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双翼

　　多哲老师的会客室里，西诗庭和琪拉尔表情严肃地讲述着前一天夜里的事。

　　“重新变回幼小的体态吗……”老师思索着，提出一个假设的可能性，“会不会跟昨天是新月有关？”——据说恶魔的能力，是来自月光的能量，和月亮圆缺之间有着紧密联系。西诗庭本来是梦魔的转生，灵魂又不完全，在没有月光的夜里魔力太弱，因此身体缩小，也是有可能的。

　　“那个神秘的异类好像知道很多内情……老师您也一定知道的，对吧？”西诗庭急切地问。

　　“是啊，孩子，因恐怕一下子说得太多，你难以接受。”多哲老师点点头，对他讲出事实，“其实，你的灵魂是残缺的……大约因为如此，身体才不稳定吧。”

　　“灵魂残缺？”琪拉尔晃了晃自己的头，陷入迷惑的深思……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样的话，好像要想起一些什么来，却又不能准确想起来的感觉……

　　多哲老师注视着西诗庭，苍老的眉头显出忧郁之色：“孩子，你听说过‘双翼’吗？”

　　“不论是天使，或魔鬼，都有一双成对的翅膀，如果只有一只，就无法飞翔。万物的灵魂之中，也存在有两种能量的制衡，可是，你的灵魂不一样，它缺少了一半翅膀……”

　　“虽然我穷尽了毕生所学，但拼凑出来的身体，多少还是存在缺憾的。——当灵魂不完全时，在身体上的表现就越为明显。”

　　多哲老师沉思着，他非常清楚，西诗庭是魔族的灵核直接通过物质转化形成的生命。普通人类的灵魂由两种能量集合而成，学术上将它们比作双翼，黑暗之翼和光明之翼，有了这两者互相制约，才是一个完善稳定的人类灵魂。但就西诗庭来说，他生来只具备黑暗之翼，他的灵魂是失衡的，如果没有光明之翼的作用，制造出来的肉体总有一天会负荷不了灵魂里强大的黑暗力场而走向自我毁灭。——当时，为了拯救他受伤而极为衰弱的一半灵魂，多哲老师做出了这番考虑：将那一半寄存在人类的雪麒儿身体中。雪麒儿是善用神圣魔法的白女巫，她的体质便是光明，必然能将那一半的灵魂导向光之平衡。如此一来，当两半灵魂合一的时候，他的生命也便会趋于恒定了。

　　即便不取回一半灵魂，只要她在身边，就可以稳定他的体质和能力……光明的一半应该已经不成问题。但根据那个异族的话，以及他再次变小的征兆，莫非黑暗的那一半……属于魔族的灵魂，还有所不完善，还有些连老人也不知道的秘密？

　　从某一时刻开始，注定了这孩子一生是行走在钢索上的人，一生追寻着自己缺失的灵魂……

　　必须尽快填补双翼，一半是天使的纯白羽翼，一半是魔族的黑色羽翼，只有那样，他才能成为完整的人，才能不被黑暗吞噬。

　　西诗庭看着思虑中的老人，似乎也领悟到一些什么，他说：“那么，老师也觉得，应该去见那个人么？”

　　“琪拉尔，你陪他去。”还在呆愣中的琪拉尔突然被点到名，他慌忙抬起头，见到老人用若有深意的眼光看着自己：“……记住，好好陪伴他，一步也不要离开。”

　　夜黑风高。新月悬在半空，只露出一丝细瘦而尖锐的月牙。景色萧条而恐怖。

　　魔界与人间的中立隧道，开口在里尔山间的雪色荒野上。

　　——所幸今夜，西诗庭并没有变小。他卷起斗篷，抵御着这一带异常的寒风，将琪拉尔瘦小的身体庇护在身后。

　　按照地图，他们很快找到那隐藏在深深的寒桂丛林底下的入口处。——一棵大树的根部凭空开了黑洞，没有灵感的人是看不到的。

　　那异族曾说过，这是秘密的谈话。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不敢使用照明，摸索着，沿着黑暗的隧道前进，前方逐渐广阔，并有了幽明的光亮。

　　幽明的光亮中，那人，那个有着清爽利落的淡紫色短发、眉目依稀熟悉、全身围绕浓郁香氛的人，果然倚靠在一处隐蔽的转角等待他们。

　　见他们到来，那人默然地挥手，身后落下一道重阵结界的咒语之门，隔绝了外界，将三人圈在中间。——那人这才似乎松了口气，走到他面前，行个礼，笑道：“哥哥大人，找的我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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