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撒尔年轻的时候虽然号称是南疆第一勇者,但是毕竟年岁大了,有心征战却力不从心。他的几个儿子生来勇猛,却都是粗鄙莽夫,根本不是工于心计、擅长兵法的方临渊的对手。加上方临渊初到南疆时的种种表现,和阿依古丽的有心瞒骗让开撒尔失去了戒心,他竟没有察觉方临渊是何时将沧爵国的大军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带进了南疆,不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让阿依古丽这个内贼打开城门,把方临渊的军队轻易引入了王城!
沧爵大军攻占南疆冲进开撒尔的府邸时,开撒尔颓唐地坐在他的大殿中,正独自一个人喝着南疆的烧酒。院中的喊杀声,后宅的哭求声,乱糟糟地充斥在他左右,可是开撒尔却不闻不问,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透过被酒气模糊的双眼,开撒尔看着徐徐走近的休泽王方临渊,只觉得他那一身白色甲胄干净大气里满是对对手的不屑和轻视。原来自己真的老了,居然会看走了眼,没发现这个年轻的王爷,竟是头蛰伏的猛虎!
同方临渊一起走进来的,还有开撒尔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南疆明珠”——阿依古丽。望着她那满脸的灿烂笑容,开撒尔心头郁堵,一口气不顺便呛咳了起来。
“父王这是怎么了?”阿依古丽往前又进了一步,却一直与开撒尔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脸上的担忧和关怀让人真的错以为她是个关心父亲的好女儿。“莫不是听说了几位哥哥顽强抵抗都丢了性命,才让父王如此难过么?”
听闻几个儿子死了,开撒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恨不得扑上去生吞活剥了阿依古丽和方临渊一般。阿依古丽迎着开撒尔的怒视,却不害怕,反而笑得更加摇曳多姿,“艾尔肯哥哥临死的时候,还瞧着我说,‘阿依古丽你快逃走。’哈哈,可是我却毫不犹豫地把刀刺进了他的心口。”开撒尔这时才看到阿依古丽手上那把沾染了鲜血的马刀,只听见她银铃般地笑着,“父王,您真该亲眼瞧瞧几位哥哥死的时候,脸上的不可置信和不甘心!”
“你这个贱人!”开撒尔一口血喷了出来,被阿依古丽嫌恶地避开了。他似乎想要扑向阿依古丽,却从王座上滚了下来,挣扎了许久终是无力爬起。“吃里扒外的小贱人!你居然敢背叛我,我当初就不该留你这条命!哈哈哈,贱人,你休想得到解药,我要你给我的家族陪葬!”
阿依古丽却只是含笑俯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开撒尔,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开撒尔父子对她的宠爱几乎让她忘却了亲生父亲的惨死,和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的痛苦。可是后来,随着她渐渐长大,有了出众的容貌,她才明白那些宠爱不过是为了欺骗她的感情。此生此世,她都不会忘了被自己奉为天神的父兄突然对她施暴时,她心中的茫然无措和恨意滔天!死亡,对于开撒尔父子来说,都太过轻松了。
见阿依古丽神色轻松、有恃无恐,开撒尔且惊且疑,一时有些猜不透她从何得来的倚仗。视线划过白衣轻甲的方临渊,开撒尔仰望着他那宛若天神在世的容颜,忽然恍然大悟,惊呼道:“你……难道你竟是她的儿子!”察觉到方临渊分外冷厉的目光,开撒尔心中已有了答案,不禁仰天狂笑起来:“哈哈哈,一定是的!你就是那时候还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原来你们遵守礼教的汉家,也会有兄妹乱伦这样的事情!哈哈哈,怪不得你要怜惜已经献身给父兄的阿依古丽……”
开撒尔的话音未落,也没看到方临渊如何动作,开撒尔人已经翻滚着摔了出去,止不住地呕起血来。阿依古丽吓了一跳,但是却因为方临渊瞬间散发出来的杀气,生生抑制住差点冲口而出的惊叫,垂下了眉眼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听到。她如今已经听从方临渊的安排加入了赫连圣教,就算是她的性命,自然也是要献给教主的。对于教主的辛秘,她绝不敢妄言半句。
