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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清泊回归城楼募妃

邪王的嫡宠妖妃 清洛妃 13065 2021-04-02 20:06

  夏珑院位于相府东园,紧挨着百花苑,是专门接待、宴请贵宾的地方。此刻,凌相把慕容暝幽迎接到那边,可见在他心里,慕容暝幽的份量有多重。

  凌姿涵一行缓缓而来。

  入院,只见偌大的院子里满是湘妃竹,竹林间有一片空地,一座两层高的亭子独立其中,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亭子四周纱幔环绕,随着微风微微鼓动,虽然遮掩了里头人的相貌,却依稀可见那模糊的身影,粗略的数了下,应该是五人。

  走近亭子,凌姿涵将大丫头和婆子留下,只带了流云、静好进去。

  “哎呀,真是禁不得说,本宫刚念叨你两句,你就来了。”

  亭中的人忽然安静了下来,接着坐在凌相左手边的慕容暝幽起身迎了过来:“看到妹妹一切安好,本宫就放心了。”

  “慕容哥哥说笑了,我在相府,会有什么不好呢?”

  凌姿涵浅浅福身,转眼看向一直在打量着他们的凌辰立,嘴角缓缓勾起,意味深长的轻声问道:“是吧,相爷!”

  凌辰立的眼眸猛地颤了下,深沉的眸光凝在凌姿涵的面上,但只一瞬,又飞快掩去锋芒,缓缓点头,一脸的和气儒雅。

  “你这丫头,从小就不让我省心。”

  慕容暝幽看出凌姿涵与凌相之间存在的那股张力,就更为亲密的敲了下凌姿涵的额头,脸上的笑看起来也更为开怀了,似乎真像是对就别重逢的兄妹那样。

  大概因为凌姿涵的关系,他本就对这个抛女弃子的凌相极为厌恶,眼下看着他脸上那虚伪的面具,真恨不得一巴掌抽上去,撕裂他丑恶的嘴脸。但因为两国邦交,他还是要稍稍表现出敬重的模样。

  “慕容哥哥,我若让你省心,那你还是我哥哥吗?”

  凌姿涵话中藏着另一层意思,这能省心的,可不都是不闻不问的吗。

  慕容暝幽听出她的话外音,朝凌相的放下瞧了眼,不觉闷笑。而本站在慕容暝幽位置后的那名蓝衣男子,现下也低着头,肩头微微耸动,无声的笑着。笑不出的,恐怕只有端坐一旁,面色僵硬的凌辰立,以及他身后站着的大总管。

  凌姿涵再次扫了眼亭中人,目光不觉在那个蓝衣男子身上停了下,四目相触间,两人似乎早就相熟,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但很快,凌姿涵的目光从他面色滑下,落在他腰间。

  一个小脑袋从他身后探了出来,稚嫩白净的小脸带着些许紧张的神色,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却不停的扑闪着,正打量着她。

  “姿涵小姐,我家世子是为了送清泊少爷而来。”

  蓝衣男子微微拱了拱手,然后伸手朝身后一揽,轻巧的将那个才有他胸口高的瘦削男孩捞出来,朝凌姿涵的方向推了下,“清泊少爷,去找你姐姐吧。”

  清泊似乎有些胆怯,一步不曾往前挪,就伸手突然揽住了蓝衣男子的腰,颤颤的慑喏着:“不要,安礼哥哥,清泊不要去!”

  被唤作安礼的蓝衣男子似乎习惯了一样,轻轻拍了拍凌清泊的背,等他松开手,安礼俯下身,神色温和的哄劝着他:“清泊不是一直要找姐姐吗?你看,那边眼形和你一样的那个姐姐,就是你的亲姐姐。她也在找你,一直都在找哦!”

  低头抽噎的凌清泊依旧死死地扒着安礼不放,而这时,一旁的凌辰立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沉声说了句:“男儿有泪不轻弹,凌清泊,你还是不是我凌家儿子!”

