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乔子洵!
秦香香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乔子洵,是那个和她从小订了婚约的,顶着她未婚夫头衔的乔子洵?
努力回忆,当年她和他订婚时,她七岁,他也才十一岁,长相什么的,她早就不记得了。后来她见了他几次,也是好几年前的事,这四五年来,她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来秦家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和她一次面也没遇到过,这倒让她和乔子洵连彼此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那个小时候总是板着俊脸装大人,有时还偷偷拿把木剑带着她去后山的田里对着些花草树木伸张正义的小男孩,就是现在这个面色温和,气度不凡的大侠?
“哎呀,是乔子洵啊!”
秦香香突然惊叫一声,仿佛这才意识到这人不就是自己从家里爬墙出来要找的人嘛,她得追人啊!
脚下用力,正想去追,只是这抬头一看,风轻云淡的,鸟也不见一只,哪里还见得着乔子洵的一片衣角啊。
他走了,他已经走了。
脚下一软,秦香香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
哎呀呀,她秦香香与乔子洵真的有缘啊,才出家门就见到了面,这一定是老天爷的安排,她与乔子洵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啊,我怎么能这么想呢,好人家的闺女一定要懂得矜持,要矜持,不准再胡思乱想!”
秦香香捂住脸,那一丝丝红意却一直从手指缝里流泄出来。
秋风微起,秦香香在地上坐了许久,被风一吹,终于回过神来。
乔子洵已经走了,目的肯定是青城山,她也要快点赶去那里,一定要赶在他与那个魔教妖女相遇之前牢牢守在他身边,不让那个妖女越雷池一步。
秦香香心中突然充满了信心,她从地上优雅的起身,伸手拂了拂衣衫上的尘灰,再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发丝,迈着小步子继续向车马行的方向而去,她坚信,她一定可以牢牢守住乔大侠,让魔教妖女没有一丝可乘之机。
半个时辰之后,秦香香终于赶到了车马行。
她将肩上的包袱换了个肩膀歇歇,抬头看了眼“张记车马行”的招牌,面带笑容的走了进去。
青城山,我来了!
乔子洵,我来了!
秦香香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底的激动。在车马行里转了两圈,却一个人也没有见到。她皱了皱眉,提着嗓子叫了几声,竟然还是没有人回应。
这车马行不会今天休息吧?
不对啊,要是休息的话,大门肯定是关着的,现在大门大开,进来却没有人,怎么回事?
正在疑惑间,她依稀听到后院里有人声传出。
想了想,她便循着声音寻了过去。没想到前院里不见一人,后院里倒是挤了一堆人。
“请问,车马行的人在这里吗?”
秦香香见她的出现没有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就上前了两步大声问道。
这下立刻有人回头应声了:“哎,哎,在的……这位姑娘,您是要雇车?”
秦香香点头:“对,我要雇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个伙计打扮的青年叹了一口气回答道:“这位姑娘你不知道,我们掌柜的从宛城买了两匹千里马回来,没想到才几天,其中一匹就病得不成样子,眼看活不成了,掌柜的就想将马卖了,这里有几位爷正在看马呢。”
“哦……”秦香香点了点头,向着那个圈子处瞟了一眼。
人群的中央,正躺着一匹浑身乌黑的马儿,看样子毛色有些黯淡,病恹恹的倒在地上,很没有精神。
秦香香叹息一声,可惜了这么一匹好马。她在家时虽不爱出门,但也常去马厩里看看自家养的那些马儿,有时也会骑上一匹在后山独自跑上一会儿。因此,她对马儿一向很有感情,自家的那些马儿也对她很亲热,如今看了这匹病马,心里有些难受。
不过她虽喜欢马儿,但却不是大夫不会看病,想来这是匹高价买来的千里马,掌柜的一定叫人来看过了,大夫也看不好,她也肯定帮不上什么忙。
只是此时,那匹马儿仿佛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本来垂着的脑袋突然支撑着抬了起来,一双仿佛通人性的眼睛哀求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又是一声轻嘶,仿佛在祈求她能救它。
秦香香心中顿时一动。
“这位爷,这马真的不能便宜!您知道的,我这两匹马买来的时候就是四百两一匹,再一路从宛城运到桃花镇,光成本也得要个百两银子,又养了这么些日子都是要花钱的,你两匹马只出八百两,老头子我真是亏本买卖,不能卖啊!”
这时,被挤在人群里的掌柜突然哭丧着脸哀号起来。
“掌柜的,这可是你不厚道了,这要是平时,你两匹马卖一千五百也是卖得便宜了,但现在你看看,这一匹过不了三天准死,我花八百两只是只买到了一匹马,还说我出的价钱便宜了,掌柜你这是奸商啊!”
人群里,一个穿着骚包的白色衣衫的男人,轻摇着扇子不停的摇头,一脸被讹了钱的样子。
“话虽如此,但这位爷,这两匹马八百两真不能卖!”
掌柜的都快哭了,谁叫他倒霉呢,刚买了两匹好马,准备好好赚上一笔,不料这马就得了病,请人来看了,却没有看好,这下子买马的银子算了丢水里了,顺带还倒贴了医药钱。他没法子,这才想出好马病马两匹一起卖的招,想着好歹能少亏一点,没想到看的人多,买的人少,这会儿有个出价的,却是将价压得那么低。他真是,真是想吐血啊!
