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人幽幽睁开双眼，那双眼睛生的极好看，即使有一瞬间的迷茫，也不能遮挡那双的眼中的生动。

　　眼前的环境有些陌生，除了无尽的黑暗，便什么也看不见。胸口隐隐约约传来的疼痛提醒着他之前的发生的一切。

　　裴沐汐艰难的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刚才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梦境里的另一个人似乎不在这里。

　　“你醒了？”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是裴沐汐敢肯定的是这不是他所想见的那个人。

　　他不想说话，只是哑着声音嗯了一声。

　　“你现在很危险。”声音继续响起，似乎根本就不打算考虑他此刻的心情，“你的眼睛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见。”

　　裴沐汐顿了顿，沉默良久之后才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真不该让老四跟着你。”顾非白摇了摇头，看着裴沐汐那不咸不淡的样子，倒是有种把人从床上拖起来揍上一拳的冲动，“老四在门外，不敢进来见你。”

　　“为何？”这是裴沐汐醒来之后问的第一个问题，他甚至没问现在身在哪里，顾非白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约是因为自己做了亏心事！”顾非白笑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嘲讽。

　　裴沐汐未在搭话，他闭着眼睛，看起来有一丝睡着了的错觉。但是顾非白知道，他这是不想在交谈下去了。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起身出去了。

　　也正如他所说，顾妆蹲在裴沐汐门前，委委屈屈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顾非白见了之后，很不客气的一脚就踢了过去，“起来，蹲着碍眼！”

　　顾妆一嗓子哎哟还卡在喉咙没叫出口，便又转身去一把抱住顾非白的大腿，“醒了没有？情况怎么样？他伤口还痛吗？眼睛……眼睛看得见吗？”

　　顾非白啧了一声，嫌弃的又是一脚把人踢开，“没出息！担心就自己进去看！”

　　话落，不等顾妆再次爬起来抱他大腿，便躲也似的离开了。

　　顾非白在接到顾妆的消息的时候，便连夜从南朝赶了过来，一路上马不停蹄，赶到的时候裴沐汐的情况已经变得很糟糕了。他又不眠不休的守了四天，比他媳妇还要辛苦！

　　只是人虽然是被他守醒了，只是情绪貌似不太对。

　　下楼之前，他又回头看了眼还跪在门口的顾妆，摇了摇头，只道夫妻之间的事情，还需要他们自己来处理，他这个外人什么不好插嘴！

　　顾妆在门口坐了一会儿，突然听到里边传来轻微的响动声，很闷。顾妆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是什么。

　　这一刻她再也没有了在门边继续跪下去的想法，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推开门进去的。

　　她的动作很惊慌，所以动静也很大，所以里边的人听见这响动之后倒是比顾妆还要吃惊。

　　“出去！”

　　跪在床边的人，只是略迟疑了一下，之后便是毫不客气的开口撵客。

　　这还是大约是顾妆第一次听见裴沐汐用这么森冷的声音对她说话，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做何反应。连那声裴沐汐也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叫不出来。

　　裴沐汐看不见，也没有听到任何一点的说话的声。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能猜到是谁。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此刻是多么不想把自己的狼狈呈现在这人面前。

　　“你出去。”裴沐汐缓了一阵，总算是把心底那抹浮躁给押了下去，“听话，先出去。”

　　顾妆咬着唇不说话，一直以来，她所看到的都是裴沐汐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模样，任谁见了脸上都是三分客气的笑意。像如今这样跪在床边的狼狈模样，别说是没见过，顾妆连想都没有想过。

　　顾妆没有出去，相反也更快的飞扑过去，一把抱住裴沐汐。

　　裴沐汐身上有伤，刚才他下床的时候便伤口便已经裂开了，绷带上也早就沾染了鲜红的血迹。此刻顾妆毫无征兆的扑过去，无疑又加重的他身上的伤。

　　“顾妆，我没事。”裴沐汐皱着眉，声音放柔了不少，“别担心，我只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只是不想她在你眼前死去，我知道……”

　　顾妆抱着裴沐汐的脖子，把头埋在他颈项间。而裴沐汐散落在肩头的长发，正好挡住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

　　跪着的受了伤的美人本是打算却把人拉开的，但是就在他抬起手的时候，愣住了。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他肩头，即使看不见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怀疑我不是顾妆，即使顶着她的脸，占着她的身体，即使我们的身份也是一模一样。可我也不是原来的顾妆。”哽咽的声音说的断断续续，“我不是顾妆，也没法做回你们所有人期待的那个顾妆。我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外来者。”

　　“我只是想做一点事情，不想最后死的那么难看……你放心，我会把她还给你的。”说到最后，已经是语无伦次，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在说些什么！

　　这些事情，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今日正经八百的说这么多，可能正是因为那天她趴在裴沐汐背上说的那句话要是突然爱上了他了怎么办，变成了事实。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知道，只是看着裴沐汐受伤的时候她心是提起来的。那种担心并不是因为裴沐汐替她挡了两剑出于愧疚的担心，而是看着自己朝夕相处这个人即使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还对着她笑的那么温和的人，而感到害怕。

　　害怕有朝一日在没有这么一个好看的人，可以任由她调戏，撒泼，胡作非为。

　　“裴沐汐，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裴沐汐笑了一声，又是那般温和宠溺。

　　他拍了拍顾妆的背，轻轻的安抚着这个在他怀里哭的悄无声息的人，“胡说八道些什么？莫非是被吓糊涂了？”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又笑了一声，“我只是想喝水罢了。”

　　被抱着人不再哭了，肩膀很明显大弧度的抖了一下。

　　“渴死你！”良久，微弱的声音才从颈项间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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