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纳德，国君可好？王嗣可好？”一队女乐舞蹈方毕，另一队女乐又从偏殿鱼贯而入，宣帝一边观舞，一边微笑着询问亚纳德，“你从西域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城，大楚婼羌风俗迥异，在行馆中可否住得习惯？若觉得不甚习惯，朕亲自为你另选幽静别馆一所，你看可好？”

　　宣帝与婼羌使臣把酒畅谈，言语不久便提到和亲之事。

　　“回陛下，国君甚好，王嗣亦甚好。有陛下亲自关怀，我婼羌不胜荣幸。”异族男子放下杯盏，神色恭谨地回答，“臣在行馆中住得很好，无需移居他处。臣在此谢过陛下劳心亲点。”

　　“那就好。”宣帝把盏而谈，朗朗大笑，眼底却藏着不可名状的担忧与疲惫，“你已至长安一月有余，是否已见过慕幽公主？”

　　“是。臣昨日方觐见过公主殿下。”金发碧眼的婼羌使臣口齿流利，用大楚官话侃侃而谈。他虽是西域中人，但于大楚宫廷礼数也异常熟悉，“我婼羌虽离大楚遥远，但臣等也早已听闻，公主殿下身怀武艺，不同于一般闺中娇弱女子。于是王嗣殿下曾在臣临行时，命臣将一把不久前以千金购得的古剑献上，作为王嗣殿下献给公主殿下的及笄礼物。昨日臣入公主府觐见时呈上，公主殿下已收下了这份薄礼。”

　　“既是如此，便请使臣替朕多谢贵国王嗣了。王嗣为了慕幽公主甚是费心，竟以千金购剑，又为了献礼，派使臣千里跋涉来到长安。此举实在令朕深为感动。”宣帝口中称谢，心里却在思虑他事，“慕幽公主平日里被朕宠坏了，常常恃宠而骄，令人难堪不已。此番公主言辞间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使臣不计较小儿女过失，多多包涵才是。”

　　“绝无此事。陛下实在言重。”亚纳德微微笑了起来，回答道，“公主殿下性行淑均，待人宽厚和蔼之极，是举世无双的好女子。婼羌国能与大楚联姻，令王嗣殿下娶到公主殿下这样温良的王妃，真是幸运之至。”

　　“如此，朕就放心了。”使臣的话一入耳畔，宣帝便长舒出一口气，心中微觉宽慰，微笑说道，“大楚能与贵国结秦晋之好，百姓世世代代和同为一家，这也是慕幽公主三生有幸，更是大楚千秋万代的荣光。”

　　“臣谢过陛下。”男子谦卑一笑，推辞，“听得陛下此言，亚纳德此行一路辛劳，都已于陛下一言中去得尽了。”

　　言谈之中，夜已经很深了。温室殿外的夜空上，云来月黯，连明月都仿佛是倦极欲睡。温室殿中虽尚是歌舞不休，但天子案边执杯对饮的君臣两人，也都有了些许醉意。

　　——这一场筵席开始时不过是夜初时分，而今不知已过了多少时候。谈笑把盏之间，竟然已至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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