  闻声,凌清泊抬头看了眼那名威严的男人,柔弱的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颤抖着,似乎极为慌张、害怕的样子。而就在凌辰立皱眉时,凌清泊突然扑入安礼怀中,放声大哭起来,样子十足孩子气。

  但谁也不曾看见,他蓄着泪水的双眸清亮异常,眸光深处,藏着惊涛骇浪,并无怯弱之色。

  “相爷还知道清泊是凌家的儿子?”清冷的声音透着寒气,凌姿涵与暝幽对视一眼,转眸笑着朝凌相看去,唇边噙着凉薄的笑,就那么轻慢的顶了他一句。然后看也不看他一眼,款款走向安礼。

  “安礼,多谢了。”

  “姿涵小姐客气了。”

  安礼朝她抱拳,转眸用余光扫了眼眸色微变的凌相,瞧着他略显焦躁又带着点恼火的眼神,微微抿了抿唇。

  凌姿涵蹲下身,拍了拍那个小男孩的肩:“清泊是吗?我是姐姐,姿涵。”

  柔美的声音宛如三月阳光,暖人心脾。凌姿涵浅浅的笑着,轻轻的拦住凌清泊的肩膀,微微拢了下继续道:“转过身来看看姐姐好吗?姐姐想看看,清泊是个什么样子的孩子!”

  小男孩的肩膀微微耸动,他似乎很害怕,但还是在凌姿涵温柔的声音中,缓缓转过身去。他睁着蓄满泪水的清澈天真的眼睛,扑闪着长长卷卷的睫羽,细密的睫羽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随着眼帘的掀动,落了下来。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但眼形却与凌姿涵的相同,是天生风流的桃花眼,眼角微垂,轻慢瞥来都带着种浑然天成的风情。不同的是,凌姿涵的眸,因为眸色而显得妖魅,可清泊的,却是一种不染纤尘的美,仿佛婴儿般的纯净透亮,犹如凝脂琥珀。

  看着他瘦弱的模样,凌姿涵有些心疼的捧起他的脸,用指尖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痕,有些心疼的望着他,微抿的粉唇却牵起柔媚惑人的笑,一双血眸中透着些许难得的温柔:“清泊,我是姐姐,叫姐姐好吗?”

  “他们都说我姐姐是妖精,被关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凌清泊的泪水止住了,只是抽泣着,还是有些胆怯的望着凌姿涵,仿佛小孩子一般的呜咽着,委屈的说:“我姐姐不是妖精,他们都骗我,都骗我!”

  凌姿涵呼吸一窒,胸口有一处温暖的东西化开,却又闷闷的疼着。或许真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又或许因为看着这孩子纯澈的眼睛而想起了曾经,凌姿涵居然对他有了一丝亲切,握着他肩膀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姐姐不是妖精,说姐姐是妖精的人都没安好心。清泊,姐姐是你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她直接忽视了凌相的存在,反正有慕容暝幽在,他就算有天大的怨气,也不敢在这时候发难。

  “亲人?是什么……”

  扑闪着湿漉漉的眼睛,凌清泊迷茫的看着她,那纯真可爱的样子简直比动漫里的正太还要萌上三分,勾起了凌姿涵心中少有的温暖。

  她想保护他。

  “亲人就是家人,家人就是爱你、疼你的人。”

  “那安礼哥哥是亲人吗?幽哥哥是亲人吗?”

  稚嫩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若没有记错,他今年刚好十三岁,应该处在变声期。

  “当然是,我是你姐姐的兄长,自然也是你的兄长。”

  慕容暝幽走了过来,顿在凌姿涵身边,摇着扇子朝凌清泊笑的那叫一个艳媚。眸光稍稍停留了一下,他又转眼朝安礼递了个眼色,低声哄着清泊:“以后乖乖的听姐姐的话,若有谁欺负你们姐弟,就来告诉哥哥,哥哥一定帮你把坏人的脑袋一个一个的卸下来,给你当蹴鞠踢,好不好?”

  凌姿涵转头瞪了眼暝幽,嗔怪他不该在孩子面前说这种残忍的话。

  但没想到的是,清泊非但没有被吓着,反而显得异常高兴的拍着手,破涕为笑,嘻嘻笑着说:“好,清泊以后会听姐姐的话。”说着,他抬眼看向凌姿涵,也学着她之前的模样,用那双小小的有些粗糙的手,捧起凌姿涵的脸,正大了眼睛瞪着凌姿涵,看了会儿道:“我有姐姐了,我不是野种,我有姐姐的……”

  野种?!

  凌姿涵几乎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眼底闪过一抹冷锐,仿佛出鞘的宝剑,闪烁着寒芒。

  是谁敢对堂堂相府嫡出之子说这种话,古代不是最讲究礼仪尊卑吗,难道就因为他是个傻子,就该受到这种待遇?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们的父亲,那里是虎,简直是豺狼,若不是他那么狠心的抛弃他们,那么任意的放纵那群疯狗,清泊堂堂嫡长子,又如何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余光狠狠地剜了眼沉默不语只看着他们的凌相,凌姿涵捧着凌清泊的手,摸了摸他掌心的伤疤,又是一阵心酸。那伤痕看起来已经很久了,纵横在他的手心之间,很深很深,仿佛要将他的手切成两半!

