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抑着自己，说：“将军，我，我知道你们都是有一说一，我也说实话而且不隐瞒，但是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怎么我听这话像是那么不情愿，你说吧，我听着。”
“我不能答应你，我心已有所属，并且，我不会一直待在吐蕃，我会在不久的将来离开这里。我知道你人很好，你会找到你的幸福，但是我们不可能。我告诉你了，希望你能够接受，对不起。”
“我想过你会决绝，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我……”
“我们可以是朋友的，如果你难以自拔，我也会很难过的。”
“那他是什么样的人？”
“和将军一样是个有本事的人，但是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为了彼此牺牲了很多，感情也很深，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我们在对方心里的位置。”
“那你怎么来吐蕃了？”
“一言难尽。”不得已，我把我和太子间的故事也告诉了舒曼，希望得到他的理解，也希望他能够不再坚持。
“我不能够理解，但是我尝试接受，我先走了。”
说完，舒曼将军离开了，看得出他很不快，我不知道今后我们之间会是怎样，但文成公主告诉我，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恢复如初的，吐蕃人都很坚强，不会一直困顿着，得不到就会放弃。
既然如此，那是好的。
第一章五年之后在手边过去了。五年，同文成公主一起推行了许多中原技术；五年，结识了许多吐蕃的朋友；五年，与雪山、旷野为伴；五年，磨砺了我太多的意志；五年，淡化了我太多的记忆；五年，烟消云散了太多的感情；五年，练就了淡然处之的心态。
又是一个夏天，贞观二十三年的夏天，我不知道那个消息什么时候才会送达，每一天都充满了急切的心情与紧张的不安，又有之畏惧，五年来的岁月，太多的不确定已让我有所担心。
夜晚，站在楼顶平台，仰望着拥有月亮的天空，许多的星星点缀在月亮周围，不曾分离。五年里，不知道远方的长安是个什么样子，我思念的人现在又是如何？月亮，年年中秋，却年年寂寞，远方的你还好吗？苍黄的月亮，泛白的记忆。太多的日子都是这样消磨过，每天快乐的背后却是无奈的忧伤。偶尔心烦会去打坐念经，也参加过一些吐蕃盛大的节日，但依然不习惯那些宗教神秘的色彩。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我们推行的土地政策与传播的医术也得到他们的认可，我觉得自己没有白来，至少还做了几件有意义的事。舒曼将军和我成为了朋友，那个不愉快的故事都已过去，他教会了我熟练的骑马，让我能够在旷野里自由的驰骋，带我去打猎，到远处看风景，与雪山有了近距离的接触。我的皮肤渐渐变得粗糙，也黑了很多，却被称道为更加健康。每每，只有站在平台的时候才是最真实的自己，一个人安静的仰望天空，回想多年前发生的种种。
中秋佳节，和公主与赞普共进中秋晚餐后悄悄离开，站在高处看着月亮，又圆又大的月亮，如何寄托我的思念？似乎此刻我能够明白嫦娥的相思之苦，却偏遇着玉兔不能交谈，也怪孤单。
人生有崖天无边，万水千山思念前。白云旷野孤单处，不在天上在人间。
“又想他了？”
“姐姐。”
“我知道，你都等了这么久了，不会再等太久了。”
“今年我可能就要走了，我现在的心情真的很难受。说实话，我在吐蕃居住的时日要比长安还要长，这么多年了，已然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但是，我的心却一直没有在这里。”
“我懂，所以你这么多年也很不容易。”
“你们姐俩在说什么呢？”
“姐夫，你怎么也上来了？”我问道。很早之前就开始叫赞普姐夫了，因为这更加亲切，他也十分喜欢这个称呼。
“怎么，只许你们赏月，不许我吗？”
“若儿哪里是赏月啊！”
“还是姐姐知道我。”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早说送你会去，你还不干。”
“答应的事总是要做完的，虽然心里很苦。”
“总有一天一切都会结束，那个时候我们可舍不得你啊！”松赞干布说笑着。
“姐夫，我也舍不得你和姐姐，我们朝夕相处了那么多的日子，怎么能够舍得分开。”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老天把若儿给我们已经是对我们最好的恩赐了。未来，若儿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也应该去走你该走的路。”
“你说的是，我们要一起成全她的爱。”文成公主认真的说道。
