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忽然遭遇叛军围城,百姓们人人自危,街上摆摊的小贩都已逃了个一干二净。此时天色渐暗,街道上更是家家房门紧闭,莫说人影,便是鬼影也瞧不寻不到一个。
凤殷然压低帷帽,快马加鞭地带着轸宿和他从分舵里挑选出的四个血刃成员,一同往轸七寻到丫鬟小浣的地方行去。遣星阁一直以刺探买卖八荒情报为营生,四大护法、二十八星使大都武功卓绝、名震江湖,但是也有许多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专门潜伏在宫廷和宗室府上做家奴,世世代代效忠于遣星阁的阁主。除了凤殷然当初为了自保设立的暗卫之外,四大护法之中的青龙御下也一直有一匹专门负责暗杀的星奴,统称为血刃。里面武功最好的几个留在总阁,随时听从调配,而其他人则分散在各地的分舵中。原本每个分舵中最多只能有两个血刃成员同时坐镇,但是如今凤殷然这个阁主身在梁城,墨兮恨不得将所有人都送去跟着他,这才破例多派了两人前来供凤殷然差使,倒是无形中解了凤殷然的燃眉之急。
一行人来到城西轸七所说的地方,除却一片鳞次栉比的砖瓦屋舍,再也瞧不出什么异常。凤殷然拿出那支再寻常不过竹哨,想了想放到嘴边吹了一下,刺耳尖利的声音瞬时传开,不多时就见一只灵雀扑棱棱地飞了过来,立在凤殷然的马上冲他啼叫了两声,忽然往一个方向飞去。
“跟紧些。”头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凤殷然当先纵马追上。那灵雀忽上忽下,还时不时停下来张望,似乎怕他跟丢了一样。这样七拐八拐的绕了许久,那灵雀终于落在一处枝头上不再动弹。几人四下一看,怎料却被带进了一个死胡同,面前只有一堵高墙,哪里还有出路。
轸宿和其中一个血刃将那墙面仔细摸索了一番,也不曾找到什么机关,便对凤殷然说道:“阁主,恐防有诈,还是让一人先翻墙进去看看,探探虚实再说。”
兜兜转转教人戏耍似的带来此地,若是敌人早有埋伏,贸然爬上高处岂不是成了对方的靶子。凤殷然知道轸宿的担忧,也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他去安排。见凤殷然点了头,那蓄势待发的血刃成员立即提气跃起,站到了墙头之上,过了片刻才跳下来,抱拳对凤殷然道:“启禀阁主,墙外只有一条一人宽窄的小巷,往前是间破败的茅草屋,并无其他发现。”
线索难道就这样断了?凤殷然闻言眉头微皱,对方大费周章地引了他过来,难道会这样轻易算了?若不是休泽王府里里外外临渊走前都打点妥当,凤殷然倒有些怀疑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凤殷然一边揣测着那些匪徒的用心,一边亲自上前查看面前的那堵砖墙。他本想伸手试试那墙砖是否是空心的,谁知指尖刚刚碰触到墙面,突然白光一闪,一股大力竟将他整个人朝墙面拉扯了进去!
“阁主!”轸宿只觉双眼一阵刺痛,再看时却哪里还有阁主的踪影!他慌忙扑到那砖墙上查看,带了十成内力一掌拍下去,那墙面还是纹丝不动,竟是格外的坚固。轸宿又惊又怒,一抬头那蹲在树枝上的灵雀也不知何时没了影子,可恨百般提防,还是落入了敌人的圈套。自家阁主竟在自己的护卫下教人劫了去,偏偏他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却根本搞不明白阁主是如何失踪的,怎能不让轸宿又是懊恼又是忿恨!