  “是谁干的!”

  垂着头,凌姿涵血色的眸子此刻看起来异常清冷,宛若神兵榜上的寒冰刀,锋利且散着阴沉的寒气,极为冷厉。

  凌清泊仿佛很害怕的打了个哆嗦,缩着脖子朝凌姿涵身边靠了靠,被她捧在手中的手却突然紧握,使劲的摇着头,紧抿着唇道:“不能说!”

  “乖,告诉姐姐,姐姐给你报仇。”

  凌姿涵眯起了眼睛,转眸冷冷瞥了眼依旧沉默的凌相,妖瞳中沁着刺骨的寒气,但落入凌相眼中,却被有一番深意。

  “相爷,您说,这仇该不该报!”

  那声音有些凉薄,极为冷漠,丝毫没有参杂感情。

  一天连着被女儿冷嘲热讽的凌辰立绷着张脸,但由于慕容暝幽在此,他也不便发作,只咳嗽两声,压着心底的恼火,沉声道:“若查得到,很该惩罚。”

  凌姿涵点了点头,转眼又看向凌清泊:“告诉姐姐,是谁伤的你!”

  凌清泊低下了头,脚尖动了动,踢着他有些长的衣摆,慑喏的说了个名字。但凌姿涵没听清楚,又反问了一次,才听他说:“是……是阿权。”

  眸光微微一敛,凌姿涵转眸朝慕容暝幽看了眼,递去询问的眼神。

  慕容暝幽的眼神忽然沉了些许,朝凌清泊的掌心看了眼,面色微微有些凝重的就对凌姿涵说:“随侍清泊的小厮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还活着?”

  说到这人,慕容暝幽忍不住犯了个白眼,冷笑道:“当然活着,我救下清泊的时候,他拿着清泊但挡箭牌。不过他是你们凌家的家生奴才,我没动,但今日一同带来了。”慕容暝幽是什么人,怎么会怕凌相,留着那狗奴才,只不过是要让凌相自己看清楚,他对自己的儿女是有多残忍。

  敢拿她弟弟当挡箭牌,这小子嫌命长是吧!

  不过,看这道老伤疤,凌姿涵心里也明白,那个所谓的随侍小厮,不知道背地里怎么折腾清泊呢!这只是手上一道,那身上呢,看不见的地方呢,又会有多少处伤痕!

  眸光陡然转寒,凌姿涵凝视着他手心那条几乎很跨整个手掌的伤痕,沉声道:“流云,你跟安礼一起,去把那狗奴才给我抓起来,送到刑房,往死里打。打累了,就把他的手脚都给从中间切两半,但记着,别伤着骨头动脉,否则死的太快,就太便宜他了。”

  顿了下,凌姿涵又补了句,“另外,把六哥送的那支千年老身拿去,给他吊着命。还有那盒百花百草粉,也是疗伤奇物!”

  准确点说,是奇毒。

  一听这话,流云倒是没什么太大方应,淡淡的应了声,而安礼却是一怔。但因为他从小就与凌姿涵有所接触,深深了解她的性子,就更为明白此刻凌姿涵心中的怒火有多旺盛。

  不过,他却很赞成凌姿涵近乎残酷的惩罚方式,在他与暝幽救下凌清泊与那小厮后,他就看那小厮多有不爽,他不仅当着他们的面骂凌清泊傻,还对他大呼小叫,完全没有身为奴才的自觉,更别说什么尊卑观念了。而且他把自己养的肥硕滚圆,凌清泊却是副瘦弱的风一吹就能飘走样子,再看他那一身绫罗,和清泊粗麻布衣的打扮,一眼就知道他是克扣了清泊少的可怜的月银。

  尤其安礼给凌清泊换衣服时,看过他身上的伤痕,有不少瘀伤是才打上去的,也有不少旧伤,还没有退下乌青。但好在没有像他手心上那样狰狞的伤痕,否则他可能真会控制不住,直接把那小厮给宰了。

  “姿涵小姐放心,有安礼在,一定不会让太早断气,怎么也要把小少爷身上的伤痕,都给那狗奴才也给成倍添上去才好。不然,就枉费了师父师叔们的教导。”温文尔雅的安礼很少露出这么可怕的神情,转脸,他朝正欲开口的凌相拱了拱手,“也请相爷放心,安礼是大夫,不会让人死。”

  只不过,是毒医。

  “安礼,本宫做主,就按我们北燕的家法处置,怎么说清泊都是本宫的弟弟,他敢以下犯上,就不能死的太便宜。”紫灰色的眸中闪过一抹愠色,转即又呈现出那种神秘清透的光辉,闪烁着寒光。

  这样一来,凌相更是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男一女离开。可他心里恼火,明明是自己的家事,却没了说话的份,愣是被凌姿涵和慕容暝幽给堵得死死的。难道说,他这个一家之主,在他们这群人眼里,连个屁都不如吗!

