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殷然!凤殷然!你醒醒啊,呜呜,你快醒醒啊……”
女子在耳边哭得聒噪,凤殷然晕晕乎乎地睁开重若千钧的眼皮,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细若蚊声,“别哭了……”
正趴在他身边大哭的夏以秋愣了愣,又惊又喜地抬起头见他真的醒了,连忙扑上去道:“你方才那模样太吓人了,我还以为你……”那个“死”字到了嘴边,又让她生生咽了回去,似乎唯恐沾染了不吉。“你觉得怎么样了?”夏以秋说着拿帕子细细擦去凤殷然脸上存留的血迹,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你全身滚烫,高热不退,身上还受了那么重的伤。那些坏人却连点清水都不留下……呜呜,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这样。临渊哥哥知道了,定然恨死我了……”
见她又开始哭泣,凤殷然不由更为头疼,好不容易攒了点力气,扯了扯夏以秋的衣袖问道:“我昏过去多久了?”
“大概两盏茶的时间。”咬牙憋回眼中的泪水,夏以秋吸了吸鼻子,在凤殷然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身子来。因为全身功力散尽伤了经脉,凤殷然此时只觉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倒像是被人打断了所有筋骨一样难熬。夏以秋努力用肩膀撑着他的身子,细心的替他拢了拢散开的长发,在这危急关头倒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那个绿眼睛的怪人让他们把你抬到这里,然后又拿走了你的发簪。”大概是见夏以秋不会武功,便没有为难她,只把他们关在一起。见凤殷然故作无事的硬撑着,夏以秋心里十分难受,面上却强作平静的说道:“我特意留神看了,从刚刚那个仓库到这里只有几步路,外面锁了门,又有人把守着。你一直迷迷糊糊地,我也没敢在门缝里多看。”
凤殷然点了点头,脑中不断思量着对策,嘴上却实在没力气回话,只听着夏以秋道:“以前有父王和临渊哥哥护着,我总能夸口说自己如何如何勇敢,现在才觉得怕得厉害。”她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回头朝凤殷然粲然一笑道:“还好有你在,我心里安稳多了。”
对上凤殷然有些诧异惊疑的目光,夏以秋不由有些脸红,却还是继续说道:“其实,临渊哥哥常常在书信里提起你。说起来,我也算认识你很久了呢。”夏以秋说着微微低头,虽是她扶着凤殷然,看起来倒像是她将头枕在凤殷然肩上一样。“临渊哥哥很少如此看重一个人,每次来信都要说起和你相处的趣事,详尽异常,若不是我认得他的印鉴,倒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学了他的笔迹,才会变得如此啰嗦。”
在夏以秋娇俏的笑声里,凤殷然也不禁有些赧颜,本就因高烧而红扑扑的脸颊瞧着像要滴出血来,衬得他的眉眼平添几分妖艳。夏以秋一时看得入迷,努力克制了许久,才压下胸腔里那股想要凑上去亲近凤殷然的冲动。她方才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却没敢出口。那时候方临渊素来娇惯她,和夏以秋的父王康王爷一起几乎将她宠上了天,又被她缠得没有法子,只得按她的要求每隔两个月就要给她写一封信供她解闷。信中的荣韶国风俗景物,夏以秋全当游记来看,只是没想到看着看着,她慢慢的竟对方临渊笔下的那个凤家小侯爷上心起来。
