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

　　奇怪得很，本来应该全身鸡皮疙瘩，可是却还是涌起了一股甜蜜。

　　“朕今天还穿黄袍？”他皱了眉头，她似乎对于黄色情有独钟：“好么？朕已经穿了许多天，有些腻了。”

　　连琛珏没说话，抛出了黄色玉带。

　　阎清半真半假地叹气，脸上却全是笑容。

　　他一边自己穿着衣服，一边看着躺在床上，逗弄着小连连的连琛珏。

　　突然开口：“连连也该取个大名了吧。”

　　连琛珏吧嗒吧嗒地亲地连连咯咯笑，抬起头来，脸上都是连连的口水。

　　“随便咯。”

　　阎清自己弯下腰去，穿上鞋子，又抬起身子：“叫悦活吧。”

　　连琛珏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悦活。

　　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

　　好熟。

　　就是想不起来是哪里听过的。

　　手拉手，赏花去。

　　御花园的花，开的真是鲜艳，开得真是灿烂。

　　连琛珏抱着连连，指给他看：“这个是什么花？太阳花……乖乖，认识了没？”

　　连连伸手要去采，高兴地手舞足蹈，哇哇大叫。

　　小喜子公公看着这一家三口幸福的景象，在一边偷偷地抹泪。

　　太好了。

　　真是……

　　太好了。

　　他从没有想过，陛下那样的人，也会过上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七巧递过去一张纸，小喜子公公擦了擦脸，迎到连琛珏身边。

　　“这可是御花园的花匠们费了许久才弄出来的，这种结出来的果子，榨成汁……鲜美地……”小喜子乐淘淘地介绍着。

　　连琛珏只觉得脑内灵光一闪。

　　悦活果汁。

　　悦活农场。

　　为什么她的孩子要叫悦活？

　　为什么？

　　她好像被雷劈中一般，动也不能动。

　　很久之后，她才拉过在一旁给连连换尿布的阎清：“悦活？我的儿子不能叫悦活！换名字，换名字！”

　　阎清很是莫名其妙：“为什么？很好啊……你不是说随便吗？朕是经过了几天几夜的思考，才想出了这个名字的。”

　　连琛珏拉着阎清不放手，刚要说出悦活的某个典故。

　　突然御花园外香风阵阵，连琛珏看到红衣衫一角闪过，一抬头，便看到卫珍和卫家小族妹站在一起，笑盈盈对着阎清福礼。

　　阎清的笑容一下子结成了冰，也不再说话，换上了另外一幅笑容。

　　那笑容满是疏远客气：“小珍来了？还有小妹？”

　　卫珍也不管，也是笑盈盈地：“花开正好，带着妹妹来散散心。你知道……她的身子……”

　　“珏儿……”阎清回头：“你带着连连回房去。”

　　卫珍却拉住连琛珏：“妹妹别走，陛下，这么好的天气，让妹妹呆在房中做什么？一起晒晒太阳不好么？”

　　连琛珏自然知道善者不来，但是看着阎清的脸色，却好像很像她回房一般。

　　好像……有什么瞒着她？

　　她不知道到底是该走还是该留了。

　　只是连连一脸高兴的样子，似乎很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也是每天闷在房里，真的是闷坏了。

　　她让小喜子抱着连连，她闻言软语对阎清道：“清，我便在这里带着连连赏花，姐姐他们有什么话边说吧。”

　　连琛珏让小喜子跟着自己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该留给男人的面子，还是得留上一两分。

　　她笑着有礼地对卫家小妹和卫珍点了点头：“花很漂亮。”

　　她经过卫家小妹的身边时，只听到卫家小妹哎哟一声，突然没有预兆地往后踉跄了两步，摔倒了。

　　卫珍忙忙去扶。

　　连琛珏这下也不好自己先往御花园深处走了，也去看她有没有要紧。

　　卫珍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带着哭腔道：“我的好妹妹，你这身子，怎么这么不注意，就这么摔了？你现如今可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了。”

　　此话一出，连琛珏身子一僵，阎清也顿时站了起来，往连琛珏看去，他满眼的惊慌。往这边走来。

　　卫珍伸出双手：“小妹流血了……快来人，小妹流血了！”