  不觉用力握了下杯子,他又低头朝还在和清泊说话的女儿看了眼,眸光深沉锐利,如抽出刀鞘的宝剑,朝她射去。

  过了好一会儿,凌姿涵与凌清泊似乎也渐渐热络了起来,尤其凌清泊,简直就像个牛皮糖,粘着她半刻也不放开。倒是慕容暝幽缓缓起身,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揉着酸麻的腿,与一旁盯着他们看了不知多久的凌相继续着之前的寒暄。

  余光瞥着凌相,他看着凌相眼中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郁,不觉牵动柔软的红唇,笑着陡转话题道:“说起来,安礼与西朝也颇有渊源。”

  听到他感兴趣的人的名字,凌相收回目光,转向慕容暝幽,古井无波的眼底竟然有了丝丝闪烁,嘴角牵起一丝兴味,仿佛在洗耳恭听。

  慕容暝幽高深莫测的笑着,神秘诡魅的眸子盯着他的眸看了会儿,吊足了胃口才说了一句,“听说你们西朝的孝诚皇后,叫安然。”

  暝幽的声音很低,低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却也叫凌辰立仿佛听到了什么呼喝般,瞬间瞪大了眼睛。但转瞬间,他就收敛神色,只是温儒静默的看着慕容暝幽,仿佛刚才只是一个错觉,不曾发生过。

  刚巧,这时外头传来通报,说是二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凌相似乎不想在和暝幽继续之前的那个话题,命人通传了二夫人。

  没多久,纱幔掀起,杜梦弦带着贴身丫鬟白樱走入亭中,盈盈福身说了一番吉祥话,又给世子请了安,倒是处处都做足了功夫。

  “梦弦,这里没外人,起来说话吧!”

  “是,老爷。”在白樱的搀扶下,杜梦弦缓缓站起,朝凌姿涵的方向看了眼,眸光微微闪了下。转即又往凌相的方向看去,低眉顺眼的做足了柔和姿态,慢慢地说:“老爷,今天是家宴的日子,您忘了吗?”

  她的声音懒懒的,却很清晰,五官精致柔媚,但含情的眼睛里却带着几分世故,几分干练。略飞的眼角勾着蓝黛,额心绘着蓝彩,与她水蓝烟纱的所制的衣衫极为相配,分外明艳。倒也看得出她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的。

  她头上绾着蝶髻,垂下两缕翅尾落在肩头。髻上点缀着点点蓝宝单簪,与她今日的妆容柔和,尽显华丽的媚色,脉脉生情。

  “嗯,今日有贵客在,晚宴就摆在夏珑院里。梦弦,你去监督张罗,务必办好。”很明显,相爷的声音比之前的温和许多,或许是因为看见了这个与楚明珠长相极为相同的女人。

  杜梦弦倒是没什么表情,还是规规矩矩的福身应答。

  “是,妾身这就去办。”

  说着她又深深地福了福身,就要告退。但就在她前脚刚迈出亭子时,凌姿涵的方向就传来一个轻软的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坏人,她是坏人!”

  凌姿涵的眸底闪过一抹精光,她深深地看了眼慑喏的凌清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才她似乎看到凌清泊的眼中划过点点仇恨。

  琢磨着,她又抬头朝二夫人离开的放向看了一眼,眉头微微地皱了下,转脸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又过了许久,流云和安礼回了来,各自到主子身边,禀报了几句后,就静静地各自站在主子身后。一旁的静好陪着凌清泊玩的挺开心,流云则给静好打着扇子,看上去倒也和谐美好。

  只是圆桌那边,自打安礼回来,凌相的余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好似一直在打量他,那感觉和X光扫描似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外头又丫鬟通传,说是家宴的酒席布置在夏珑院大西角的那座竹轩里,等着他们几个去开席呢!

