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寻川之力,想要摆脱摄魂术并不是一件难事,而他现在显然陷得越来越深,看来是他根本不愿意清醒,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会死,他很快就会死了,母妃,你别着急,再等一会……嘘,我保证,他就快来了,只要他来了,我保证让他有去无回,我知道母妃你讨厌他,放心,川儿很快就会帮你杀了他。”寻川笑得一派自然,好似自己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实无比的。
“你说,我要如何处置他呢?噢,还有他的妻儿,一并杀了好不好?”
“疯子!”轻尘怒极反笑,欲往后退一步,却好像踩到雷脚一样,原本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的寻川忽然暴怒地一拍掌风,在地面上硬生生打出了一个深洞:“你要去哪!”
下一秒,轻尘的脖子忽然落入了寻川的掌心中,他双眼充血,竟真的下了狠力,轻尘的身后是万丈悬崖,崖底是从未有人见过的忘川,寻川红了眼睛:“你来了为什么又要走!你不是说你是来看我的吗!你还没见到我要送你的大礼呢!”
“爷。”
离去已久的湛风已经返回了。
听到湛风的声音,寻川挑唇笑了:“他来了。”
“听说你的身中毙命剧毒至今仍压在双腿之上,永远无法驱出。”轻尘冷不丁地忽然开口:“当年月宿是真的要置你于死地。”
“你什么意思?”寻川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困惑。
“你想站起来用双脚行走吗?”
“我不能……”寻川迷惘地摇了摇头,剧毒借宿在他的双腿之上,以此保命,双腿再也不能行走,如若让毒素重新肆虐,失去控制,他会死……
“你不想用双脚行走吗?”轻尘的声音已经沙哑了,寻川的手上也无意识地松了力气,这才让轻尘有机会喘气。
“我不能……”不能,而非不想,他还没杀了那个人,怎么能死。
“听说你只信任莫论与湛风二人,其他再无人能够靠近你周身一丈之内,纵使有人能靠近你,他一定不知道你的秘密,或是即将要死去。你今日也不会给岩止任何近身你的机会对吗?你是打算在他进入这里时就与他同归于尽,对吗?”
“你想做什么?”寻川眼里的迷茫更甚。
“你不想站起来吗?莫论封住你身上巨毒的死穴我知道在哪,我帮你解开好吗?只要你不在了,忘川崖就再也困不住岩止了,对吗?”轻尘的手上忽然凝聚了一股力量,她一掌拍出,击打在寻川的心口的死穴之上,寻川怒极反笑,大掌本能性地一击,也重重拍在了轻尘的心口,听那声音,是经脉尽碎的声音……
“怎么会……”待寻川回过神来,轻尘的身体已如断线的风筝那般往后飞去,然后深深地坠下,衣袖翻飞,青丝狂舞,裙裾猎猎,唇也因血而染得殷红,分外动人,寻川一愣,眼里霎时间变化莫测起来,急急忙忙地想要伸手去抓她的手,却抓了个空,张开手心,只有一片虚无。
他的眼神有片刻的清醒,好像看清了坠下忘川的是何人,又好似没有看清。
她故意刺激他,她近他身只是要杀他!他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她故意扰乱了他的心神,她要杀他!她还是要杀他!
那纷飞的裙裾坠入漂浮的层层云雾之中,寻川顿时大恸,心脏剧烈地缩紧,体内真气乱窜,剧毒乱涌,压也压不住,他仰起头,脸上是无助与绝望,好难过,好痛苦……
为什么所有人都愿意为了保全他而死,那我呢……那我呢!
“孟轻尘!”一声怒斥震得天地都颤了两颤!那疲惫不堪的黑色身影转瞬间来到寻川面前,他全身的骨头都愤怒得咯吱咯吱作响,寻川却一点要反抗的意思也没有,任由自己被这个让他恨了一辈子的人掏心挖肺,毫无生意,只是笑,疯狂地笑,笑得绝望又凄惨,天地与之同悲。
那一日,岩止像极了一个嗜血的魔鬼,没有往日的风度翩翩,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魔鬼,手上脸上溅满了鲜血,腥臭的鲜血溅进他的眼睛里,而他却仍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打穿那一具早已没有了气息的尸体,直到听到自己的手骨断裂的声音,他的嘴里仍然反复念着同一个名字要随着那个名字的主人去了,直到无数的人将他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死死拦住,直到数万大军跪地哭求,直到银儿挥着小弯刀刺了他一刀,红着眼睛责骂自己的父亲大人……
忘川一役,没有人知道上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忘川成了寻川的死地,而自那一日起,匈奴真正成了称霸大漠的大国,连秦国都为之畏惧。
忘川忘川,终于成了寻川的终结,也许,这真的就是天意。
四年后。
秋猎大会上,已经长高不少的小小少年一身银白装束,腰佩笨重的宝刀,手里执着金色的弓羽,前方竖立着好几个难度不一的靶子,草场上欢呼声震天,似乎是哪一个勇士又击毙了一只猛兽,唯独他仍旧年幼,他的父亲待他甚为严苛,即使是这样的盛事,他却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师傅的监督下继续联系射箭。
小小少年生得眉目俊朗清秀,眉宇间自有一股傲气,虽然隔得远,但耳边还是充斥着欢呼声和擂鼓声,肉香和酒香不断地钻入鼻子里,枯燥的射箭联系越发让他感到了不耐烦,开始心浮气躁起来。
“银殿下,你的父亲在看着。”站在小小少年身后的贺达适时地提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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