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殷然因着内伤未愈,这几天请了假待在方临渊那里养伤,偶尔也去皇**中陪姐姐凤茗妍闲聊一会儿。今日他才从姐姐的寝宫出来,远远便瞅见纾颜流风和张文硕在檐下神神秘秘地嘀咕着什么。反正没什么好事吧。凤殷然撇了撇嘴,刚想绕开他们,眼不见心不烦,却隐约听到他们提到冰窖、方临渊什么的,终是抵不过心里的担忧,连忙悄悄一路跟了过去。
凤殷然在宫中陪伴姐姐的时候,也常听下人们谈起宫里的趣闻,曾说起这专为宫廷提供冰食的冰窖建在地下,地面上只露出一米来高的四壁,不留窗子不见日月。窖顶做成人字形的起脊双坡,覆盖琉璃筒瓦,墙体用砖砌筑而成,白灰勾缝,非常地坚固。连窖门都有一米多厚,密不透风耐热隔温,若是被困在其中,除非赶上有人去取冰,否则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听到。
越想越觉心惊,凤殷然小心地避开巡逻的守卫,也顾不得自己内伤未愈,提起轻功一直不远不近地缀在那二人身后,却在转过照壁来到冰窖面前之后,突然失去了二人的踪影,只余面前虚掩的厚重窖门。
慢慢推开沉重的大门沿着台阶走下去,一股寒气迎面而来,瞬间就将凤殷然一身的酷暑炎热驱散地一干二净。四壁吊着几盏长明灯,但是映着晶莹剔透的巨大冰块,总让人不由生出几分虚幻的感觉。凤殷然四处看了看,整个冰室虽然很大,可是除了冰块还是冰块,哪里藏得了半个人。心知中计,凤殷然跃身回到门口,不出所料地看到窖门已被从外面锁上,任他如何推撞,仍是纹丝不动。
依着台阶坐下,凤殷然裹紧身上单薄的衣服,竭力平缓着自己喘息的频率。如此明显的一个圈套,可惜自己关心则乱,就算满腹疑虑,也没法克制确定方临渊是否安全的念头。刚刚顶着炎炎烈日跟踪纾颜流风二人,他的里衣早被汗水湿透,现在几乎结冰。周围的寒气虽然激发了他自身内功的抵御,但是如今他本就内息不调,竟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使劲搓手呵气,凤殷然靠在台阶,抵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努力抗拒着睡意,望着眼前雾蒙蒙的寒气发起了呆。恍然间仿佛又回到寒冰炼狱之中,人间一年,地狱百年,说起来,自己那时候在寒冰炼狱一共苦熬了七百多年,倒也没像如今这片刻这般难过。自嘲地笑起来,凤殷然瑟缩着蜷成一团几乎睁不开眼睛,与之前相反,他现在呼吸和心跳都慢了下来,连寒战都没有力气打,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如果真的冻死在这里,肯定会让阿翾笑话的吧。还有临渊那个严肃认真的“大夫”,一定又要板着脸责备他了……
凤殷然自嘲地撇了撇嘴,连一丝笑容都欠奉。吸入了太多寒气,他本就畏寒又受了重伤的身体不堪忍受,心肝脾胃肺集体开始抗议,几乎没有一处不疼的。强忍着痛楚,凤殷然只觉自己渐渐习惯了寒冷,仿佛还是在寒冰炼狱万年不变的冰天雪地之中,茫然朦胧地依稀靠着回忆起前世今生的回忆苦苦煎熬。
突然,紧闭的窖门被人撞开,阳光带着暖意照进冰窖之中,蒸腾起更多的水汽。感觉到热气的凤殷然还以为自己已经进入了他编排的美梦里面,却猛地让人拉进怀里抱出了冰窖。
骄阳清风,温暖的胸膛和熟悉的熏香,凤殷然听着方临渊焦急的呼唤以为自己又开始做梦,不禁对梦中的他展颜一笑:“临渊,是不是我习惯了在危急时刻被你救助,怎么出现幻觉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你呢?”