  “三儿,别和清泊闹了,走吧!今日家宴,你们很该认识认识兄弟姐妹,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素无感情,何来照应?我去,只是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慕容哥哥。”现下,凌姿涵一口一个慕容哥哥,叫的倒也顺口,若在平时,那绝对是听不到的。

  凌辰立拿这个柴米不进,软硬不吃的女儿很没办法,但挨着慕容暝幽的面子,只能忍着,重重地拂了下袖子,做出个请的动作:“慕容世子,小女无礼了,还请慕容世子不要见怪。这边请!”

  “我倒不觉得姿涵无礼,她一向都是那么的率直,深的我母妃、父王的欢心。”慕容暝幽随意的伸了下手,“相爷请。”

  转眸,他朝已经起身随行的凌姿涵瞧了眼,又看了看被他牵着手走的凌清泊,不禁感叹血脉亲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他用了好多天才和那小家伙建立起友谊,而她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就让那小家伙粘着她怎么都离不开了。

  一行人进了竹轩,原本立在圆桌左右的家眷都跪了下来,向世子、凌相行礼问安。等众人起来后,凌相先迎了慕容暝幽入席,并为他介绍了一圈席上的陌生人。

  因为之前女眷聚会赏花,凌姿涵见过他们其中不少人,但也有很多都是陌生的。借着凌辰立向暝幽介绍的功夫,她也暗暗看了圈,但目光却刚好撞上一道阴霾的略带怨气的目光,转向她身边躲着的凌清泊时,闪过一丝讶异,转即右边的年阴冷无比。

  他是宋姨娘的儿子,相府中的庶长子,凌清海。

  据说此人阴险狡诈,大概承袭了他娘的基因,总让人觉得有种没安好心的错觉。

  “三儿,泊儿,来,坐为父身边。”

  凌辰立今儿大概是刺激还没受够,又或者要彰显为人父的仁爱,竟然主动邀请已经入了席的凌姿涵他们换位子。

  凌清泊害怕的抖了抖,整个人躲在凌姿涵身后,双手紧紧攥着她的衣服,小脑袋在她背后蹭了蹭,可那双偶尔探出,悄悄打量着众人的眸子哪有办法惧色?眼底一丝促狭微带嘲弄的闪过,有些狡诈,到像只狐狸。

  而凌姿涵呢,在紧挨着暝幽的地方坐下,伸手揽着凌清泊,让他坐在了自己身边道:“相爷,姿涵是来招呼慕容哥哥的,那位子还是给二夫人坐吧,姿涵受不起!”

  凌相的眸色又沉了些,额角的青筋也绷了起来,微微挑了挑。但这老狐狸门面功夫了得,居然没显出任何气恼的样子,还笑着和暝幽说了几句话,这才招呼众人坐下,开席。

  席间,二夫人先朝凌姿涵敬了酒,恭喜她兄妹团聚。

  凌姿涵端着茶杯,抿了口,转即听到那刺耳的声音传来。

  “二娘该恭贺的不止这些,还要恭贺三姐姐寻了个好姻缘。”凌琇的声音刚落下,那边,凌清海的声音就跟着传了来:“四妹妹才是最该恭喜的人,嫁的可是太子爷啊!”顿了下,他朝凌姿涵的方向看了眼,捏着阴阳怪气的嗓音道:“说起来,这太子爷与三妹妹可是有过婚约的人,真是替三妹妹惋惜啊!”

  “大哥哥酒还没喝几杯,就晕了不成?我与那太子的婚约早已解除,现下的婚事,又是皇上所赐,大哥哥若要在胡说,恐怕我们公正严明的相爷要将你送到刑部去了!”

  凌姿涵又怎么不知道,这个凌清海是想挑拨凌姿涵与凌琇,让她们两窝里斗。但他这点小伎俩用错了地方,一来,凌姿涵根本不把凌琇看在眼里,二来,那个什么破太子爷她也没兴趣。所以她把皇上和凌相给牵扯到了话题中,这叫凌清海也不敢再说下去,只是坐了下去,闷闷的喝酒。

  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人提起苏、宋两人被惩罚的事情。

  不过,这凌清海的道行毕竟浅,没有凌相那老狐狸的奸猾,每每看向凌姿涵,那眼光就和黄蜂尾后针一样,淬了毒液。

  席间,也有不少人对暝幽示好,实则是在发难。尤其是凌琇,不知多少次提起凌姿涵叫的那句慕容哥哥,一旁几位有儿女的妾室也跟着附和。慕容暝幽倒好,言笑晏晏,酒到杯干,似乎兴致颇高的与他们饮宴。可他那双神秘的眸子却漫散着一种冷冽的气息,如同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威严一般,好似谁都不曾走入他的世界。但在转身与凌姿涵谈笑,给凌清泊布菜时,偶是那样的亲切,温和,似乎这三人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与是隔绝,又身在繁华的中心,不准任何人靠近他们。

