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穿堂而过,没有带来预期的凉爽,反倒让整个屋内显得有些冷清。
甄宓呆呆的坐在榻上,望着镜中略微憔悴的自己,好不伤情。
“夫人,吃些东西吧!再伤心,也得仔细身子啊!”冯香将热了好几回的食物放在桌上,安慰着愁容满面的甄宓。
自那日和曹丕闹了矛盾后,就整日的茶不思饭不想,才短短几日整个人就瘦了一圈。悲戚抹泪成了家常便饭,长吁短叹更是数不胜数!
甄宓凝眉摇头,满含悲伤。
冯香沉叹口气,耷拉着松弛的眼皮。“夫人,您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小公子和小姐想想啊!”
一提到曹睿和曹绫,甄宓心里更是悲不自胜。捂着胸口竟开始掉眼泪!抽泣道:“冯姑姑,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如此被公子嫌弃,睿儿和绫儿会不会也被这样。”
“哎呦,夫人呢。公子对小公子和小姐都疼爱的不得了。更何况,小公子还是公子的长子呢,您真的多虑了!”冯香赶忙相劝道。
正悲伤中,两个孩童欢喜的跑进门来,数声“母亲”喊得甄宓心中温暖不已。匆忙拭去眼角的泪珠,生怕被两个娃儿瞧见。
两个小身影规规矩矩的站在堂下行了个礼,听到甄宓温柔道:“我的孩子,快到母亲这里来!”
曹睿和曹绫立刻欢欢喜喜向母亲奔过去,曹睿乖巧的站在一边,可曹绫却直接扑在甄宓怀里。
曹睿看着妹妹和母亲玩闹,甚是开心。可多瞧了两眼母亲后,小脑门儿却突然皱了起来。奇怪道:“可是有人惹母亲生气了?”
甄宓一愣,神色紧张的望望冯香。冯香立即上前解释道:“小公子您多虑了,这府里呀,除了您父亲,就是你母亲最大了,谁敢惹你母亲生气!”
曹睿狐疑的瞅了眼冯香,嘟起小嘴,生气道:“那母亲脸上怎么会有泪痕呢!冯香你撒谎!”
“母亲是哭了吗?是有人欺负母亲了吗?”曹绫的萌萌的小眼睛里,瞬间堆起了层层的泪花,晶莹剔透闪闪发亮。
甄宓一惊,强装冷静。依旧绽着慈祥的笑容,“傻孩子,母亲没事儿的,谁敢欺负母亲!你这小脑瓜呀可别乱想哦!”
嫩葱似的指尖轻轻的勾了勾曹绫的小鼻尖儿,曹绫一秒就乐了。巧目微转慈爱的看着身侧的曹睿柔柔道:“还有你,以后可不许瞎猜知道吗?”
望着母亲那温柔如水的眼神,曹睿似信非信的点点头。
甄宓伸手也将曹睿揽入怀中,清眸暗闭,烟眉紧蹙,强忍着眼眶中的热泪。抱着两个孩子久久不愿放手。在这高墙大院中,唯一值得自己勇敢活下去的也就只有怀里的他们了。
碧波荡漾晴方好,杨柳依依逗诸鸟。花蝶起舞随风蹈,清清镜谭影空倒。
楚蝶失神的望着谭中的倒影,柳眉起褶,面色带忧。
忽听得对岸吵吵嚷嚷的走来两人,那身形那步伐,除了柴萱和曹宝,恐怕没有哪两个能从早上吵到下午了。说来也奇怪,这两人最近一段时间总是腻在一起,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谈些什么。总之,每次都见着柴萱回来都是愁眉苦脸的。
“我不听,我不听!”柴萱捂着耳朵,拨浪鼓似得摇着脑袋,一副千愁万绪的模样。
曹宝亦是悒悒不乐的纠结着眉头,万般无奈的看着柴萱。“柴萱,你就听我一句,接近曹丕,我们只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然后司机而逃!很简单的一件事儿嘛,你能不要有这种负面情绪吗,你这个同志就不能为革命多做点儿贡献吗!”
“贡献!拜托欸,牺牲是我不是你啊!你这是在窃取我胜利的果实,压榨我的剩余劳动价值!我柴萱是不会对你这种万恶的帝国主义屈服的!哼!”柴萱怒插细腰,高声一哼!
这柴萱到底那里来这么多乱起八糟的词语啊!曹宝紧捂的脑门,感觉有点力不从心。深呼一口气,“柴萱,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不接近曹丕,别说邺城了,这五官中郎将府都出不去!”
柴萱揉搓自己的脸蛋,内心乱得要命。“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嘛?”
斜瞅着甚为痛苦的柴萱,曹宝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如果放弃“美人计”这条捷径的话,离开曹丕这里,又得等到何年何月呢!
原来柴萱接近曹丕,只是为了离开。楚蝶眼帘暗垂,躲在不远处的一颗树后面。扪心暗思:难道自己真得想错了吗。
柴萱呆在原地很是狂躁啊!却见小河乐呵呵的从远处跑来,一把拽住柴萱激动道:“柴萱,公子说以后他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你了,是吗?”
那双咔咔闪光的大眼睛,盯着柴萱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啥?你说啥?”