见他还是神智未醒,心急如焚的方临渊更是怒火中烧,疼惜地扯开衣襟将凤殷然裹在怀中暖着他冰冷的身体,素知殷然畏寒且旧伤未愈,不知他被困在冰窖多久的方临渊强压怒气柔声安慰道:“殷然,这不是你的幻觉,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说着小心地半扶半抱着凤殷然站了起来,方临渊心头莫名又怒又痛,手中的软剑挑起一个剑花,遥遥指向在一旁看戏的纾颜流风和张文硕,封住了他们的退路。
“纾颜流风,你若想玩,我方临渊奉陪到底!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心思动到我方临渊在意的人身上!”一手执剑一手揽着凤殷然,盛怒之中的方临渊犹自带着笑意,却宛若地狱修罗、冷酷森然。本来正为自己计谋得逞沾沾自喜的纾颜流风见他满身杀气,也不由心生怯意、进退失踞。
自从进宫伴读以来始终跟在纾颜流风身边鞍前马后的张文硕在这次的恶作剧中自然也没少出力,现在被方临渊拿剑指着,又见他确实起了杀心,退不得逃不掉,急得脸色是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方临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若是胆敢伤了小王爷一根汗毛,陛下和王爷定会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张文硕壮着胆子这么一喊,倒把纾颜流风喊回了魂儿,他随即也对方临渊喝道:“姓方的,马上给爷磕几个响头,爷就网开一面不去皇上那里禀报你对本殿下不恭的事……”
“小王爷还真是宽宏大量,在下谢过了。”冷冷一笑,方临渊身形一闪已然来到纾颜流风面前,反手软剑一挽抵在他的颈上,锋利的剑刃立时在纾颜流风脖子上印下一道血痕。
始终在旁做抱臂上观的陆墨尘没想到素来稳重温和的方临渊竟是真的动了肝火,为了一个凤殷然全然没了平时的谨慎小心,赶忙拦上去压低声音劝道:“临渊,莫为了一时意气断送了自己的将来。再说此刻当务之急该是带凤殷然去医治才是啊。和纾颜流风的账,我们以后慢慢再算。”他说着这话,眼睛却不敢稍离被剑指着的二人。说起秋后算账,只怕就算方临渊此刻收手,以小王爷纾颜流风的脾气,这件事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站在纾颜流风身边的张文硕看了方临渊这鬼魅般的身法,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陆墨尘这一打岔,他缓了缓嘴上立马“忠心”护着脸色惨白一言不发的纾颜流风道:“方、方临渊你、你敢伤害小王爷?!”
微风吹动方临渊宽大的袖袍,白衣素带、翩翩公子,若不是这手拿长剑、面色冷傲的模样,倒真有些临风欲仙的出尘风骨。目光缓缓地划过两股瑟瑟的张文硕和担忧皱眉的陆墨尘,最后定在满脸惊怒的纾颜流风脸上,方临渊唇角一扬,似乎又变回那个宠辱不惊的优雅少年,语气却比那窖中的寒冰还要冷上三分:“你且看我,敢是不敢。”
他说着手上加力,动作一气呵成,饶是已有戒备的陆墨尘都来不及阻拦。陆墨尘心念急转知道劝他不及,只好搜肠刮肚地开始考虑如何收拾残局。他与纾颜流风本就没有交情,又一向看不惯晋阳王作威作福的行止,若不是怕牵累了方临渊,他是决计不会为纾颜流风求情的。所以见方临渊执意要杀这骄纵恶劣的小王爷,也就不再格挡。眼看纾颜流风就要血溅当场,张文硕骇得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蹦了出来,忽然一只苍白瘦弱的手搭上了方临渊的手腕。
“殷然?”方临渊想也不想丢下了手里的软剑,回握住凤殷然仍旧冰凉的手,迁就他的高度蹲下身来搂住他,再也不理会面前那三个,温声问道:“还好么?”