  一旁的凌琇嫉恨的直咬牙,她的相貌继承了母亲,虽然不是最美的,却有几分艳丽,最能迷惑男人。以前没有凌姿涵在,她还被京城里的那些公子哥成为京中第一美人,争相追求的人不可计数。可自从凌姿涵回京,她的噩梦就开始了,先是尧王,再是北燕世子,这一个个天底下的好男人,就是追求她的十个男人,也比不过这一个厉害。可似乎,他们都只把妖女放在心尖上,对她是看也不看一眼,哼,也不知那妖女是用了什么妖术,竟然这般迷惑了他们……

  “啪嗒……”

  “呯嘭……”

  接连两声脆响,只见凌清泊的筷子从空中划过,飞到了凌琇的面前,不知是不是太巧了点,筷头直直插在凌琇的碗里,令席间所有人的面色剧变。而凌清泊的碗跟着也摔在了地上,汤汁洒了出来,溅到了身边看着十分阳光的男子身上。

  凌琇当场就跳了起来,叫骂道:“死傻子,看你干的好事!”筷子竖在饭中是祭祀,对凌琇来说的确是件极为不吉利的事。

  但一旁被溅了一身汤的阳光男子反倒没有任何不悦之色,被烫的咧了咧嘴,却还眯着眼睛朝被吓哭了的清泊笑,声音朗朗却透着股冬日艳阳的温暖,安慰着凌清泊。

  若没记错,那个男人叫凌清河,是苏氏的儿子,但并不怎么得苏氏的待见,却很受凌辰立的看重,从小就用心栽培。

  被凌清泊这么一闹,席间的笑声没了,几个侍妾都用一种讥诮的眼神看好戏,凌姿涵却是淡然的很,命静好拿了帕子来,给凌清河擦拭,并不落痕迹的打量了下众人的神色。相比较,凌清海与另一个看似文弱的男子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凌清河与董姨娘之子凌清湖倒显得真心关切,凌玥更是着急,却因为身份卑微不能说话,倒是董姨娘,在一旁与二夫人宽劝着凌辰立,叫他不要怪罪。

  凌辰立面色不佳的往凌清泊身上瞧了眼,眉头紧紧皱着,微微开口,本想指责两句摆摆家长风范,但话还没出口,就听凌清泊哑声哭着说:“姐姐,姐姐我们走吧,清泊不要再呆这里,好多坏人,好多……”

  凌清泊用那蓄满泪水的眼睛,看着凌姿涵,紧张的神色,怯弱的神情,微微颤抖的模样,无一不引人怜惜。但却让凌姿涵有那么一瞬的错愕,伸手拦了下他的肩膀道:“告诉姐姐,谁是坏人?”

  “她,她,还有他们!”凌清泊伸手指向二夫人、凌琇,还有凌清海等人,转脸又看向凌姿涵,用那清澈委屈的眼神看着她,瘪着嘴,样子像极了一种需要保护的小动物。

  实在是可爱到让人无法抗拒。

  但对于凌清泊的话,凌姿涵却没有任何怀疑。在她看来,小孩子一样的凌清泊心思简单,比这里任何人都要干净,所以他能凭着直觉,判断出谁好,谁坏。

  可被点了名的凌琇不依了,站起来直接吼了嗓子:“你个傻子,以后别让我看到你!”

  “以后也别让我看到你!流云,先带小少爷去百花苑,那边应该收拾好了。”

  凌姿涵缓缓起身,朝凌相微微福身,见流云带着凌清泊离开,她才淡淡开口:“相爷,家宴之上,本不该理论这些。但这个家难道一点上下尊卑都不分了吗?清泊再傻,那也是相爷与国夫人之子,是高贵的,而一个罪妾所生的庶出之女,也能随意指责吗!若是这样,这个家,我也呆不下去了,不如就此带着清泊离开!”

