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柳梦梅……柳梦梅……”连琛珏终于循声摸到那里，从他的怀中摸出火刀火石来，点着了火。

　　这才柳梦梅嘴角流着血，似乎在苟延残喘。

　　连琛珏叹道：“你生命力，还真是……强啊。”

　　他那张美丽的脸，在火光中，竟然像白纸一张，失去了许多生命力，听到连琛珏这么说，倒也勉强笑了笑：“我大概……快死了。本来这张脸，便发过誓，不让人看见的……”

　　他的意思是，当时是说，谁看到了他的脸，他就去死？

　　连琛珏耸耸肩，看了看周围。

　　怪不得周围是湿的，他们掉到的地方，竟然是水流经过的地方，只不过这个地方稍稍大些，用上好的石头，打造成了甬道的样子。

　　没有光透进来。

　　连琛珏观察了一阵，摸了摸石壁，又摸了摸那水，道：“这里难道是……”

　　他们是被水流冲过来的？

　　“不错，这里的确是地下。我们被热风卷走，从热火之眼，进入这个地下甬道，从热火之眼，冲到了这里。”柳梦梅没有臆测，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这么道。

　　“你倒是很肯定嘛……”连琛珏不以为然，虽然她的确也从这石壁和水流中观察出来这里的确是地底，但是却也不敢这么说大话。

　　这个柳梦梅。

　　柳梦梅摊开手掌，那白皙的手掌里，正躺着一只金黄的，胖乎乎的，大蚕宝宝，正在蠕动着。

　　“被卷走的前一刻，我终于从沙的浅层里摸到了这些蚕种。西北蚕种，因为被称为地蚕，每年都在地底沉睡，但是到了这个季节，就要开始出土，但是因为西北蚕种喜热，所以……每年都要去最炎热的地方寻找，但是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在这么热的地方蚕种反而不死，人却会被热死？因为……”

　　柳梦梅笑了笑，血水不断从嘴里涌出来：“我刚刚摸到这只蚕的时候，他的表面，还是湿润的，这就表明，西北最热的热火之眼附近的下面，是有地下水的。也对……要不然，西北戈壁，早就成了无边沙漠了，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区区热火之眼……咳咳……”

　　他一咳，血就流出来越多，但是却怎么都不肯停，扭过头来，火光之中，他那种眼神，叫连琛珏有些心惊，那种眼神里，带着一种无端的厌恶：“你救我，是不是因为……你看到了我的……我的……”

　　是那种硬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厌恶啊。

　　连琛珏只觉得好笑。

　　她以前，攻击性很强地拒绝所有人的好心的时候，也是经常这样，露出这种差不多的厌恶别人的表情。

　　以为只要这样，就能将别人都关在安全距离以外，无法靠近她，自然也就……受不到伤害。

　　她点点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柳梦梅的厌恶：“我看到了，那应该……是一种……严重的皮肤病吧。”

　　她甚至，还往柳梦梅那里移近了一点，毫不掩饰地赤裸裸地看着柳梦梅露出来的后背那里，鱼鳞一样，一瓣瓣的，白惨惨的皮肤。

　　他好像被灼了一下一样，缩了缩后背，将背靠在了壁上。无力地喘着气。

　　连琛珏脱下鞋，也不介意脚裸露在柳梦梅的面前，浸在了冰凉的地下水流里，水流很浅，但是很冰凉。

　　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地下水，不知道是不是离地表有多远了，而且很奇怪，丝毫没有呼吸困难的问题。

　　“给。”她把帕子递给柳梦梅，他平静下来了，只是静静坐着，不说话，接过帕子：“谢谢。”

　　顿了很久，连琛珏在他开口之前道：“不想说也可以。我没有探听一切的拙劣好奇心。”

　　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想听了。

　　这样的事，怎么都和一段痛苦有关吧？

　　她再怎么想要拉拢柳梦梅，也不想喝什么痛苦扯上关系了，就这么，让他，让他强自维持着外表结好了痂的伤口吧，她也不想碰，也不忍去碰。

　　就好像……

　　她的伤口……她也……不想，任何人去碰啊……

　　“咳咳咳……”他本来正在擦着嘴上的血，突然又咳起来：“刚刚……吸进去……好多沙……好多……”

　　剧烈地咳嗽带动了他本来便脆弱无比的肺部，更加让他背上的鳞片一样的东西，越来越张开。

　　柳梦梅绝美的脸庞，好想要死去一样，窒息地白。

　　连琛珏深吸一口气，运起气来，一掌拍上了柳梦梅的背，他先是捂着喉咙，不断地咳嗽着，终于在她一拍之后，吐出一团黑乎乎的血来，外面都是粘在一起的沙子。

　　“只能管一时，你还要靠药石之力……”她拉起痛苦无比的柳梦梅，搀扶起他：“收好你的宝贝蚕种，我带你出去。淮志子还在外面等着。”

