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明药正坐在榻上摆弄着她炼制的几瓶药,白且随坐在另一边,眼睛没有看向明药,却一直在拿余光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这是何药?”白且随突然打破沉寂的氛围,明药专心起来虽然同样很吸引他,但是他却不能容忍她的世界里好似没有他的存在一般。
“不过是些医治跌打损伤的膏药罢了。”明药淡淡应道,语气颇为敷衍,只是这药真正的效果,她却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况且,也没有必要。
白且随眉梢微挑,他能感受到她的不耐烦,倒也不往心里去。
“殿下。”
秦安突然在外面轻轻唤了一声,白且随眉头微皱,但若不是紧急重要的事情,秦安不会在这时候,不知趣的打扰他的。
“进来说。”
“吱呀”一声,秦安快速的进了房间,隐藏在阴暗之处,模模糊糊间只能看到他朦胧的五官,一身暗色衣裳。
“何事?”白且随早已习惯秦安的功夫和习性,丝毫没有避忌明药的意思,坦然问道。
秦安抬头看了明药一眼,又欲言又止的看了白且随一眼,方才道:“刚才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上......薨了!”
饶是毫不在意的明药听了这消息,也不由得震惊了一下,白长青居然薨了?这么突然?
她转头疑惑地看向白且随,发现他亦是满脸惊讶的神情,就算父子两人再不合,总归还是有骨肉亲情的,白且随的心里......也会有些许的不好受吧?
白且随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况且,这对他来说,也不是有利的,毕竟谁都知道,白长青和白且随之间的不合。
“消息可确定?”白且随缓过神来,面上依旧镇定无异常,心内过翻过了滔天大浪,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白长青活着的时候的样子,他就这样走了?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了,也许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吧,毕竟摆脱了这痛苦沉重的人生。
“千真万确。”秦安肯定的说道,他的消息从来不会有误,这个白且随也是知道的,恐怕是白长青薨世的消息太过于突然,以至于他再三确定。
白且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预计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出来,明日就会公布于天下,你先退下吧,之前布署的一切,也开始着手准备了。”
“是!”秦安抱手退了出去,像他来时一般无声无息。
秦安退下,屋内又只剩白且随和明药二人,屋内的氛围也变得沉重下来,明药在认真的思考,要安慰一下他吗?可是他看起来,好像一点悲伤地样子都没有,或许此时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如何顺利登基吧?
“前几日舟车劳顿,你且先好好休息,我去书房处理些公事。”白且随朝明药说这些话的时候,与平时并无不同,他优雅起身,先默默看了明药一会儿,才大步走了出去。
明药看着白且随离去的背影,心思不由的飘远,身为太子,他身上所承受的担子必然是极重的,白长青一死,现在各个国家的争斗,已经无形中成为了年轻帝王之间的争斗了。只是不知,最后的结果,究竟是鹿死谁手?
翌日一大早,白长青薨世的消息就从宫中传了出来,白且随一夜未眠,他退下身上紫黑华服,换上一身素装,纵然他一夜未合眼,也不曾见他减少半分风姿,月白色的衣裳更衬得他面容俊朗,翩翩佳公子,少了几分往日的严肃,不知多少闺中少女趋之若鹜,望而含羞。
“殿下,各位大臣都已候在前厅。”管家推门进来,正见白且随背对着他,面向窗外,不知在思索何事。
“我知道了。”白且随应道,他深吸一口气,现在几乎所有的事都已掌控在他的手中,只需要那么几步,他便唾手可得。
“太子殿下到了。”
门外侍卫一声通报,焦急的候在花厅的众位大臣急忙起身前来迎接。
白且随一脸沉痛的走进来:“众位大人快平身。”
众大臣起身后,纷纷上前表述自己对白长青突然的薨世如何的悲痛,接着便是朝白且随表示自己的忠心。
白且随看着众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语,想起白长青还在世时,这些大臣虽然对他尊敬有加,但仍是各怀心思,现在他贵为太子,接下来就会是下一任帝王,这些大臣便开始像对待白长青一般的对待他了。
可见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坐在那个位子上。
即便里面真正用得到的大臣并无多少,但人归所向,却是很重要的。
“如今父皇突然薨世,本宫确实措手不及,虽然本宫身为太子数年,又一直为父皇处理国家政事,只是现下实在是悲痛不已。”
白且随神情略显憔悴的坐在上座,眉目间透着几分哀戚:“虽说素日里本宫与父皇有些许的不合,但毕竟骨肉相连,父子之情,如何都是磨灭不了的。现下本宫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处理政事,日后,也要多多仰仗各位大臣了。”
“殿下说的是,我等必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是啊是啊,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等也是义不容辞的!”
