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阵非同一般,是个死阵,布阵人不为困人,只为杀人,不要硬闯。”轻尘三言两语说罢,便收回了挡在莫面前的青玄剑。
“哈哈哈,姑娘好眼力。”
忽然一阵张狂的笑声大作,轻尘与莫二人皆眼睛一敛,戒备了起来,虽没轻举妄动,但却随时能够出手。
那笑声张狂肆虐,豪迈不羁,缓缓从后面走来的,是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儿,老头穿得落魄,更像一个乞儿,上衣破了一半,露出了一半的光膀子,下身倒是长裤,只是磨损肮脏,脚下踩着一只草鞋,另一只脚却是光着的,浑身满是污垢,又黑又脏,看上去六七十岁。
老头虽行装狼狈,头发凌乱,瘦骨嶙峋,走起路来却是健步如飞,背部微微有些佝偻,两只手背在身后,也不用拐杖,此刻正哈哈大笑,与那落魄的外表相反的是,老头神采飞扬,鹤发童颜,眼睛明亮,只顾着大笑,颇为神秘。
轻尘有些意外,但还是定下心来,看老头在笑,轻尘也淡淡挑起唇来:“老先生可是布阵之人?”
轻尘惊讶,只因这阵法太过阴毒,随时可能要人性命,但布阵之人却看上去如此仙风道骨,豪放痴狂。
老头见轻尘问话了,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一脸的高深莫测:“出得去的人进不来,进得来的人出不去,出不去的人进不来,进不来的人出不去。”
莫不知道这个老头在说些什么,却见轻尘也顿时沉着眉思索着,似乎也没能想通这个老头到底想说什么,气氛不由得更加凝重了。
“在下俗世俗人,不能领会。”轻尘想了半晌,只好作罢,这种精深莫测的东西,她一向没耐心去思量。
老者听了,哈哈大笑:“姑娘直言不讳,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真明知也。”
“您为何要布此阵为难我们?部落中的疫症想必与老先生有关。”轻尘皱眉,他们遇上了难缠的高人了。
老头只是笑:“受人之托,忠人之托,出得此阵,救人水火,出不得阵,黄土三尺,一抔青灰,老者替你守清魂,还有二万孤魂作相伴。”
老头说话时,目光慈祥,面带微笑,看着行头粗鄙,却字字珠玑。
看来此阵不是个死阵,还有生机。
轻尘面色一敛,轻轻咬了咬唇,黛眉微蹙:“受人之托?您为虎作伥,非善类,却在阵中现身指点我,非恶类。您为何要这么做?”
“我又不是神,鬼又不是我,慈悲的事让神去做,杀人的事让鬼去做。俗世俗人,善恶是一通狗屁。”老者笑咪咪地看着轻尘,语态始终慈祥,只是一句话也不与轻尘身后戾气太重的莫说话,好像根本没看到莫一般。
轻尘颇为头疼,高人与疯人只有一线之差,也不知自己是遇上了高人,还是遇上了疯人,像这样疯疯癫癫的老先生,恐怕也只有心如明镜,形却疯癫的无名能应对得了了,老先生背后的人是个危险的角色,而这位老先生却又不全然臣服于那个人,神秘得紧。
“我要如何出去。”轻尘对阵法不通,硬闯是没希望了,这阵法阴毒得很,处处是杀机,要人性命。
老先生听了,明亮慈祥的眼睛静静一笑,指了指山脚的清澈河流:“那是什么。”
轻尘拧眉:“河流。”
“河流中有什么?”老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轻尘一愣,不明白这老先生为何要问这些东西,困惑地沉思了片刻,轻尘的额头都冒出了微微的细汗:“就是一条河,河中有水。”
老先生一听,忽然朗声大笑,笑得轻尘有些面红耳赤:“那是明镜,镜中映着天和云,草和木,天地万物。”
“受教了。”轻尘皱着眉,神色凝重,因为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一动不能动,好像被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一般,她额头冒汗,连内劲都使不出来,是被这位老先生的真气给压制住了,老人破烂的衣服空洞洞地鼓动着,言谈之间,却极易让人入神,然后便被趁虚而入,处于下风了。
论武功,这位老者未必能比轻尘厉害,但他却是斗心斗神的高手,轻尘太过年轻,性子虽然清冷,但心神不定,易被牵引,如果现在这位老者要对轻尘不利,轻尘也无法全身而退。
但莫却没有丝毫察觉,在莫看来,她只是正站在那和老先生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老头见轻尘额间渗汗了,目光越发慈祥,好像在安抚轻尘无需害怕他,只是那慈祥,却让人看了无端端地觉得毛骨悚然,轻尘手脚冰凉,老者的嘴角好像浮现出了让人心惊的诡异的笑,但下一秒,那张苍老的脸还是慈祥带笑,轻尘怀疑自己是出现了错觉。
他又指了指山脚下的清澈河流:“那是什么。”
轻尘眼睛微闪,怎么又是同样的问题,只好答道:“河流。”
老先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河流中有什么?”
顿了顿,轻尘犹豫了片刻,方才回答:“那是明镜,镜中映着天和云,草和木,天地万物。”
老头哈哈大笑:“那就是一条河,河中有水!”
轻尘不说话了,眉头紧拧,老头见了她微微愠怒的样子,也不笑了,他苍老的眼中渐渐散退了那慈祥的笑意,没有了笑容,眼睛忽然变得阴鹜了起来,可轻尘见到他这样,反倒不觉得害怕了,如此严厉的样子,更让人觉得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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