“谢谢你们能够理解我，只是这一别，我们将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拥有过我们就不会留下遗憾，足矣。”赞普说道。
这个夜晚特别与众不同，特别的让人敞亮，也特别的哀伤，但也特别让我感到欣慰。恪哥，离我们相聚的日子不遥远了。
那个消息在金秋九月传来了，皇上驾崩，太子继位，而我也完成了我的使命，要做最后的道别。
松赞干布赞普异常伤心，派出舒曼将军前往中原，顺便送我会去。与此同时，他又命众喇嘛念经为先皇超度亡灵。
我虽然当初恨过唐太宗，但此时此刻，我伤心了。他是为好皇帝，但是不可能每件事都会做的十全十美，他尽力了，用他的一生去建设大唐，让大唐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让每一个中国人都为此感到骄傲与自豪。
父皇，走好。女儿没能够在您的身边为您送行，等我回去，一定在您的排位前为您诵经超度。
收拾好行囊，终于要离开睡了将近五年的地方，走了五年的路。最后一次围着布达拉宫的经筒祈福，最后一次在平台仰望天空，远眺雪山与旷野，最后一次看月亮与星星，与每一件熟悉的事物道别。
文成公主让阿云陪伴我回去，算是对我最好的礼物了。之后又带上些吐蕃的特产，姐夫说这次前去不仅仅是吊唁太宗皇帝，也是要庆祝新皇帝登基。如此一来，又将带上不少的东西前行，这也意味着回到长安的路途又将是遥遥无期。
要走了，依依不舍，松赞干布姐夫、文成公主姐姐、还有这里的人们，你们都要保重身体，来到这儿的时光，一生不能够忘怀，谢谢这里的一切。
“我们走吧。”舒曼将军说道。
再见，布达拉宫；再见，罗些。
回头望去，久久没有散去的人群，久久没有停下的招手。
这个时候，突然想到几年前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的情形，那么陌生，那么畏惧。可是，当今天真的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了留念。如果不离开，人生也一样要继续下去，唯一不同的过去的真成了过去，眼下的成为未来成为永远。
我的诺言，我们的誓言，我手上的戒指，无一不代表着我要继续过去，在我偷偷溜走的时间里，在缺少我的空隙里，总有一刻我要回归，去将过去与未来连接。或许应该谢谢老天吧，给了我一段思考的时间，让我能够从苦痛里挣脱出来，只是时间太久太久。不知道我还能否适应中原的生活，还否能够融入其中，面对昔日里熟悉的事物与人还能否坦然面对。未知的未来，我有变，他们又何尝不是，因此，我出现了些许的不安，这种不安随着离长安越近而越强烈。
希望年前能够赶到达长安，路上没有什么休息，一直赶着路。路过了拥有最美好记忆的青海湖畔，和从前一样的美丽。这里，第一次找到熟悉的味道，仿佛我们从未分离太久，当初的点点滴滴都浮现出来，成为我回归后的第一份记忆。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我渐渐考虑起长安的事情。
闲暇，和舒曼将军聊天，说道：“希望你能够帮我一件事，我不希望我的回归给当初的太子今天的皇帝造成什么影响，我希望我作为吐蕃的一份子来祭奠先皇与庆贺新皇帝，让他们认为等事情结束我还是会回吐蕃的。”
“然后呢？”
“然后我先跟你走，等出了长安我再离去。”
“那你去哪？”
“你放心，我长安有朋友的，以后做一个平民，再不和宫廷有瓜葛。”
“可是你不是要找吴王吗，即便是偷偷的也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啊！”
“但至少不是现在，或许我回去会变得和现在很不一样，希望你能理解我，我所做的，也是为了大家都好。”
“好，我听你的。”
“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咱俩什么关系！”
“对呀，你是我哥们儿。”我笑着说。
“只是，离长安越近，我越有些舍不得你，唉，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啊！”
“别这样啊，非要闹我伤心吗！”
“好了，不说了，继续走吧。”
“我骑马吧，陪着你。谢谢你把我教的这么好，和恪哥在一起的时候，骑马一直都是我的弱项。”
“他那是舍不得你一个人被马颠簸。”
我笑笑，没再说什么。舒曼很聪明，脑袋瓜也很灵活，我说的话的背后的意思他也能够明白，只是很少点破，但是这一次，他说了出来。如果在我记忆中从没出现过李恪，那么或许我会选择他，和他一起生活在无忧无虑自由的国度，但是世事没有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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