他这一只轻飘飘的没用什么力道的手,竟然生生打断了方临渊的动作,救下了纾颜流风,看得陆墨尘也是目瞪口呆。轻轻摇了摇头,千钧一发之际留下纾颜流风一命的凤殷然同样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他再晚片刻清醒,只怕方临渊就要铸下大错。弑杀小王爷这样的大罪,不用晋阳王开口,皇上也断然不会饶恕方临渊这个沧爵国的质子……凤殷然抬头飞快地扫了又惊又喜的方临渊一眼,喘息着环住他的腰,借着他的力量站直身体,也不管一边还有陆墨尘在场,强定心神转头盯住才在鬼门关游走了一遭、这时早瘫软在地的纾颜流风和同样惊魂未定的张文硕。
“纾颜流风,张文硕。”顾不得身上仍有不适,凤殷然一时之间神识大开,郑重非常。“今日之事,你们不能泄露半分,此生此世都要忘个一干二净。”练成惑心术之后,这还是凤殷然第一次尝试同时控制两个人,还好宫中冰窖甚少有人前来,否则要他一次扰乱多人心智,他也没有把握。
“是。”与凤殷然光华璀璨的眸子对视少顷,纾颜流风和张文硕呆愣了一下,便双双应是,爬起来转身走了。凤殷然见此情景,知道自己大功告成,终于放下心来,软倒在方临渊的怀里,心头却是如同火烧火燎般又疼了起来。
紧紧将他拥在怀中,感受着他冰凉的身体慢慢回暖,方临渊探他脉搏的手指格外温柔许多,“早叮嘱你这段时间不要动用内力,何苦为了他们两个妄动真气,催动惑心术?”
暖和过来的凤殷然倒没觉得自己伏趴在方临渊身上的姿势太过暧昧亲密,一时也没注意到一旁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的陆墨尘。“我还好……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回……”
“邀仙坛给你备好的汤药只怕又要另换一副了。”方临渊接过他的话茬,语气中略带嗔怪,不由分说地抱起凤殷然便向邀仙坛的方向行去。嗅到他一身酒气,凤殷然只道他因为多喝了几杯,才这样方寸大乱有失考量。但是这件事起因是自己的不小心,他哪里还舍得苛责一心为他的方临渊,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了回去,乖乖地靠在了方临渊的身上。
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后的陆墨尘摸了摸下巴,看向伏趴在方临渊肩头的凤殷然,目光不禁又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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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将近,帝都的天气却一日赛过一日地炎热,仿佛是想要把夏天的余威宣泄个痛快。连着几日万里晴空地暴晒,就是树上的鸟儿都一副恹恹地模样,午时日头正烈的时候,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内伤基本痊愈却依旧偷懒休假在家的凤殷然嫌房中气闷,早将桌案茶几都搬到了院里的大树底下,既可纳凉又能看天看云,着实惬意。他修习的乃是阴性寒凉的内功,酷夏时节身上肌肤依旧带着几分冰凉,倒是不太畏惧那炎炎烈日,渐渐地也习惯了古人这一身宽袍大袖。眼看夕阳西斜,风里才有了几分凉意,吹在人身上,轻柔舒适得几乎要有催眠的功效。伏趴在桌案上,凤殷然枕着胳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方临渊说着话,耳边都是风吹翠叶和他撩拨瑶琴的声音,平添几分雅兴。
许是也觉暑气不耐,方临渊弹的这首碧涧流泉,奏来如山林幽涧间一道清泉泠泠流出,时缓时急交替回旋,嘈嘈切切曲折婉转。听来如同置身茂林幽谷之中,情志飞扬心旷神怡。凤殷然虽对音律并不精通,但是与方临渊相交这半年多来时常听他弹琴,也算耳濡目染,慢慢也能咬文嚼字评价得比乐师大家还要专业。他以前总以为弹拨琴弦的力度要均匀饱满才能美妙动听,却没想到方临渊看似随意地轻拂,竟别有一番灵动飘渺的滋味。
他歪着头偷眼去看正低头抚琴的方临渊,如剑的俊眉,微垂的星眸,鼻梁坚挺,薄唇轻扬,普普通通的一件素色织金绣云衣袍穿在他身上却格外的雍容华贵,微敞的领口露出诱人的胸膛,就连松散束着的长发都能垂散成一种独一无二的风流韵致,端的是天底下举世无双的美人儿。而且这个美人儿愿意为自己弹琴,会为自己考虑,任谁都看得出来他那一颗心都系在了自己身上。也不知他凤殷然这是积了多少阴德,才有如此的福气,能得到方临渊这般青睐。他至今不懂情为何物,只是同方临渊在一起,似乎彼此互相吸引,不自觉地便深陷其中,等到他有所察觉的时候,似乎已经太迟了。凤殷然正暗暗慨叹,如画般的美人儿却不知什么时候收了琴凑到了他的面前,含笑道:“在想什么?”