看着面前同样不知所措的四个血刃,轸宿强行稳了稳心神,忙派了一人回分舵通知所有眼线探查阁主的消息,又让一人去城外京畿军营向方临渊通报一声以防万一,带着剩下的两人在周围搜寻起来。
却说凤殷然被那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拽入了墙面,睁开眼时竟莫名置身在一座废弃的仓库门外,头上戴着的帷帽不知去了何处,轸宿几人也都没有跟来。这样移形换影的手法,凤殷然过去也见识过,一是遣星阁总阁那处境地,另一个则是通往冰雪韶华谷的入口。他虽然不曾向凌晏和琉音详细问过,但也知道能运用这样的术法,定然与妖魔或是灵界脱不开干系。而无论哪一方,要对付他这样一个凡人,都是绰绰有余。凤殷然想到这里,心中不由警铃大作,想要推开大门的手便有些犹豫迟疑。
“啊……放开我……快放开我……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女子凄厉的哀嚎突然刺入耳中,凤殷然一愣,也不知是不是潜意识作怪,总觉得那夹杂在几个男人猥琐笑声中的哭喊十分熟悉。他当下也忘了防备,一脚踢开仓库的大门闯了进去。
纷纷扬扬的积尘飞灰中,只见乱堆乱放的杂物中间的空地上,五六个黑衣人正将一个年轻女子压在地上肆意糟践。凤殷然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觉眼前的场景和前世置他于死地的绑架何其相似!被按压在地上的女子一直奋力挣扎,口中嘶喊着一个名字,反反复复凄苦可怜,落在凤殷然耳中,却仿佛是苏芊芊哀哀唤着“然然”!他心中又惊又痛,脑子里除了杀意恨意,再也无暇顾及其他。若不是这些黑衣人穿着打扮与前世的那些打手不同,他恐怕就要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噩梦般的过去……来不及细想,凤殷然连忙拔出腰间的佩剑,毫不留情地冲那些恶人砍刺过去,却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口中喊得是夏以秋的名字,还是苏芊芊的名字。
“芊芊!……”那些黑衣人似是没有防备,凤殷然下手又狠戾,几剑便结果了几个恶人。他隐约还记得自己此行是要搭救夏以秋,弯腰去扶地上那女子时,嘴里却还是忍不住唤着苏芊芊的名字,“芊芊,你有没有受伤,痛不痛……”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前世自己死前看到苏芊芊被人凌辱至死的画面,凤殷然忍不住颤声问着,定睛一看,却发现倚在他怀中的既不是芊芊,也不是夏以秋,反而是个烟视媚行的妖艳女子,手里握着的匕首猛地就朝凤殷然身上刺去!
眼见怀中是个陌生女子的那一刻,凤殷然已经心知中计闪身退开,不料还是慢了一步,被那女子一刀扎在他腹上。强烈的痛楚反倒让凤殷然分外清醒起来,当下忘了那些纷乱繁杂的记忆,反手一剑先将那女刺客钉死在了地上。
鲜红的血迹在衣襟上蔓延开来,顿时洇湿了一片。凤殷然不知她那一刀有没有伤及脏器,好在身上还罩了件狐裘抵挡了一二,否则恐怕已经教那女刺客在他身上捅出一个窟窿来。凤殷然稳了稳心神,给自己点穴先止了血,随意从中衣上撕了块布料简单包扎了一番,刚抬起头却见一人缓缓走来,斗篷下露出一张英姿勃发的脸来,只是一双碧色眸子,让他平添了几分邪佞之气。
“原来是你……”虽然不过一面之缘,凤殷然却断然不会忘了眼前这人是谁。“本侯真是惭愧,竟然劳动堂堂的魔界至尊费心引我来此……”他说话间不小心牵动了腹间伤处,话音不由一顿,便顺势点到为止,也不再接着寒暄下去。
樊薄魔界的现任魔君麟非仔细打量着额上已现汗意的凤殷然,知他那一刀伤得不轻,却不急着道破,难得耐着性子客气说道:“本尊久闻小侯爷的声名,可惜手下办事不力,三番四次也未能将小侯爷请到樊薄去。奈何本尊一想到小侯爷你就觉得思之若渴,只好亲自前来,这才终于有幸单独见上一面。”
他语气轻松平常,凤殷然却听出十分的危险来,心里既然提防着,体内的功力也不由自主运转起来,做起了防备的姿态。麟非似笑非笑的瞧着凤殷然眸中的酒红色越发浓郁,猛地欺身上前,身影如同鬼魅般地到了凤殷然的近前,只用一手便扼住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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