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碧柔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抱住邬砌雪缓缓倒下的身体,伸手去捂她项上涌出的鲜血,却如何也挡不住生命的流逝,“她是你的妻子啊!你还有没有人性,想没想过希儿!”碧柔大声控诉着,恐惧和愤怒让她丧失了理智,恨不得扑上去将翊章王撕个粉碎,看他的心是不是铁做的。翊玄定定地站着,如木雕泥塑,眸光涣散地落入虚无,失去了魂魄。
“翊玄……”邬砌雪张了张口,割断的喉咙已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她再也叫不出他的名字。泪水从她眼角滑下,蜿蜒冰凉。这么多年的等候与失望,都抵不过此刻的痛,最爱的人对她挥剑相向,只为另一个女人的安危。他好狠心,她一辈子都无法温暖他的冰冷,甚至死亡也不能让他回头。一片模糊中,他背对着她,手中滴血的剑落在地上,失魂落魄,仿佛一瞬间苍老下去。
“我还是……”邬砌雪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碧柔忍着哭泣俯身去听她最后的话,“爱你……”
她执着地望着他,直到世界变得遥远,视线变得模糊,她还是爱他。从宫中惊鸿一瞥开始,那个骄傲的俊美的如众星捧月的翊章王就占据了她全部的思念。嫁给他是她一辈子最开心的事,几年的等候是她心甘情愿。她以为他心里有那么一个位置是给她的,以为相对相守终能有情,以为孩子能将他们的距离拉近,然而每一次的期盼,等来的都是失望,这次依然如是。从开始就错了,所有的甜蜜都是她一个人的盛宴,他从未入戏,甚至直到她死,还是等不到他回头一顾。
可她还是爱着他,可怜的,卑微的,忘却了自我,顽固无可更改,一如他始终不变的冷漠。
颜霁转过头,淡然的目光居高临下,哭泣和死亡已经无法再打动她。邬砌雪的手落了下去,碧柔哑忍的哭声爆发,声嘶力竭的悲戚。
“主人。”猴儿跑过来守在颜霁身边,生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颜霁叹了口气,过去她是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地生死没什么分别,可从现在开始,她会好好珍惜自己,不让死去的人失望。
她抬起头,只见翊玄呆立在原地,如崖上孤独的枯树,被风霜压弯了背脊,“回府。”只说了两个字,便再没有力气。他迈步向马儿走去,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侍卫们不由得上前了一步,又不敢搀扶。谁敢相信,意气风发的翊章王会如一个垂垂老者,路都走不稳。
翊玄支撑着爬起,袍上手上沾了雪水与泥,他也丝毫没有意识,执缰上马离去,再也没有回头。他可以为她杀了邬砌雪,然而那之后,他再不愿看她一眼。
猴儿怅然摇了摇头,扶颜霁上车,侍卫护送他们回府,余下的人处理邬砌雪的尸体和碧柔。
“你们干什么?”碧柔害怕地看着逼近的人,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王妃死了,若被邬家知道,肯定不会放过翊章王,他要杀她灭口!她慌张地向后爬去,僵硬的石子硌着掌心,传来阵阵刺痛,后面就是悬崖了,让人胆战心惊。然而侍卫们还是围了过来,杀人毁尸,不得不说望尘崖是绝好的地方。
碧柔吓得往后一缩,身体立刻失去平衡,她胡乱地想抓住什么,却空抓了一把石子,“啊!”凄厉的叫声直坠入悬崖,最后被混沌的黑夜吞没。望尘崖顶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回到王府,颜霁的身边只剩小浮,明珠已被翊玄抱走了,再也不得见面。侧妃的院子外有侍卫严守,与软禁无二。不知翊希如何追问母妃和碧柔的下落,也不知翊玄是如何回答。不过上天似乎不打算给王府平息风波的时间,京城的命令已到,急召翊章王回宫。
离开恒州那天,下起了第一场春雨,滋润着干涸已久的土地,预示着今年的风调雨顺。恒州百姓自发为翊章王送行,路上人头攒动,泪湿襟袖。恒州从一片贫瘠之地,变成了富庶之城,人口繁盛,海上与陆路的贸易络绎不绝,这一切都是翊章王的功劳。
“王爷王妃,请饮杯薄酒暖暖身子,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一位老者端着两杯酒,热泪盈眶。
颜霁挑开车帘,只见翊玄已经在马上俯身接过杯子,他的身形消瘦,背负着无形的沉默。她伸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入喉,是最炙烈的告别,她垂下眼帘,恒州的宁静如昨夜旧梦,是时候上路了。
与来时不同,这次回京走得十分匆忙,队伍甚至连夜赶路,不到两个月就赶回了京城。与恒州的繁荣热闹不同,京城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下,天上乌云层叠,似乎随时都会落下雨来。
据说已经几日没有早朝了,百官进宫也见不到皇上,议论纷纷。翊伦登基之后,一反常态地勤政起来,然而这几天忽然罢了早朝,难道又重拾旧病,寻欢作乐去了?
翊章王一回来,所有的目光就都聚了过来,希望能看出些端倪。然而翊玄也是每日进宫朝见,带出来的消息却是,皇上圣体欠安。让人更加摸不着头脑,太上皇当政时从未废过早朝,这年轻的皇上怎么随便就“欠安”了。
颜霁在府中养病,对外面的风声熟稔于心。这些年在恒州接触了不少政事,让她隐隐地感觉到,翊国要变天了。
“王爷请王妃进宫。”一个宫人拿出翊玄的令牌,出示给守在颜霁院口的侍卫。
两个侍卫相视一眼,翊章王的令牌他们认得,想必是王爷要王妃进宫请安。他们闪开一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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