骇了一跳,凤殷然略有些窘迫地拉开两人的距离,故作洒脱地笑笑:“没什么没什么,你累了么,要不要那些冰点来消暑?”
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凤殷然看见方临渊在听到“冰点”二字时眉头仿佛紧了紧,两人俱都安静下来。又想起那一日在冰窖门口,冷厉决绝、狠辣轻狂,一反常态的那个方临渊,凤殷然不禁怔了怔,实在想不透“那个他”与眼前熟悉的、温润如玉的方临渊是否真的能共存一体。
把他的表情都看个通透,方临渊轻叹道:“若是那****真的杀了纾颜流风和张文硕,你以为胤帝就一定会让我偿命吗?”
凤殷然被他问的一愣,难道皇上会因为方临渊是邻国质子就对他有所偏袒么?难道晋阳王那个飞扬跋扈的老家伙会轻易善罢干休么?还是临渊自有万全之策脱身?他满心疑惑地望着方临渊,不解二字都快写在了脸上。
“你倒忘了纾颜流风不但是个皇族,他还是晋阳王唯一的儿子。”方临渊坐直身子,理了理衣襟,不慌不忙地说道:“胤帝一直对晋阳王颇为忌惮,却又碍于你们那个先皇的遗命无法动他分毫。如果我这个顶着邻国求和质子身份的人,顺手替他解决了这个眼中钉唯一的子嗣,胤帝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收回赐予纾颜流风的去六部试炼的旨意,切断晋阳王对朝政的了解和干涉。”伸手抚平凤殷然闻言皱起的眉毛,方临渊似是对这些勾心斗角厌倦已极,说得漫不经心,“偏偏胤帝现在尚未决定与我们沧爵国全面开战,我这个质子便仍有存在的价值。何况我又恰巧为他除去了一个祸害,他又怎么会让我给纾颜流风抵命呢?”见凤殷然终于释然,脸上露出笑意,方临渊忍不住轻轻捏了下他的脸蛋,无奈道:“这下安心了?有没有后悔那日阻止我趁机解决掉纾颜流风?”
皱了皱鼻子朝他做了个鬼脸,凤殷然将桌案推到一边,枕着方临渊的腿大大咧咧地往地上的席子上一躺,“晋阳王的确碍眼,不过想要扳倒他,倒不必用这么凶险的法子。”他突然讨好似地望向方临渊,像个要糖吃的孩子,“你若也看他讨厌,我便想些法子惩治他一下如何?”
瞅着他那一本正经、跃跃欲试地模样,方临渊好笑地摇了摇头,嘴上敷衍道:“好好好,且看看你凤小少爷有何妙计。”
眼睛贼兮兮地一转,凤殷然知他不肯轻信,也不跟他置辩,心里早暗暗计较起来。各位师傅们一番苦心地送走阿翾,不正是也对晋阳王在京城中的势力有所忌惮吗?这个晋阳王一连得罪了对凤殷然来说至关重要的两个人,被他凤殷然设计整治也活该他倒霉……心下已有腹稿的凤殷然雀跃地起身,得意忘形地一翻身拄着方临渊的肩膀坐在他的身上笑道:“此事若成,临渊你要如何谢我?”
