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楼梯上脚步声响起,颜霁不由松了一口气,他终于来了。
“咦,这不是清裕王妃么?”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
颜霁回过头,来人走了几步,面目才从黑暗中浮出,“翊伦太子?”她讶然,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还以为不会有人深夜出来喝酒。”翊伦也有些惊讶地感叹,“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我们喝一杯。”他说完也不等颜霁答应,就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王妃在等人?”看着桌上摆着两只杯子,翊伦顺手拿过一只,随口问道。
“天色已晚,失陪了。”颜霁不想多说,乔轩羽一定遇到什么事情,今天不会来了。以后碰见了去问他就是。
“怎么你也走啊。”翊伦不满地叫了起来,有些气急败坏。颜霁这才看出,他本来就喝了酒,脸色微醺。
“美人不理我。”翊伦哭丧着脸,伏在桌上,一杯酒倒进口中,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她就一心想着驸马,他有什么好的,哪比得上我万分之一。”
颜霁无奈地摇摇头,他在这借酒浇愁,明天记不记得她都不一定,她也不需要告辞这种虚礼了,“我走了。”她站起身,向楼梯走去。
“本来是陪我的,他们却郎情妾意,翻云覆雨,让我在这形单影只地喝闷酒,凭什么?我是太子,未来的皇上,他除了驸马,什么也不是!”翊伦一拍桌子,震得杯盘叮当。
“你说什么?”颜霁蓦地止住了脚步,定定地回过身来。
“什么什么?”翊伦已将一壶酒倒进肚里,醉眼惺忪地看着她,“他们在本太子的房间里……王妃应该不想听吧……”他拇指弯了弯,暧昧地笑了,满面春色。继而好像才想起自己的处境,伏案哀号了起来,“要不是被锁在外面,我怎么会一个人出来喝酒!”
颜霁脚下一软,身体晃了晃,这不是真的,她怎么可以相信一个醉鬼的话。乔轩羽对云泽一直是冷漠的,他说过不过刻意装成好丈夫,他说过不忍心让她吃醋的!是翊伦在胡说八道,明天她就去问乔轩羽,是翊伦在胡说!
“我祝他们早生贵子,多多益善啊!”翊伦抑扬顿挫地喊着,南腔不搭北调,他两颊通红,空了空酒壶,可惜一滴酒都没有了。
颜霁只觉自己的心被他的喊声穿透,一下下破出窟窿,寒风呼啸而过,凉彻了衣襟。她走下楼梯,每一步都如同走在万丈深渊边缘,双腿发颤,一条楼梯竟好像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我要去问他,我要去问他。”她喃喃地念着,这成为她唯一的信念。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去,她必须回到王府,若无其事地扮演端庄的王妃,不能有一点悲伤。
可是她做不到,这是太为迫切的问题,如一只大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在解决它之前,她不知道还能做好什么,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走出酒楼,寒风从四面八方袭来,没有方向,没有去路。泪水流了下来,迅速风干在脸上,如一道道鞭痕。颜霁提起裙子,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她要去驸马府,不,是翊国太子的驿馆。现在就去,一刻也不能等了。
这是一条宽广的大路,延伸出去的小巷里,亮着温馨的万家灯火,而到了路边则换成了大红灯笼,红得妖冶而冷清,只为照明,没有一丝人气。颜霁发疯一样地跑着,她恨自己因翊伦一句醉语就狂乱至此,恨自己轻易怀疑他的忠诚。等见到他时,她愿意道歉,求他的原谅,只是千万不要让她恨他。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她已气喘吁吁。黑暗中一个人影闪出,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扯了回来。颜霁踉跄了一下,撞在他胸口。抬头只见誉彻眸中爱恨汹涌的情愫,纠缠着,燃烧着,让他的眸光分外明亮。
“我要去问他。”颜霁什么也说不出,只剩下这一句话,她挣扎着向前跑去,力气却太过渺小,最终被他禁锢在怀中。
“为什么……”她额头抵着他的胸膛,筋疲力尽地流着泪。为什么她总是这样无能为力,为什么做决定的永远是别人,她只能被迫认命。
“别去。”誉彻紧紧搂着她,力气大得好像永远也不打算放手,“忘了他。”
颜霁痛苦地闭上眼,原来他知道。她为了乔轩羽背叛了所有人,他却背叛了她。
“对不起。”她抽噎着,无法再说什么。今晚她已被伤心完全占据,没有其他情感。
“我要听的不是这三个字。”誉彻揽过她的腰,有力的臂膀支撑着她的所有重量,“回家吧。”
颜霁软软地靠着他,泪水已经把她的气力流干,一步步好像走在云彩上。她眩晕着点了点头,耳中一片轰鸣,唯有家是最温暖的召唤。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府的,如何梳洗尚床,甚至如何入睡,只记得难以言说的伤心,和誉彻那双明亮而坚定的眸子。她握着他的手,贴在冰冷的面颊上,才终于感到一点点残存的温暖。
第二天宫中传来消息,翊伦大病了一场,誉皇亲自前去探视。颜霁也卧床不起,誉彻每天陪伴,京城下起大雪,到处一片苍茫,吞没了浮躁的声音。在一年的结尾,天地万物好像都疲惫至极,缄默着,留下无边的寂寥。
“你怎么每天都有这么多时间。”颜霁坐在窗下,信手拨弄着琴弦,她身体已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红晕,只是没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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