  话音落,凌姿涵转脸看了眼暝幽:“慕容哥哥,恕妹妹有事在身,不能奉陪,就此别过。”

  慕容暝幽旋即站了起来,对她拱了拱手:“妹妹慢走,安礼帮我送送她。”

  众人之上,被女儿这般顶撞的凌辰立要还能忍,那就是忍者神龟了。不过超出意料的是,他居然真的忍了,可这场宴席却在凌姿涵离开后没多久,不欢而散。

  在众人恭送慕容暝幽离开后,凌辰立才阴下了脸,坐回主位上,用那威严的目光扫视着众人,缓声道:“凌苏氏、与凌宋氏意图谋害嫡女,是自作孽,你们若有什么不满,就怪她们蠢笨无知,以下犯上吧!至于姿涵、清泊,那是你们的兄弟姐妹,也是我凌家的嫡出,那些话以后我不想在听到。”

  说着,那目光转向了凌清海与凌琇的方向,凌厉的眸子闪烁着锐利的精光,转即缓缓眯起,沉吟道:“我凌辰立不缺儿女,识相的,就给我放聪明点!”

  百花苑中,静好给凌清泊洗漱一番,又哄了他睡着后,就走到了凌姿涵的屋里。

  “小姐,您是没看到,小少爷一身上下,或重或轻的全是伤痕,青青紫紫的,看得我直心疼。”静好还有个有点就是软,但这也是致命的缺点。

  伏在书案书写着一张告示的凌姿涵抬头看了眼静好,目光中带着一许温和:“辛苦你了,上了药吗?”

  “上了!我可是把咱们压箱底的药膏子都拿出来了,务必要把小少爷那一身的伤给消下去。不然,都可惜了小少爷那张皮相!”静好走了过来,接过流云研墨的活,低头看了眼说:“小姐在忙什么,到现在还不歇息?”

  “流云,你快瞧瞧这丫头,我还以为她是真心喜欢清泊,原来实在担心清泊的那张皮。真真是个不害臊的妞儿,也不脸红!”凌姿涵停了下手中的笔,莞尔一笑,从一旁抽出一张纸递给静好,“自己看看,你家小姐在忙什么?”

  静好扫了眼那纸上熟悉的字,不觉捂着嘴巴“啊”了声。

  转眼在看向凌姿涵,只觉一阵寒冷袭来:“小姐,你不会是想给邪王招募妻妾吧!”

  那张纸上分明写着,恪王府欲充实后院佳丽,现招募暖床人员数名,侍妾十二名,侧妃两名,如有意者,速来报名。经过一轮筛选后,选上的,可得白银百两,落选的赏银十两,名额有限,招满为止。

  “没错,本小姐天生贤德。”

  静好嘴角抽搐了下,“小姐,您那里是贤德,你这分明是想气死那九皇子!”不过气死也好,就不用小姐嫁过去受苦了。

  “你到聪明了。”

  凌姿涵没打算瞒静好,但手上依旧没有停下来,还在抄写着下一封告示:“刚刚豆蔻那边来了消息,说是第一批美人依旧送到了王府,却被家丁以王爷入宫小主的名义给送了回来。我让她明天接着再送几批过去,若还是在宫里,就直接送到宫中,让万岁爷也帮着审视审视。至于这些……你也别闲着,坐下帮我抄写,现下去印肯定是来不及的。”

  “小姐……你这样做会不会……”静好犹豫了下没再说下去,只是转眸朝坐在小案上认真抄写着的流云瞧了眼,也拿了纸笔到一旁抄写,心下还在琢磨着,小姐写这样多的告示要做什么。

  彼端,离开的慕容暝幽没回暂住的九王府,而是半夜翻墙,进了宫,熟门熟路的跑到九王爷暂住的璇玑阁,门也没敲就走了进去。

  “这皇宫戒备是越来越差了,连你都能放得进来。”

  慕容暝幽前脚刚进门,瑞逸那邪魅随性的声音就从房里传了出来。

  “那要感谢我点穴的功夫尽得我师父真传。”暝幽洋洋得意的说着,跨入东暖阁内,看着正在书案上埋头书写的瑞逸,慵懒的靠在门边道:“诶,你真不出去看看她?”

  “我也就刚得了片刻的空闲,之前一天都被我父皇拽着,摆明不准我出去。”瑞逸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转眸看着还有半人高的公文,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凌姿涵桀骜不驯的媚眼,纯粹邪恶的眼神,与她娇媚的笑容。

  似乎从那一吻之后,瑞逸心中的那处悸动就被带了出来,而越是悸动,她的眉眼就越是清晰的刻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他又怎么能不想见她?

  “嗤嗤,我劝你今儿夜里别去了。”暝幽算是比较了解瑞逸的性子,看他熬夜赶工,就知道他是想做完了半夜去凌姿涵那边看看。

  走过去,慕容暝幽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他道:“呐,看看吧!”

