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吃得很少。”吃过饭,侍候的仆人们退了下去,翊玄忽然开口。
颜霁目光一闪,房中只有他们两人,他在说她么?可他们从未一起进餐,他如何知道她吃得是多是少?
“奴婢一直如此。”她淡淡地敷衍,所谓食不甘味的感受,他恐怕从来没有体会吧。
“不习惯翊国的饭菜么?”翊玄似是不经意地继续问道。
“奴婢不敢。”颜霁低下了头,她没有心情,也没有资格说不习惯。
翊玄不再说话,颜霁侍立在他身后,空气中凝滞起大片的沉默,让人恍惚以为,就这样直到地老天荒。
“你给我出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呼喊打破了寂静,是太子翊伦。纷杂的脚步声响起,夹带着管家小心翼翼的劝阻,“陛下息怒,容小的进去通报。”
“滚!”翊伦大喝了一声,已然怒火中烧。
翊玄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握紧成拳,外面的脚步声逼近,仆人们无论如何也拦不住失控的太子。他站起身走上前去,打开了紧闭的房门。
下一刻,砰地一拳落下,重重打在他的脸上,血立刻从翊玄的嘴角渗了出来。仆人们看得目瞪口呆,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太子爷这是怎么了,竟然大打出手。
“为什么不听父皇的话!”翊伦一把扯起他的衣襟,手以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如阴沉的乌云压抑着隐隐雷鸣,席卷压境,“让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颜霁站在房里,越过翊玄的肩头,她看到了翊伦扭曲的怒容。他身上朝服未换,刚出了宫就匆匆赶来,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悠然。过去他装疯卖傻,抑或狡黠阴险,都是粉墨登场的一出戏罢了,只有怒火能让他彻底卸下伪装,能让所有秘密大白于天下。
“这是我的事。”翊玄一把拂去他的手,带着不容推翻的决断。
“你这个懦夫!”翊伦咬牙切齿,挥拳相向,带着疾劲的风声。翊玄也不再相让,伸手格挡,两人在院中交起手来。
仆人们额上渗出了冷汗,都定在了旁边,不知所措,一个是自家的王爷,一个是当朝的太子,谁敢上前拉架。翊伦眸中燃着熊熊怒火,不依不饶步步紧逼,翊玄唇角紧抿,冷硬如冰,刚刚挨的一拳让他杀气弥漫。两人虽贵为皇子,但手下招式毒辣老道,翊伦又不顾死活地只管进攻,甚至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然,一时凶险万分。
邬砌雪闻讯也匆匆赶到,焦急地注视着两个身影,既关心又害怕。她想出言阻止,又怕分了他们的神,出什么差池。
翊伦掌风凌厉迅捷,招招都占上风,却无法持久,渐渐地显出败式。忽然翊玄闪身躲过他的攻势,眨眼间便到他的身后,一把拧住他的手臂,右拳乘势挥出。
“王爷不可!”邬砌雪惊呼了一声,那可是太子,损伤分毫都是重罪。
翊玄的拳骤然停住,发白的关节因为用力而格格作响,与他的面颊就近在咫尺。
“怎么,还要再来一拳?”翊伦被他拧着手臂,不得不弯下腰去。然而眸光凌然扫过,带着恨恨地嘲讽,他翊章王天不怕地不怕,才不会因为他是太子而手下留情。
“走。”翊玄猛地放开他,背过身去。邬砌雪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生怕他们再动干戈。
“我从小就不如你,但我跌倒了一定会再爬起来。”翊伦盯着他的背影,目光骤然冷却,出口最恶毒的嘲讽,“不像你,一蹶不振。”
他的不屑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仆人们的心都提了起来,士可杀不可辱,太子怎能这样说王爷。
“太子陛下!”邬砌雪脸色苍白,气得浑身颤抖着,她对太子心怀敬畏,然而谁也不可以侮辱她的丈夫,“请你快走吧!”
有谁会理解,那场大火对风采绝伦的翊章王是怎样的打击。他曾经是那么骄傲耀眼的一颗明星,没有半点瑕疵,却一夜之间毁了容貌。所有的羡慕都变成了罪恶的同情、唏嘘、嘲笑,所有人都窃窃议论着,自古没有毁了容的皇帝,更没有带着面具的君王,翊章王永远不可能问鼎皇位。
但她不在乎什么皇位,她只在乎他。有谁会明白,作为妻子每天面对戴面具的丈夫是什么心情!他变得如何丑陋,她都全身心地爱着,然而她却不能告诉他,不能说出口,任何一个关于大火的字都会让他蹙眉,那是他永远的伤疤。
今天就算是太子,也不可以如此伤害她的翊章王!
翊伦阴冷而幽深的目光扫过邬砌雪,最终落在书房里的颜霁身上。翊玄就在他们中间,负手而立,薄唇紧闭一语不发,如一堵坚固的高墙,挡住了她的身影。
翊伦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说时迟那时快,翊章王凌空而起,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萧瑟的秋风中,说书人站在街头口若悬河,不少百姓围在外面,津津有味地听着。翊章王府的一架,主角是当朝太子和王爷,足够轰动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了无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无数传言也由此而生。
“他们俩啊,其实是为了争一个女子,她本来是太子从誉国要来的美人,没想到被翊章王抢走了。后来两人为此事闹到了皇上跟前,听说翊章王在宫外跪了三天三夜,铁了心要人,终于得到皇上的允许,抱得美人归。”酒楼上的客人啜着酒,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翊国不仅民风开放,朝中政事上也不拘一格,百姓可以随意议论,甚至击鼓进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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