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赵卿还算是比较顺利地读着,时不时地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瞥弘历一眼。弘历一副气定神闲、平常若素的样子,看来似乎弘昼并没有问他要自己。赵卿心里偷偷乐呵着,甚至带了点成功的喜悦。“《诗》三百篇,凡言愁苦者,莫过于黍离之悲,其言凿凿,其情切切,乃余文别篇所不能及。”弘历先是瞥了暗自得意的某人一眼,又看了一眼香妃,“‘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这谓我何求。’不知爱妃对此作何解?”香妃面无表情地答道:“臣妾愚笨,不知如此名篇佳句当作何解,只恐卑亵愚见轻表将使古人蒙尘。”“爱妃但说无妨。”弘历同志真是块不识时务的厚脸皮仙人掌。“臣妾倒觉得皇上终日忙于国事,时刻不敢有所懈怠,忧国烦民,日夜操劳,天下大治,盛世生平。百官与百姓皆沐浴皇恩却鲜有人得以体察圣上凡事躬亲之辛劳。”香妃说得皇上听得一脸欣慰,“皇上日理万机,本是无暇来臣妾这宝月楼荒废时光的……”弘历终于听出了不对头:“你就那么希望朕走?”“请皇上即时回宫。”香妃依然没有表情。“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朕?”弘历同志跟第一次失恋了般的要死不活,一脸悲怆。
“臣妾恭送皇上。”香妃真够狠的。“朕就不明白了……”说着抓起香妃的手,香妃挣脱着:“放开我,放开我!请皇上自重!”“不学了!”赵卿把笔扔出了好几米远,继而又把桌子上的宣纸、书本扔得纷纷洒洒,满地堆积,“不学了!不学了!”弘历和香妃瞪圆了眼睛看她红着眼睛把椅子一踹,对着自己开吼:“要么你们出去,要么我自己出去,玩调戏的老段子我可无福消受!”“赵卿!”弘历铁了一张脸,“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跟朕说话!”“你把我送出宫啊!或者直接打入天牢也可以啊!”赵卿脖子一横,“只要不是继续呆在这里就行!”“你想得倒挺便宜!”弘历脸色继续一暗,“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赵卿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冲动是魔鬼,但魔鬼的结局她也曾粗略地设想过,想过坏的,没想过这么坏的:“皇上……皇上……我……”“皇上,”香妃终于开口了,“卿儿也不是故意的,她的脾性就是这样,请皇上恕罪。”“朕要是不治治她,她还不翻了天了!”弘历一脸铁青。“皇上,”香妃一下跪了下来,出人意料得让弘历和赵卿都傻了眼,“都怪臣妾管教不严,若皇上要罚她,就请连同臣妾一同体罚。
”弘历回头狠狠地看了眼赵卿,赵卿吓了一跳,脸上都有了惊恐之色。半响,弘历弯腰扶起香妃,转身对赵卿说道:“今日看在爱妃之面,朕且不杀你。但鉴于你猖狂放肆,罪不可赦,朕要将你移交宗人府。”“宗人府?”赵卿看了眼香妃,“那是什么地方?”“皇上当真要将她送进宗人府?”香妃保持着平静,“那个地方可……”赵卿似乎听出了潜伏的一丝危机:“皇上,奴婢知错!皇上要杀要剐,奴婢都没有怨言,只是不要把奴婢送进宗人府!”说着就跪了下来,干嚎着。“朕若不办你,岂能教人诚服?”弘历一挥手,让李公公把她带下去。“皇上,您要惩罚奴婢,请让奴婢去南三所杂衣房。奴婢为主子们洗衣服,只是奴婢实在不能去那宗人府啊!”赵卿苦苦哀求着。“南三所杂衣房?”弘历眉头皱了一下,“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也罢,朕也一直不主张令刑罚过于苛严,这次且饶了你,下次你若再犯,决不轻饶!收拾东西,去杂衣房吧!”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杂衣房避祸确实是一步好棋,起码不用遭受宗人府里的那些难以预测的、说来就让人渗得慌的刑罚。但实践同时也证明,杂衣房也不是个正常人好呆的地方。
天没亮就要抡着把斧头嘿咻嘿咻地劈柴烧水,开始一天的砍柴——洗衣——晾衣——洗衣——晾衣——砍柴的工作。干得慢点还会被监事责罚,轻者罚奉银,重者拉出去打板子,更别说是偷懒了。小邹子和小德子在这里已经呆了了好几个月了,这里的规矩还是懂的,所以就经常提醒赵卿,还处处帮着她。一起去洗衣服,一起砍柴,三人的关系还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融洽起来。和珅在她来杂衣房的第二天就怒气冲冲地来找她,当头批了她一顿,说她是不知好歹,自作自受啊,诸如此类,还说本来就不应该帮她求情,让她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好自为之,说完就此消失在众人的目光里。弘昼倒是从说要向弘历要自己那天后便消失了,彻底消失了,人影不见,连消息都半点没有听到了。不过赵卿倒也乐得如此,毕竟不用再受这荒唐王爷无时不刻的骚扰了,虽然说有的时候心里总有些觉得有那么点对住不住他。香妃倒是差不多每隔一天就来看她,但每次都是对着赵卿甩给她的砍柴或是洗衣服的背影,香妃只得站在那里看她一直忙活着,对自己不理不睬。但心理素质看似极好的香妃还是坚持隔三差五地来看她,而且是乐此不疲。就这样,赵卿还时常感叹人情世故变化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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