众大臣急忙上前慷慨激昂的宣誓,生怕晚了一步,便失去了表白忠心的机会。
白且随心中冷哼,面上却一副感动极了的模样,他眼尾泛红,声音暗哑:“如此,本宫就放心了,最近本宫将要处理父皇的后事,其余之事,有劳各位了。”
众大臣闻言不禁又开始赞叹起白且随的孝顺来,转而又开始哭诉起白长青的薨世,白且随眉眼低垂,仿佛周遭喧哗的人群,与他毫不相干。
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不知为何,京城却开始反复说一些流言蜚语,有些大胆的人站出来,说白长青的死,都是白且随一手造成的。
白且随和白长青向来不合,为了早日登基为皇,也是理所应当的,况且白长青原本好好地,怎么会突然就薨世了呢?
那些人说的有模有样,京城里逐渐流传开来,到了后面,已经成了白且随为了皇位,竟然下毒手弑父,这等凶残的暴君,虎毒尚不食子,可白且随却可以为了皇位什么都做得出来,一时间整个京城人心惶惶不安,人人皆在担忧,这新皇即位后,日子会不会更加的难过。
人心所向,是一个帝王最重要的也是最需要的,若是百姓都不认可他这个帝王,那么他就算日后登基成了皇上,也是一个失败的帝王,同样,也会被其他国家所瞧不起。
白且随不禁认真的思考起来,到底是何人所为,居然有能力无声无息的杀了白长青,而且还可以同时嫁祸给白且随?
那么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往往也会是凶手本身。
只是......剑走偏锋,往往会不经意间擦伤其他的无辜人,或者......故意为之?
如果是有人故意陷害他,那么那个最大的受益者,是不是也是那人布的其中一个棋子?否则谁会这么笨,让人一猜就能猜到是谁?
能把他白且随拉下马来,还让他去对付那个他会以为的对手,那么那个最后的赢家,可真是不简单呢。
白且随不禁为那幕后之人拍了拍手,赞道:“好计谋。”
只是,到底是谁呢?
“秦安。”
白且随忽然唤道,只见一个黑影忽而一闪,秦安便落到了他的眼前。
“外面的传言如何了?”
秦安抬头看向白且随,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衣裳,未着任何的修饰,一头乌黑的长发慵懒地束在身后,纤细高挑的身材在黑色的绸丝纱衣下略显得单薄。
狭长的凤眼不带任何感情,他只是淡淡的抬眸看了秦安一眼,秦安便看的呆怔在了那里,同为男子,他不得不感叹白且随生的真的是太好了!
“这......”外面的传言自然是一日比一日不好听,秦安有心不告诉白且随,省得听了心烦。
“你但说无妨,我还不会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想用百姓的唾沫淹死我,也得拿出点真凭实据来,不然,就和我面对面的比试真本事。”白且随闲闲的拿起桌上的被子,慢慢品着其中的滋味,好像这个世界上能难倒他的事情,除了关于明药的,再没有其它了。
“是。”秦安见他这般,心里也没有了之前的顾忌,自家殿下既然心有胜券,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左右不过是一些诽谤殿下的话,说什么,之前的许多事情都是殿下精心策划的,甚至还把十年前的一些事情拿出来说道,就连属下听了,都觉得是瞎扯,没想到那些人还真会相信,一个一个说的有头有尾的。”秦安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免带了些不忿,又为自家主子委屈和不甘。
“哦?”白且随倒是真觉得有趣了,“难道本宫以前的事情,他们也知道的这般详细?是口口相传而出?还是那些人陆续放出来的话?”
秦安道:“都有,既有那些八卦之人口口相传,又有幕后之人放出的话,不过这些人的确是愚昧至极,两者不相干的事情,也可以扯到一处说。”
白且随倒觉得不意外,他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淡淡道:“既然是想毁掉我的名声,那么不管是多小的一件事,一件一件的累积起来,也够我吃得消的了。众口难调,想要一个人闭嘴容易,若是想要全天下的人闭嘴,除非把所有人都杀了。”
“这......”秦安惊讶的瞪大眼睛。
白且随嗤笑了一声:“我若是把全天下的人都杀了,我这皇帝也没得做了,那和把国家双手奉给敌国,又有何区别?这幕后之人,倒是有几分聪明,只是,他以为我会这样任之处之?”
白且随看向窗外的竹林,眼中逐渐凛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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