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日益变冷,黑暗中的嫣然受到感召一般,纷纷舒展花瓣,快意怒放。血色彻底蔓延了整个地宫,不经意般提醒着百花杀里的每一个人——离雪峰决斗的日子,已经愈来愈近。
地宫不见天日,红妖媚老曾经心血来潮,命人以人力开了一座“花园”。这花园完全仿照宫廷样式,无比奢华,只不过满园琼花玉树皆用石头所做,私下又称“石园”。
翡翠玛瑙、金银珍珠、琥珀琉璃,应有尽有,最奢侈的是她用蓝宝石做了一条河流,更把九颗婴儿脑袋大的夜明珠攒成一团吊起,充作日月,另有些较小的,便为星辰。
此刻,一道玄色的身影正慵懒地躺在石园之中。嫣然的根茎呈绒毛状,铺在身下就像一层绒毯。女子仰着薄薄的下颌,姿态优雅。她一只手闲闲撑着后脑,另一只手拨弄着嫣然的根茎,似乎自得其乐,不亦乐乎。
雁落玄负手踱进“石园”,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想找的人。琉璃瞳孔光华流转,他笑声清越,“生死一线,你倒是好兴致。你的师姐妹们,两个月前就已经闭关修炼,连你的三师姐如今也已闭关一月。虽说临时抱佛脚没什么用处,但再争取一把,说不定能在上场前突破极限,多几分胜算。”
他并不直接坐下,嫣然嗜血,雁落玄天生精神洁癖,平日为了霏霏忍耐颇多,面对这种霏霏同样不喜的邪花,他没有必要再退让。
雪白宽袖微扬,袖风拂过之处,嫣然顿时被连根拔起,空出一片空地来。雁落玄这才撩开衣袍悠然坐在她身边,话锋突然一转,戏谑打趣,“就算不能再有进益,随时活络活络身子骨,也总比你这般无所事事要好吧?”
那一晚的事情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从雁落玄离开就戛然而止,沉睡两日两夜才醒来,看着他一副“无论如何我不会告诉你”、坦然又坚定的表情,她一笑而过,并未多问。
这两个月她一共有过五次昏迷的情况,其中有两次全身突然冷如坚冰,不知道雁落玄给她喂了什么,都没有出大事。这些事情定然和宫南傲脱不了干系,霏霏默默地给他记了一笔帐,总有一日,她要连本带利跟他算清楚。
闻言,她只是垂下眼睛,凤眼斜勾媚态十足地睨着他,嗤笑一声,“你真是来看笑话的?我若毫无准备,胜算全无,估计某人就不是现在这副嘴脸了。”
“哦?”雁落玄来了兴趣,“你且说说看,若如你所言,我该是什么……嘴脸?”
他素来温润儒雅,“嘴脸”这么一个隐含贬义的词,学着她用在自己身上,竟让他觉得既新奇又有趣,嘴角笑容忍不住扩大。
霏霏眯起眼睛,恍惚觉得整个石园都亮了亮。他生得本就清逸俊俏,气质三分疏离尊贵,三分温和淡雅,在她一人面前时,又有四分似有似无的潇洒疏狂。此刻一笑,白皙的脸庞几近透明,带着一种纯净的惊艳。
“卖弄风骚请找青楼楚馆,百花杀女子众多,经不住你这么日日卖笑勾引。”霏霏牙尖嘴利,言辞刻薄一如既往,“我若真有过错,你肯定时时刻刻对我耳提面命,说教的话可以装满一箩筐,再顾不上以色相勾人,倒是能够救一救那些被你皮囊诱惑的纯情少女。”
百花杀这种地方,哪里还有纯情少女?!雁落玄好气又好笑,还来不及反唇相讥,教训教训她那张嘴,霏霏又抱怨了一句,“真不知你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爹。”
听得朋友二字,雁落玄明媚温柔的眼睛黯了黯,紧接着一个“爹”字陡然入耳,他的脸刷得红了,哭笑不得地干瞪眼,“你……”
“我?”霏霏懒懒一笑,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心中暗笑:这算不算得上一种变相的调戏?
雁落玄突然敛了笑意,正襟危坐,很是严肃地盯着她,“越说越没边际,你既然这么说,还不唤我一句爹来听?”
霏霏愣了愣,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等她将雁落玄上上下下扫瞄了一遍,又把他这话在心里过了两三轮,整个人猛地一翻身,毫无形象地捶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让我叫你爹?!哈哈哈哈……你真当自己是我爹?哈哈哈……”
雁落玄的脸彻底黑了,他本来是想“以暴制暴”,反调戏回去,故意如此开口,不曾想竟然让她捧腹大笑,连眼角都笑出泪来。
“别再笑了!”尽管他反复在心里说,难得哄她真心乐一乐也好,可霏霏越笑越夸张,雁落玄终于绷不住了,挫败地扭过头去,耳廓通红。
霏霏擦擦眼睛,强忍笑意,“好,我不笑。敢问爹,您今年多大啊,什么岁数就有了我呢?小小年纪就风流成性,如今身子可还中用,需不需要我拟了食补的方子好好给您老养养?”
雁落玄呆了一刻,随即一脸羞愤,几乎落荒而逃。他连上在西天修行的日子,三辈子都没有碰过女人。就算曾经与帝姬阿瑾情投意合,也只拉过她的手亲过她的额,到现在连初吻都还在着。
她一个姑娘家,竟拿这种事来取笑他?!
雁落玄这样的小清纯真和她玩调戏反调戏,还嫩着!霏霏看他难堪狼狈,也不再一逞口舌,见好就收,“好了,再过一个月就是比武之日,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他逃过一劫般松了一口气,又瞪了她一眼才道,“你虽然很强,但先是数年养尊处优,前段时间又经历太多波折,身体其实有太多暗伤,我打算用剩下的一个月,以道家‘无稽’敦厚内热之力,替你疏导经脉,好好调理调理。”
霏霏知道自己的情况,确实如雁落玄所说,并不逞能,点头应了。
雁落玄看她神色郁郁,知道她又想起了上官昭璃,不由长叹一声。他以保护青漓之名转身,实际却不知道谁是青漓。本来最早在宫南傲身上感应到天界气息,霏霏却始终和上官昭璃纠葛不清……
“璃王,有他的苦衷。”他淡淡说了一句,已算客观,再不多言。
霏霏冷冷一笑,凤眼高挑,“休书我已命影堂拟好,早已送到他手中,但如何回应是他的事。只要是他的事,如今都和我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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