　　柳梦梅的头靠在她的肩膀，呼吸之间，尽皆是她温柔的芳馨。

　　偏过头去，脸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实在咳得太厉害了，好热。

　　“我猜，这里应该是……地下宫殿。所以……出口……大概……是没有的……”

　　地下宫殿？

　　他是说，这里是一处陵墓？

　　如果是地下陵墓，不可能空气这般流通，她皱着眉，但是这里又特地引了地下水通过的甬道，到底……到底是为什么？

　　她搀扶着柳梦梅，顺着水流甬道往外走，越往外，水流越少。

　　因为……

　　温度越高。

　　他们走出甬道，外面其实没有什么，的确……是一处地下宫殿，只不过十分朴素，都是石材造的壁，也没有棺材。

　　“不像陵寝……”而且越往外走，越来越热，几乎能抵得上在外面的热度了。

　　那些从甬道里流出来的水流，本来是喧哗的，湍急的，到了外面，却是细的不行，因为这个宫殿的中央，很热。

　　水流到了中央，已经差不多蒸发一半了。

　　连琛珏看着那些水流，被筑起的石头分流，分成了一股又一股，好像在迷宫中流淌一样，在这宫殿的最中央，不断地流动着，流完一圈，那些本来很细的水流，又几乎少了一半。

　　好热。

　　连琛珏抹去汗水。

　　这地底，为什么有这样既不像陵寝，又不像宫殿的东西？

　　那些水流，又是被引进来做什么用的？

　　“啊……”柳梦梅在她手边扭动道：“好疼……我的背，好疼……”

　　连琛珏将他翻过来，那些鱼鳞状的东西，好像受到了什么威胁一样，都收拢了，开始往后退去，他的背上，又重现了光滑。

　　“噗……”柳梦梅吐了一口黑血：“好疼……快走，快走……我的背上，好疼……好疼……”

　　连琛珏狠狠拍了他的背一下：“有感觉么？我知道，这种皮肤病，似乎叫做鱼鳞病，严重到不行的人，是又痒又疼，你现在能感觉到么？”

　　柳梦梅喃喃道：“我能感觉到……我的背，我的背……”

　　“不可能……不可能……”柳梦梅喃喃道：“我身上的这种病，我知道普天之下，只有传说中的国运石才能救……除了传说中的国运石……”

　　因为柳家也是水帏的后代，所以知道国运石的传说。

　　传说中，国运石的功用，甚至能肉白骨，活死人。

　　可是，那也只是传说而已，谁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国运石这样的东西……而且……

　　他这样的庶民……

　　连琛珏顿了顿足，突然微笑起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丹田的内力都集中在双拳之上，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柳梦梅惊呆了：“这下面是地底，你到底在做什么？”

　　轰隆一声，那一层地皮，竟然裂开了一条缝，然后稀拉拉地全部掉了下去。

　　下面，不是地底。

　　因为连琛珏举火往下面照去，露出了一个圆圆的大石头的一角。

　　而那石头的一角，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连琛珏细细看着。

　　那刻着的东西，仿佛好像一条小小的龙。

　　而那个圆圆的巨大的石头……

　　正冒着腾腾的热气，连琛珏伸手要去摸，却被滚烫的石头的热气烫地退了好些步，饶是这般，她的手上也还是留下了一道烫伤的痕迹。

　　“怪不得，这些水里，是引来为这个东西退温的。但是……”柳梦梅抿紧了嘴唇：“为什么……这块石头，能让我的……我的……”

　　连琛珏摇了摇头，她只注意到，那个圆圆的石头是被密闭在一个正方体的地皮里，而这次用她的内力，也只是从她们这个方向，打破了一个面。

　　蒸腾的热气将流过来的水流都蒸发了。

　　“这个东西好热……”连琛珏喃喃道：“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猜，这个石头的上面，应该就是热火之眼。”她退开了好几步，将水浇在了身上，也不管是不是曲线毕露：“我也猜，应该是从四面都引水来，给它降温的，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奇热无比，一旦失去控制，西北戈壁……恐怕变成无边沙漠也不止。”

　　她看着那个石头上面露出的小小龙头，只觉得心中一阵恐慌。

　　如果不是国运石，那么这块东西，又是什么？

　　可是……可是淮中子告诉她，国运石只不过玉佩大小……到底，这个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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