有点意外又有点欣喜的目光落在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凤殷然脸上,方临渊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目笑脸,心中突然漏跳了一拍,本能的只想与他更加亲近,但又生生停住了动作。被送到荣韶国这七年来,诚如陆墨尘所说,自己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生怕一子落错满盘皆输……直到那日在陆衡将军的庆功宴上见到这个骄傲得让人眼前一亮的凤殷然,聪慧机敏、体贴灵秀的他,就像那翱翔于九天之上、欣然受百鸟来朝的凤凰,夺目耀眼、风华璀璨,教人总是记不起来他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而自己,也在他不断展示出的特别和惊喜中,渐渐方寸大乱。父皇派来监视他举动的人只当他遵从父皇旨意对殷然百般奉迎,却不明白他渐渐也是对殷然动了心的。否则以他沉稳内敛的性子,怎么会瞧见纾颜流风暗害殷然便怒火难平?只不过他自己也没想清楚,这份心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见方临渊愣神,凤殷然这才察觉两人的姿势有些过于暧昧,不由脸皮发烫,讪笑着从他身上爬了下来。“呃……临渊今晚不如就在我们家留宿吧……”话才出口,凤殷然就后悔得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好端端地一句话因为他不自然的表情更是平添几分旖旎意味。
“也好。”看不到他的神情,方临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自己这份患得患失、心思百转,殷然即使聪颖早熟也还是个孩子,又怎会明白?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殷然透着红晕的脸颊,方临渊莞尔一笑,低垂的眼眸里却划过一丝冷然笑意。这天下于他亦不过是一局无法回头的对弈棋局,就算把他自己也作为棋子算计进去,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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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秋,除却正午十分还有些难消的暑热之气,早晚之间慢慢地已经有了凉意。秋风轻轻拂过,总能带下几片树叶残花,叫那负责打扫院子的小厮下人们每日叫苦不迭。
凤殷然披了件风衣坐在高台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台下两人一组比试拳脚的一众少年,不时回头帮正在整理文案的墨兮指点一二。自从出了湖瑛劫持墨兮威胁他的那件事之后,他就意识到武功修为比不上凌晏的自己,应该从遣星阁挑几个人暗中保护一下自己的安全。而这个想法,在他被纾颜流风设计困在宫中冰窖里面之后,更是在他心里生了根。伤势好转以后,凤殷然出宫的第一件事便是到遣星阁见了四位护法,着主管人员调配与选拔培训的白虎亲自选了十数名阁中高手专职凤殷然和凤家主要人物的安全。
当初凤殷然和少素翾碰巧遇到虎狼帮拐卖儿童的勾当,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了父亲凤桐处理。借着官兵和飔肜宫江湖势力的,双管齐下一举取缔了虎狼帮的势力,收留了一匹无家可归的孩子安置在遣星阁,打算看他们各自的天份教养一段时日后分派到不同的职位之中。如今凤殷然既然有心组建一支只听命与他的暗卫,自然不会忘了这些少年,一番挑挑拣拣倒也让他选出十来个可塑之才,由青龙、白虎两位护法亲自调教了这个把月来,一招一式瞧起来竟也是有板有眼的,令凤殷然欣慰不少。
“少爷,上个月的账本和资料,我都已经挑选重要的部分整理出来了,请您过目。”墨兮誊完最后一笔,吹干墨迹理好纸张,一齐递到凤殷然面前。经历了沈家老宅的事情后,性子柔顺温和的墨兮格外沉默内敛,处事冷静谨慎,像是一夜之间成长起来。凤殷然看了他一眼,明知他还在为拖累自己涉险的事情自责,却不说破,粗略看过他誊抄好的重要文案,突然问道:“墨兮,你最近跟着玄武老头学习武功和处理各种事务,他可有好好教你?”