也许是因为正巧赶上了夏以秋少女情怀、情窦初开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方临渊情之所至不禁分外夸耀,等到夏以秋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时,她才发现,自己对传闻中的沧爵国望舒侯,已然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不过,这种感情太过微妙,似乎尚未如男女之情般浓烈,却也不仅仅是朋友兄妹般坦荡。夏以秋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暂时将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藏在心底,表面上依旧还是原先那个纯真烂漫的小郡主,心中却已明白了相思能比黄连苦。直到除夕宫宴上,亲眼见了凤殷然本人,望着那皑皑白雪中,一身青衣却比梅花还要舒朗清艳的凤小侯爷,夏以秋尘封在心底的感情,终于按捺不住地喷涌而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想要亲近凤殷然的念头。
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夏以秋虽然天真善良、不擅心计,可是却也不是个傻瓜,临渊哥哥和凤侯爷对望的眼神里藏着什么样的情深缱绻,她一眼就已经看得分明。她间接认识了凤殷然多年,偷偷想念了多年,却忘了在凤殷然的眼里,她夏以秋,不过是形同路人……
抑制住心中的酸涩,夏以秋一面搜肠刮肚的寻了些小时候同方临渊的事情讲给凤殷然听,一面担心他精神不济再次陷入昏迷,讲到兴起时眉飞色舞,似乎已经忘了二人还身处险境,只不过眼底还藏着挥之不去的担忧和爱上。
夏以秋强颜欢笑逗他宽心的小心思,凤殷然又怎会不懂,便也配合得作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心里却有些把夏以秋当了如芊芊一样的妹妹来看待。他见夏以秋之前哭得妆也花了,随手抹眼泪的时候又蹭了一脸的泥灰,就费力抬手替她擦了擦,却忘了自己手上全是血污,愣了愣才低声笑道:“好端端一个美人,倒像只小花猫。”
他的手指冰凉,带着克制不住的无力颤抖。夏以秋心口一窒,眼圈忍不住又红了,只好自己胡乱拿袖子擦脸,遮掩的笑道:“我要是小花猫,你就是大花猫!”
“好一对郎情妾意,本王似乎来得不是时候啊。”
突然听到有人推门说话,凤殷然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武功全废,再也没有以前的耳力。不由自主地挺身将夏以秋挡在身后,凤殷然一边对她使了个颜色让她不要出声说话,一边转头对施施然走进房间里的四王爷方景晖冷声笑道:“四王爷既然知道打扰,何必还要自找没趣?”
方景晖听了,不怒反笑,“看来望舒侯见到本王,一点都没觉得惊讶。想必是已经猜到,是本王派人劫持了以秋郡主,好诱你前来。”
凤殷然没接话,只拍了拍夏以秋,让她不用担心。麟非方才分明对他起了杀心,最后却忍着不曾动手,还拿走了他的发簪,分明就是想借他之名,设计了陷阱等着临渊自投罗网。好在方临渊不在城中,他估摸着这会功夫,就算再快,临渊也不过刚刚得知他和夏以秋被劫,他必须赶在临渊涉险前快点自救。“你如今虽然离扳倒二王爷只差一步,但是四王爷不会真的以为,杀了临渊,你就能高枕无忧的坐上龙椅了吧?”凤殷然一边和方景晖说话,一边握住夏以秋的手,引导她去寻他腕上装指刀的机关,好在有夏以秋宽大的锦袖挡着,方景晖也看不出什么来。“除却生母地位不够高的八王爷,德妃所生的十一皇子听说更得太后的欢心。四王爷为何能笃定昭帝不能再撑个十年八年,把皇位交给十一皇子呢?”
“本王自然已经有了万全的计策,不劳侯爷操心了。”方景晖难得笑得温和,望着凤殷然,他的心上就好像烧起一团邪火,可惜魔尊特别交待过,还不到了结凤殷然的时候。想起方临渊此刻正赶来送死,方景晖不由阴沉笑道:“本王一直不明白,我那眼高于顶的七弟,怎么就对你一个男人动了心呢?”
他说着有些犹豫,既想一走了之,又想要折磨凤殷然,正踌躇间,忽闻凤殷然轻轻一笑,声若珠玉琳琅。方景晖心里一动,忍不住抬眼看去,却见凤殷然一双凤眸红光潋滟、分外惑人。耳边只听得他笑着说道:“方景晖,你何不亲自过来,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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