  “什么东西。”瑞逸把纸张打开,上头赫然的几个大字落入眼帘……恪王招亲。

  邪魅的眸光陡然变得阴沉,划过一抹捉摸不透的深意。瑞逸看着那张纸却忽然勾起了嘴角,好个凌姿涵,居然想到这种法子来整他。

  “我说九王爷,这次我可帮不了你了,我知情不报,都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呢。这个,你自己想办法吧!还有,那丫头似乎已经开始给你招募美人了,四凤里的豆蔻,已经给你送了一车去王府,但你不在,就退了回来。可我估计着,那丫头没那么容易死心,你最好小心着点。”

  看着瑞逸变幻莫测的眼神,慕容暝幽露出那诡魅的笑容,幽幽的眸子朝瑞逸斜了下,似乎兴味十足,又挑着些促狭。

  “对了,我是来给你带话的,她让我告诉那个总是邪门见鬼的王爷,劝你最好自己退婚,否则,不退婚,就等着发昏吧!另外,还要给瑞逸带句话,明日早上,她要去东城楼。”

  说完,慕容暝幽就转身又出了去,头也没回的离开了,只留下瑞逸一人,独坐案前,看着那张纸,露出邪肆的笑……

  次日一早,豆蔻按着凌姿涵的吩咐,又送了几批姑娘到王府,可依旧得到一样的回答,她到也走的干脆,但没有折返回去,而是朝正北边的皇宫方向行去。而凌姿涵一早就起了来,留下流云照顾清泊,自己带着静好,在阿靖的帮助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相府。

  半个时辰后,胭脂拖着一脸不情愿的夏阳,带着几个小丫头与凌姿涵他们在东城门口汇合。静好和夏阳一见面就掐了起来,但凌姿涵倒也不在意,给他们每人发了叠传单,简单的说了下布置后,就又上了马车。

  没一会儿,胭脂已经将告示贴到了张贴凌姿涵与邪王婚讯的公告墙旁边,随即带着几个小丫鬟,与静好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喊开了:“号外号外,克妻皇子急需女人,报名从速,入围有奖!”

  “停一停,瞧一瞧,王府高价招亲,名额有限,身价无限!”

  “……”

  这皇城门口有人张榜高价招亲,哪能不吸引目光,尤其还是这么特立独行的法子,好像不是在招亲,而是在卖王爷。不过这邪王招亲,可没几个人敢来,虽说那三四个美人站在城门口发传单,赏心悦目,但她们身后负责登记的小帅哥却是一脸的阴沉,那表情足够冻死路过的姑娘,秒杀好奇心盛强的三姑六婆,哪还有人敢靠近?

  虽说这西朝民风开放,也有些没嫁出去的大姑娘,但就算是急着嫁,也不会嫁那种皇子吧!再是王爷又怎么样,克妻诶,会死人的!

  路边的马车里,凌姿涵透过小窗,看着外头的情景。她本就没打算能招来人,只是想要借这件事情,能让邪王怒火中烧,她也就够本了。

  但千算万算没算到,就在凌姿涵的人招揽生意,哦不……客户的时候,她们每说一句,这城楼旁边的千年古树上,就会有个轻慢的声音传来,接一句砸场子的话。

  “小姐,要报个名吗?”

  ……“会死人诶,不嫁都不能嫁这样的!”

  被静好问话的姑娘,听到上头传来的人声,赶忙撒手跑了。

  “这位公子,要报个名吗?不给自己报名给你家女人报个也行啊!”

  ……“造孽啊,你们王爷连男人也要啊!有那么饥渴吗?”

  带着妻子逛街的小伙子,原本被艳丽的胭脂拉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可一听头上传来这话,不禁抱起妻子撒腿就跑,脸上还多了抹羞臊的红晕。

  “那位,那位……阿姨,你要给你女儿报个名吗,选中嫁过来你家就是皇亲国戚啊!”

  “哎呦,年轻点的阿姨你们也不放过哦!她家有女儿也是个奶娃娃,怎么睡?”

  嘲弄的笑声盖过了胭脂等人的招呼声,也让她们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和看热闹的人们一样,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古树,寻找着那个声源。

  而这时,一旁不起眼的马车掀开车帘,衣着华贵的女子从车中下来,轻纱遮掩着面容,只露出一双妖异的血瞳,随着她缓缓抬头,朝树上的模糊身影看去。眯了眯眼睛,那漠然的眸光陡然变得邪恶,十足的威慑力,令瞧见的众人心底生寒,却又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似的,站在了那里,怎么也不敢一开脚步。

  这时,凌姿涵的声音缓缓而出,“夏阳,去请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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