　　连琛珏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的男人，让除了她之外的女人怀了孕。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卫珍嘴角挂着晶莹的泪珠，卫家小妹捂着肚子痛苦地晕了过去，太医都一拥而上，花苑中的花，纷纷飘落，只留一地鲜红。

　　她不知道……

　　卫家小妹，怀了他的孩子……

　　她一点都……不知道啊。

　　她呆呆地，看着阎清握住她的手，张着嘴，说着什么东西。

　　甚至皱了好看的眉毛，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

　　她不知道。

　　她躺在床上，看着黄色的罗帐的顶。

　　阎清将她撇过去的脸掰过来：“看着朕。”

　　黄色的罗帐。

　　阎清。

　　黄色罗帐。

　　阎清。

　　“看着朕。”他叹了一口气：“朕这就叫卫珍喂她的妹妹喝药。好不好？那个孩子，就让她流掉。”

　　连琛珏终于看着他的眼睛，吐出了一个字：“不。”

　　他再次叹气。

　　“珏儿……”他的声音里，全是叫人骨头酥软的温柔，他甚至将脸轻轻贴上她的肩窝，开始学着小动物撒娇。这种动作，由他这种平日里一本正经假模假式的人做起来，颇是有些生硬。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叫连连悦活么？”

　　他也看着黄色的罗帐。

　　“我的母后，是卫家人啊……”他的声音低落起来：“她告诉我，一定要守卫这个国家，因为这是她背叛家族才得来的国家……”

　　“我曾经不当一回事，可是……她就是那样的人，她能叫你记在骨头里，痛到了骨头里，也就记到了骨头里。守卫这个国家，什么时候，也要以国家为重，我从来没有想过做皇帝，是她让我要做皇帝，我也没有想过要做个好皇帝，她却死也要让我以国家为重，我羡慕前朝的那些昏君……你知道么？”

　　连琛珏翻过身，看着他的侧脸。

　　他说这些的时候，五官显得……

　　特别哀伤。

　　明明是一样的五官，就是特别哀伤……

　　“昏君们放逐自己，他们有权利，决定自己……做什么……可是我……不行。每次我要放逐自己，就会从骨头里疼出来，那么多伤口……那么多地……”

　　她打他？

　　连琛珏的心一抽，手渐渐抚上他侧脸。

　　她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母亲，能够狠心下手打自己可爱的儿子。

　　“她是卫家的人啊，背叛了家族，猜为我得到这个家族。我怎么努力，她也不会笑，只是觉得不够，怎么都不够……所以她死了，我想，我想……”

　　他突然扭过头来，眼里发出熠熠的光，那种危险的光，几乎要灼伤她。

　　“我想我要亲手毁了她这个家族换来的国家，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样子？在九泉之下……”他热烈的眼神几乎要像钢铁一样烧红，冒出滋滋的热气：“哈哈……那样就好了，连同我自己，连同这个国家，一起都亲手毁掉，她还能怎么样？”

　　连琛珏惊恐地看着他。

　　只觉得眼前的这个阎清，仿佛恶魔修罗转世。

　　明明那么逆天，他却带着无比向往的微笑。

　　她握住他的手，喊道：“清，别这样，别这样！我在这里，在这里……”

　　阎清终于被她叫醒，回过神来，那修罗的样子如烟散去，只是疲累笑道：“我知道你在……所以我才……我才没有这么做。”

　　“悦活，悦活……”他低低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你不觉得，这是活着多好的意思么？和你们在一起，我们这个家一起，快乐地活着，活着很快乐，我再也不要想那么危险地事，她已经死了，我还要幸福地活着，对不对？”

　　连琛珏呼吸着他的气息，在他温暖的怀抱中。

　　不断点头。

　　她爱他，可是从没有想过，他那么辛苦……

　　活着很好。

　　她知道。

　　悦活，阎悦活。

　　她一边哭，一边笑。

　　她哀哀笑着，早已经做过抉择，什么后果，她会背负。

　　她擦了擦眼角：“她……和孩子……没事么？”

　　阎清深深看着她的眼睛：“这是我给卫家的最后一次机会，看他们怎么把握。”

　　然后他轻柔亲吻着她的发丝。

　　他相信，她已经全部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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