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的木鱼声，袅袅的檀香，让佛堂中一片安详。这些天收到边关报信，宋朝军队忽然间大量屯兵边关，虽然是以操练镇守边关为由，但是这对大理来说，仍旧是个让人头疼的事情，让素瑞越发的烦躁，只能走到这里看看这个自己瞧也觉得和颜悦色的太后。素瑞走进去，看着正跪在地上念佛的太后的背影，这个影子挺像母亲的，如果——如果她真的有自己的孩子，那肯定是个很伟大的母亲——他就这样呆呆的看静静的想，不愿意打扰她——

　　过了许久，太后停下来，站起身来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回身说道：“皇上莫要见怪，时候佛祖要有始有终，刚刚哀家没有理会皇上，是在向佛祖还愿——”

　　素瑞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将手一摆，示意不要再说了：“你在这里念佛求经，完全断了外边的烦心事，挺好的——”

　　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太后安慰道：“心境澄明便处处是净土，何来里边外边之分？”见他嘴角牵动，苦笑一下便试探问道：“皇上是有什么事情烦心吗？”

　　素瑞回头，静静看着她，慈母般的眼睛，不像亲生母亲的那般怨恨，让人心里暖暖的——

　　太后被她看着，又想起了以前他对自己冷言冷语的态度，便知趣的低下头转过身说道：“对，我并不是你的母后，没有资格问皇上这些话——”

　　“有些事情，我不想那么做的——可是，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总是事情做了之后才去想是不是对的——”素瑞在她转身欲走的时候喃喃的开口，像极了一个迷路苦闷的孩子。

　　“皇上——”太后没有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些以前他说的你不配听到的话，心里一阵感动，声音微泣着叫了一声。

　　看着她眼神中的母爱，素瑞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最后极为苦闷的补了一句：“我不想这样的——我不知道她的身子病的这么重——你没有看到她发病的样子，全身缩成一小团瑟瑟发抖，面色发青，嘴唇发紫——我——”他声音颤抖的说道。

　　“花语出宫，于理不合，而且她现在又是大宋公主的身份，要小心处理，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又会发生三年前的事情——”太后被久囚福寿宫的佛堂，虽然已经通过了各种渠道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在素瑞面前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宋军已经出兵南下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肯定是得到了消息；再则，万一她有什么事情，大哥——”他心里急，将心里的秘密脱口而出。

　　太后转头，盯着素瑞看了一会儿，忽然间叹气说道：“终于还是亲兄弟，宽容大度的素真不会有一个无情决绝的弟弟——花语出宫三个多月了，你是怕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无法向你的大哥交代是吗？”她不去想宋军出兵的事情，因为她隐隐觉得只要花语夫人在，两国就不会打起来。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帮这兄弟两个解了这么多年的心结。

　　听了这话，素瑞的眼神慢慢变寒，他们兄弟之间变成今天这样子，还不是你造成的？他怪着太后，也怪自己竟然忘记了这件事情。冷冷开口道：“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太后终究是个外人，还是不要过多插嘴的好——”

　　“你不是一直怪素真不明白你做这些事情是什么原因吗？”再他转身想走的时候，太后忽然间开口说道，看着素瑞眼中的寒气和质疑，她再次开口道：“他不是不明白，而是有太多的明白，因着这些明白，让他对你有着太多的愧疚和难言之隐——你不想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他不记得他们之间有过见面和交流。

　　“我知道的不止这些，你哥哥素真知道的更多——素瑞，你真的挺不错的，三年前你大张旗鼓的让高翼开城门你进城来，素真只能隐着自己的身份，偷偷摸摸的进城进宫，而你早就打点好一切，让他住进了静心殿的内室之中，三年之中你也算是尽心国事，疏通河道抗旱防涝，百姓安居——但是你终究忽略了一件事情——”她停了一下看着素瑞。

　　“什么事情？”素瑞的心中开始有些恐惧，但是面上却是平静。

　　“韩佳丽-一名女子衣衫褴褛的跑到大理城外，你避开耳目亲自去接，然后安置在栖燕宫倍加宠爱，别人都道是皇上忽然间转了性子，痴情变多情，可是你忘了素真可是你的亲哥哥，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你，而且你更是忘了，这里是你哥哥从做太子之时就开始掌控的大理，他的耳目遍及大理国各个角落，你跟佳丽、吐蕃王之间的事情他都知晓，甚至你们协议的内容他都知道——初回宫中，你封锁消息，严格的控制静心殿、福寿宫周围，虽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三年的时间有多长你知道吗？你周围所布置的一切跟三年前几乎一样，怎么会不出纰漏？我知道你跟素真之间的谈话有什么奇怪？”太后一字一句的说着，让素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么长时间以为控制一切，难道却是被别人控制一切吗？

　　“那为什么——还要让我闹到现在？”过了许久，他才吐出这句话。

　　“原因太简单了——因为他是你的哥哥——你不该怀疑你的亲哥哥能够宽容你如此。你说得对，我自己生不出孩子，却来抢别人的孩子，当年，你的母亲生出你们双胞胎兄弟，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多嫉妒？所以当先皇提出将素真带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几乎是欢呼雀跃着答应着。但是素真跟你一样，也是个倔脾气，虽然我位尊皇后，但是他来了很久都没有叫我一声母亲，对你这个弟弟他更是惦念，总是跟体己儿的丫头念叨你的身子不好，脾气不好，自己不在身边母亲对你黑脸的时候你该怎么办？你生病的那次，他天天晚上站在你窗外听你难受的呻吟，我劝他说你有母亲和太医还有那么多的人照料，不会有事，可是他说就是回去也睡不着，心里七上八下还不如站在那里心安一些——所以，你病了三天不醒，素真站了三天不睡——他只是长了你几分钟而已，也还是个孩子，我瞧着就心疼——”说起当年的事情，太后一阵心酸，想想那倔犟的孩子站在窗外熬得漂亮的眼睛成了难看的核桃，心疼不已。

　　“那——那他为什么不进去看我？”素瑞哽咽的问道。

　　“那我不知道——问他他也不说——想来，也只能是你的母亲知道了——”太后隐晦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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