施施然收回手,方临渊看也不看奄奄一息再也无力开口的开撒尔,眉目间重归安然恬淡,仿佛方才出手伤人的根本不是他一样。似乎很满意阿依古丽的反应,方临渊侧了侧身,依照约定将开撒尔交由阿依古丽自己处置。“南疆前任戍边将军的女儿阿依古丽,虽为逆贼开撒尔的养女,却能大义灭亲。本王已经向父皇请表,由你继任南疆的王位。还望女王能安分守己,世代与我沧爵交好。”
“阿依古丽谨遵圣誉,我南疆孟竑将一族永世臣服于沧爵方氏,如有违背,就让天神从此遗弃我族、永生受苦。”连忙乖巧的跪下谢恩,因为门外有守军驻扎,阿依古丽知道方临渊作为圣教教主的身份特殊,并不敢在言辞中有所透露。眼见方临渊翩然离去,阿依古丽这才从地上起身,自投靠她的护卫中指出一人来。“开撒尔密谋造反,险些酿成大祸,给我族带来灾难,简直罪无可恕。你,去将他的心挖出来祭祀天神,再将他的头颅割下,悬挂在城门口,以供族人唾骂。”
说罢,阿依古丽便转身往后院,安排人手收拾残局,却是看也不看开撒尔求饶乞怜的嘴脸。抬头望着天上的暮霭霞光,阿依古丽终只是哀哀一笑:“父亲、母亲,女儿大仇得报,愿你们得天神庇佑,来世定能一生无忧。”
此后,阿依古丽继任南疆孟竑族的女王,带领孟竑族追随沧爵国方临渊的指引,开疆拓土、固守南方,成为第一个被沧爵国史家写入史册的异姓女王,受孟竑百姓爱戴、威名与美名并重,传唱后世。
然而一手扶持阿依古丽夺位的方临渊,此时此刻却没有察觉到他的一时兴起,竟让历史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出了大殿,他便被等候多时的灵晔拦住,请他速回驿馆,立刻启程。“何事?”难得看到灵晔着急的模样,方临渊有些奇怪于他压抑不住的兴奋,不禁出声问道。
“依照你给的地形图,守在宝藏附近的教众传回了确切的消息。”避过王府内外熙熙攘攘的平乱军队,灵晔不由分说地拉着方临渊上了他准备好的马车,“果然有人带队进山搜寻,已经可以坐实韶天令现世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相较于灵晔的亢奋,方临渊反而表现的十分平静。那座宝藏的位置他之所以了如指掌,全是因为纾颜莫当年为了搏他母亲方柔的欢心,曾私下带着方柔去那里挑选过宝物。不过方柔是被父皇兄长万分疼爱的公主出身,自然对那些金银财宝不放在眼中,便只将那处宝藏的所在隐晦的画成了丹青,以示她领会到了纾颜莫的情意。方临渊靠着这副丹青找到了宝藏,却一直未曾进去寻宝,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引出知道韶天令秘密的人,借机得到韶天令中所蕴藏的其他两样绝世珍宝。
“让他们想办法把对方困在山里。”期盼多年的事情终于有了线索,饶是方临渊也忍不住想立刻动身前去查看,只不过京中的大势还未真正安定。“父皇打算另立太子的传出,一直属意十一弟的太后只怕也难奈不住了吧?我那舅公一家,可有异动?”
提起这事,灵晔脸上因可能有幸得见韶天令的激动慢慢褪去,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说起来,都是你那位心心念念的凤小侯爷的功劳。”灵晔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些酸涩,只不过他和方临渊都没有注意,“我一直知道他这些年通过遣星阁的暗哨,在沧爵国里培植势力,却没想到他暗中经营得如此大,竟能联合了朝中的清流之士,一举弹劾太后的娘家,拔去了庄敬太后的爪牙。”灵晔说着,似笑非笑地瞟了愣神的方临渊一眼,嘲讽地哼道:“还好他一心助你,若不然,没等咱们搅得荣韶大乱,他只怕已经能吞并沧爵国了。得了,有凤小侯爷帮忙,你也不必记挂京城的事情了,还是先去边界料理了韶天令的下落吧。”
“殷然……”方临渊笑了笑,却只得一声似是叹息的轻唤,眸中流露出淡淡的温柔。凤殷然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若是有朝一日他们成了敌人……想到这里,方临渊一惊,不由皱起眉来,不,他永远不会与殷然为敌,哪怕殷然要取他的性命,他也绝不会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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