白衣人见他死不松口,当下也恼了,狠狠道:“你真不卖?真不卖你就等着花银子挖坑填尸体吧!”
白衣人拂袖而去,掌柜的一呆,剩下围观的人都是爱热闹的居多,偶尔里面有几个想买的,一听这价格都却了步,一时没了动静。
掌柜的回头望了一圈,突然一咬牙,准备叫住那个要离开的白衣人。八百两就八百两,这马要是死了一匹,剩下的那匹能不能再卖出这个价就说不好了,人家听了他的马死了一匹,剩下那匹肯定要找借口打点折扣,此时不亏本卖了,到时肯定亏得更厉害。
“那个……”秦香香被那匹马看了一眼,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同情来,见得场面冷清下来,这才开口道,“掌柜的,我想买这匹马可不可以?”
“呃……”掌柜的一愣,这才转眼看向站在人群外的秦香香,见是一个姑娘家,衣着打扮还有些狼狈,不由一脸怀疑的道,“你?你要买马?”
“对!”秦香香点头,不过接着她便有些羞涩的说道,“不过掌柜的,我没有那么多钱,我只能买一匹……”
掌柜的脸色一沉,一阵失望:“一匹不卖,这位姑娘你要就两匹一起买。”
秦香香为难:“可是我钱真的不够,我就买这匹生病的马儿,掌柜的你就卖给我吧!”
闻言,掌柜的顿时迟疑起来,只要不是太亏钱,把病马先卖了,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剩下的那匹好马他倒可以再想办法。
想了想,掌柜的问道:“这匹马儿,姑娘真想要?”
秦香香连连点头。
掌柜的眼儿一转,昧着良心道:“既然姑娘你真想买,那老头子也不赚你钱,成本价五百两,姑娘牵了马就走吧。”
“五百两!”
秦香香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这老头子还真敢开价,这都病得快死的马,他都敢睁着眼睛说不赚钱的开价五百两。这五百两放在外面,都可以买好几匹好马了。
“对,五百两,一分也不能少!”
掌柜的不知哪来的底气,咬死了这个价不松口。
这回秦香香为难了,她这次是偷偷出来的,身上的钱都是这些年来老爹和秦歌给的,算来算去也就六七百两银子,这要是一花五百两,她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掌柜的,我看这位姑娘是真的想买,你就便宜点卖了算了。”
原来围成一圈的人中突然走出发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他对着掌柜的笑了笑,道:“依我看这马病得不轻,肯定是救不回来了,这位姑娘买回去也要倒贴银子挖坑填尸,掌柜的一看就是厚道人,肯定不会叫这位姑娘吃了亏去,不如这样,连这匹好马一起卖与这姑娘,一共八百两,怎样?”
掌柜的张了张嘴,正想再提提价,没想到一抬头正好对上黑衣男人的如墨般的眼睛,顿时心底一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乖乖点了头。
“好好,八百两,都依这位公子爷的!”
多花了三百两,多买了一匹好马,这笔账算来应该是赚了,但秦香香咬紧了下唇,她没钱啊。
偷眼看那男子,一袭深黑色的衣衫仿佛就比别人的黑了几分,脸上带着笑,可是一张仿佛带着病态的苍白的脸看上去一点也不温和可亲。
“这位公子……”秦香香眼神纠结。
黑衣男子似是知道她的为难,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左右打量了她几眼,突然就这么俯下…身来,那同样有些苍白的薄唇贴在她的耳朵边上:“这两匹马算我们俩买下的,你要那匹病的,我要那匹好的。”
“呃……”刚想给这个明显在占自己便宜的家伙一个耳光,没想到他说的却是买马的事。秦香香顿时明了了,顾不得脸红或是打人,立刻便点了头。
黑衣男人付了钱,掌柜的爽快的将马交给了两人。
另一匹没病的好马是白色的,看模样就是神俊异常,就算花个八百两买来也不亏。
秦香香买下了黑马,心里也高兴,见围着人都散去了,便跑到马儿近前摸摸它的脑袋,马儿对她不见生,哼哼了两声蹭了蹭她的手心。
“马儿也买下来了,姑娘把黑马的钱交给在下,在下要上路了。”黑衣人含笑而立,一手牵了白马,一手向她伸来。
秦香香一愣,顿时记起自己还未把钱给他,伸手就从包袱里拿银票,不过接下来她又愣了一下,她该给多少呢,刚才好像没有说怎么分帐啊。
男人看出了她的迟疑,当下便道:“五百两。”
五……百两!
秦香香猛的抬头,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男人很好心的再重复了一次:“五百两。”
“你……”
“姑娘你想不认帐?”
黑衣男人很随意,压根儿不怕她不给她。
秦香香很是气愤,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赖的人,又占她身体的便宜,又要占她银子的便宜,哪有这么多便宜可占啊!
“我没那么多钱!”
“这样啊……”男人看了眼地上的黑马,“既然你不想要了,那这马我要了也没用,不如就扔在这里让它等死算了。”
“你……”
“我怎样?”
秦香香看了眼地上的马儿,实在觉得它可怜,深吸了两口气,狠狠从包袱里拿出银票扔过去:“拿去!”
黑衣男人一点也不客气,手脚利落的抓住了银票,顺手在鼻前一嗅:“多谢这位姑娘的好心,嗯……真香啊!”
这动作,这动作……下流、卑鄙、无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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