收回打量台下练武少年们的目光,墨兮对着自家少爷总算露出点笑意,“爷爷待墨兮很好,倒是墨兮资质平庸,只怕学不到爷爷那么高强的本领,辜负了少爷的安排。”
听他喊玄武老头爷爷,凤殷然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按墨兮这小子这么乱叫,要么自己得管玄武老头叫一声爷爷,要么墨兮就得对他称一声祖爷爷了。懒得理清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辈分,凤殷然连忙转开话题,“墨兮啊,你瞧台下这几个人,如何?”
随玄武习武也有一段时间,又有凤殷然从旁督导,墨兮的眼界自然不是台下那些出身穷苦的少年可以比的。“他们才跟两位护法学了一个月的粗浅拳脚,轻身功夫和内力还需要用心,不过从他们这神情和态度上,墨兮总算是明白少爷选出他们几个时为何要花费那么多工夫了。”
这支暗卫将来不但要负责他的安全,也是他为未来的遣星阁培养的一支主力接班人,不用心怎么可以。难为墨兮对自己的心思懂得几分,凤殷然搁下手里的东西,转头冲墨兮笑道:“那如果让你带领这些人,墨兮你可有信心?”
闻言浑身一震,望着凤殷然认真的神情,不敢置信的墨兮吃吃道:“少爷,墨兮、墨兮怕难当此重任……”
见墨兮眼里闪过些许愧疚,凤殷然哪里不明白他心中的不自信,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我建这只护卫队有何用意,你自己想不明白只怕玄武老头也跟你说过了吧?将来等到玄武他们四个护法退休,额,就是告老归田了。你和这些尚需打磨雕琢的少年,就是接替他们位置的首选。”他说着震袖起身,明明比墨兮还要矮上几分的身高居然有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气势,“也许现在的你确实没有接管玄武职责的能力,但是墨兮,我今日只问你,你是想成为我的左右手,还是我的拖油瓶?”
“墨兮当然想要做少爷的左右手!”挺起胸膛迎上凤殷然审视的目光,墨兮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昂然直视着自家少爷,心中似有热血滚烫,“请少爷放心,墨兮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少爷的吩咐,绝不让少爷失望。”
像是早就料到墨兮会有这样的反应,凤殷然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揣中掏出一块小巧的令牌塞到墨兮手里,“还叫我少爷?”
墨兮稍显女气的柔和面庞上闪过一丝羞涩和迟疑,最终被这少年人心中的信仰和骄傲取代,他微笑着在凤殷然的身前跪下,无比认真的说道:“是,阁主,墨兮领命。”
好笑地瞧着墨兮分外小心地将那枚令牌放进怀里,凤殷然捏着手里那几张手稿,重回自己榻上坐好。“你先带这些弟子退下,也和他们熟悉熟悉。以后上午还随我去文华殿读书,其他时间就替我跟在玄武老头身边监督他工作,你可莫要被他倚老卖老的样子骗了才好。”
眼见墨兮领命带着一众弟子退了出去,凤殷然摇了摇头刚拿起手稿仔细看了一页,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从校场那头响起,一抬头却见他方才频频提及的玄武老头拄着根红榉木的拐杖迈着小步慢慢挪了过来。
虽说嘴巴上一句一个玄武老头叫着,见了这位侍奉了三代遣星阁阁主的老人,凤殷然还是亲自迎了下来,一边命人奉上茶水,一边扶了玄武到台上坐下。“阁中大事素来仰仗您老,有什么事不能让下人同传,非要劳动您老的大架呢?”
抱着自己的拐杖优哉游哉地品着凤殷然端给他的香茶,已经年过耄耋的玄武护法和蔼的笑了笑,倒有几分像那普通人家里含饴弄孙的老人,只是一双精光隐现的眼睛泄露了他的身份。“墨兮那个孩子,老头子我瞅着实在是喜欢,就斗胆认了他做干孙子,阁主可不要见怪啊。”
玄武说着也不等凤殷然搭话,眯了眯眼睛道出了一句叫凤殷然大吃一惊地话来:“阁主,伊柯安灵界的族长,刚刚由凌大人陪着来逛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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