今日他撺掇吴彰拜自己为师,是真心的还是有何算计?
自从收了徒弟,进进出出,浮烟倒像多了个跟班。无时无刻都能看到吴彰高大的身躯跟在那个瘦小的身影身后。
吴彰学得很快,不久就赢得了上下将士的交口夸赞。
墨昊也赞吴彰厨艺大精,每日都与上下将士们同食。当然,因为每次午饭后天便都黑了,便都回大帐,几乎没有回过府。也正由于这个原因,浮烟索性在大帐内再拉了个帷帐,将大帐一分为二,她睡里面大床,墨昊睡外间。这个自然也成了较场内卫兵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金照巷。
仿佛时间都要停滞,孟桐突然从沉思中醒来。
池中的绿荷已经露出粉色荷尖,在水中摇曳着倒影出万种风姿。已经初夏了吗?孟桐烦闷地举起手中的酒瓶。
下颌已经长出浅浅青色的胡茬,让他清俊的容颜有稍许的沧桑。
“公子,有您的信。”书童突然进来了,手中拿着一封信。
信?
孟桐回过头去,问:“哪里寄来的?”
“禁卫军驻扎的西北较场处。”
禁卫军?墨昊?孟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伸手接过,一排排看下去。信中的内容却让他心惊不已。
手一抖,信随风飘到了池中。
苏澈……到底是谁心比较狠呢?
“备马。”他一丢酒瓶,一袭青衣晃荡着朝门外走去。
一匹白马,突如一叶扁舟般划过一片青草地。青草繁茂,淹没马膝,马背上的那袭青衣也仿佛融入了这广阔的青原,任晨露湿了衣角。
“你是何人?”行到西北较场,便被两个卫兵横枪挡住。
西北较场位于昭临城宣德门西北一隅,是守卫皇城的要地,一般外人是不能随意进入的。
孟桐身上的酒气未退,但眉目却如朗星,“我要见你们将军。”
“将军今日进宫准备中元节事宜去了,你还是请回吧。”两人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孟桐眼中寒芒一闪,指尖触到腰间的细软的剑身,正欲直闯,突听一声悦耳的声音响起。
“是你?”
她一身男装站在一团金色的晨光中,嘴角的微笑醒目而迷人。孟桐一愣,突然就不忍触及她,连眼睛都慌忙躲开。
浮烟走过去,卫兵们便收了长枪立在一旁,眼神仍是戒备的。
“你怎么会来此处?”浮烟眼中尽是疑虑,为何每次见到他都会是在一个如此特殊的情况下?
他淡笑不语,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浮烟:“给你的。”
浮烟一接过信封的瞬间,便定住了。
信封凹凸不平,连墨迹也染上了一层水晕。但她接到的一瞬间便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字迹……“孟桐亲启。”
孟桐?
身子一震,她猝然抬头,震惊地望着他。
“在下便是孟桐。”他悠然一笑,手却突然向她伸来。
两旁的卫兵突惊,大喝一声便挥枪朝他刺来。但,比他们快的却是孟桐手中的剑。
浮烟被他一拉上马,神思未定,只见眼前一阵银光闪过,两个卫兵便痛呼着倒下。
他手中的剑正欲再次斜刺而出。
“不要伤他们!”一双手突然将他拉住。她琥珀般的眸子中似有恳求。
看着较场中,如潮般涌来的卫兵,孟桐将她紧抱怀中,一夹马肚,调转马头,如箭般疾驰而出。
她朝身后瞥去,那如潮涌来的卫兵中,她似乎看到了吴彰,那高大健壮的身躯,不论在哪里似乎都那般醒目。
那里……似乎还有什么让她割舍不下的,连着心也被扯得一下一下地痛。
一下一下远离的仿佛是跨越不过的咫尺光年,她并不知道她此去等待她的,会是更加残酷的结局。
南桐宫。
飞花绿叶,假山玉池,在那样华丽雅致的宫殿中,来回穿行着太监、宫女,时而还有巡卫的禁卫军列队整齐的走过。一切都显得那么有条不紊。
墨昊率着一队人认真勘视了南桐宫的每一个角落,这时正在向副将杜武交待一些事,却见有人急匆匆奔来。
“末将有事禀报将军。”那人猛地朝墨昊行了一礼,单膝下跪,头低垂着,竟似有些慌张。
“何事?”墨昊朝他一抬手,那人领意,起身上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啪!”的一声巨响,南通宫突然陷入了寂静,众人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却见辍耕亭中那张石桌竟碎成了几块。年轻的将军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怒气,仿佛蔽天的乌云,一下便将南桐宫笼进了一片惊惶的阴霾里。
没有人敢做声。
然而,一阵风从宫门吹来。
寂静的宫殿内却突然响起掌声,突兀地就像一出独角戏。
“将军好功夫。”有人缓步走进了南桐宫,仪态悠然仿佛游览名山大川的游子,一袭青色的衣衫如雨后初晴的天色般一尘不染。
是孟桐!是孟桐!有些小宫女偷眼瞄去,心中不禁雀跃起来。宫内已经很久没有了这位俊美太医的影子,今日却在这里出现了。
目中怒火顿如地狱之火般猎猎燃烧起来,墨昊闪电般略到他面前,一伸手,已将他的咽喉扼住。
一阵剧痛贯穿身体,孟桐颈上青筋暴起,脸上亦现出病态的嫣红。但是,他却在笑。他从没见过他这般失态,就算千军万马列临阵前他亦不会有如此反应。原来,他也有害怕失去的东西。
“将军!”杜武看形势不对,忙上前劝解。但神情却颇为难。一个是权势熏天的骠骑将军,一个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御医院的太医。得罪了哪边可都吃不消啊。
被怒火蒙蔽的双眼露出一丝清明,他松了手,语气却仍是冰冷的:“说,你带她去了哪里?”
孟桐微曲身体,胸腔剧烈起伏着,抖瑟的身躯仿佛初秋寒风中凋零的落叶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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