小河忽然将一个小瓶子塞在柴萱手里,颇为兴奋,“柴萱,公子一会儿就要回来了。这里头是今日熏衣用的精油。你得在公子回来,将公子要换的衣服熏好整理好。”
“若是公子去夫人那里你就不用管了。要是公子没有去,你就要为公子准备好沐浴的东西,那你就辛苦了哈”
柴萱惊愕的瞪着杏眼,听着小河滔滔不绝的嘱咐着。柴萱脑袋里像塞了一只气球,不停的膨胀膨胀,然后啪一声!话说,曹丕什么时候让把一切都交给自己了!
小河满是欢喜拉着柴萱微颤的手,笑道:“柴萱,我就知道公子对你绝对不一般!”还顺带着颇具深意的点点头,“我相信你!”
撒开手,小河像一只解放的八哥。扑扇着两条胳膊,欢脱的跑了。独留下瞠目结舌柴萱,心中泪流千行。
柴萱别过哀怨的眼神,往曹宝处一望,却见曹宝又捏鼻子又挠头!柴萱眉梢一挑,嘴角一斜:难不成是这家伙搞的猫腻!
四目相对,一处狐疑,一处尬笑!
“曹宝,你搞的鬼是不是!”柴萱杏眸半沉,脸色转青,质问道。
曹宝扯着略微僵硬的面皮,呵呵道:“柴萱,我只是小小的讲了一下,没想到她们想太多了!呵呵呵~”
恍然间,杀气四溢,寒意乍起!
曹宝略微结巴着后退道:“柴萱,你、你冷静啊!你掰手腕子干嘛,我告诉你,不是我怕你哈!是因为好男不跟女斗啊~救命啊!”
画风突转,碧宇苍穹,活宝两个,冤家一对!只听得,某人仰天哀嚎道。
“柴萱,你有本事别揪耳朵啊——”
板着一张脸,苦哈哈将曹丕的衣物熏得香喷喷,然后叠得整整齐齐。柴萱活动活动脖子,撑个懒腰放松放松。
都怪那个倒霉催的曹宝,要不是他自己能来这里干这种精细活吗!还不如自己的水瓢子来得利索,还能坐在小花园的青石上晒晒太阳。这回倒好了,捣鼓这些衣服也就算了,还得给曹丕老人家准备洗澡水,天杀的!洗个澡都不能自己来吗,还得人伺候,这是富贵病知道不!
柴萱掩灭熏香,涌上来的一股香气引得鼻子一痒,响亮亮的打了几个喷嚏!努着嘴怨道:“这什么东西,咋味儿这么大!”柴萱有点诧异的低头嗅嗅,闻起来好像不是什么香草的味道,有点儿像……
白皙的小脸唰一下变得黑青不已,急忙将香炉掀开一瞧,瞬间狂汗!望望桌角完完整整放着的精油瓶,柴萱是倒吸一口冷气!
额滴阿弥陀佛啊!居然错将墨汁当成精油倒进熏炉了!
乖乖呦,你说你个墨汁还非得装个精致的罐罐!不是有砚台吗,还摆个墨汁干哈呀!柴萱惊慌失措的将香炉中的东西倒出去,打算重新再将衣服熏一遍!这味道穿在身上,非得把曹丕熏死不可!
倒精油,点熏炉,将所有的窗户打开换气!柴萱手忙脚乱的倒腾着,终于将一切都弄好。一把抹去额上的香汗,精疲力尽的瘫坐于地,紧缓两口气。没过多久,又忽然闻到一股焦味儿。
整个人如弹簧一般从地上蹦起,惊悚的将衣服撩起,眉头皱凝,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那黑色的袍角竟然被熏焦了!
柴萱捧着衣袍,简直欲哭无泪!心中苦着安慰自己道:曹丕一向节俭,焦这么一个角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哈~
“柴萱?”
熟悉到不能熟悉的声音啊!
柴萱猛得回身,将衣角赶紧放下来。伏地请安。“柴萱,见过公子!”
剑眉瞬紧立松,曹丕打量一眼煞是紧张的柴萱,道:“你又来顶班?”
“回公子,小河身体也不舒服!所以,柴萱才来代替她的!”柴萱额头紧贴着手背,结巴道。
抬步进门,曹丕沉着俊脸,冷冷道:“本公子不养闲人,既然她们这么容易生病,本公子要她们有何用。干脆赶出府去好了!”
咦?不做事就可以被赶出去吗?那自己还废这么大力气做什么!
许是看出柴萱在想什么,曹丕邪魅一笑道:“充官妓,或随意许个人!”
哈?柴萱忽然一愣,汗毛不寒而栗!原来是这么个赶出府,简直是丧尽天良,草菅人命啊!完了,完了!没想到这还连着漓香、小河一同倒霉啊!
怎么办?柴萱此时就像那拉石灰车遇到倾盆雨——心急如焚!立刻解释道:“公子,其实她们就是一时不舒服而已,还是有用的嘛!”
解释的梢微有那么些许尴尬!
看着柴萱欲哭无泪的表情,曹丕强忍笑意,依旧装得高冷模样,沉声道:“柴萱,你是不是又要对本公子撒谎了!”
曹丕一步步靠近跪在地上,似笑非笑的嘴角缓缓道:“柴萱,你可得想清楚再回答啊!”
又威胁!罢了,破罐子破摔算了,俗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心中一定,煞是费力道:“回公子,是柴萱自愿来伺候公子的,所以才故意支开漓香和小河的!”
话音刚落,柴萱便后悔不及。真想给自己个大嘴巴,瞎说什么大实话呀现在!眉头紧拧,是痛心疾首啊!
地上的人是恨不能时光倒流,从讲一次。可站立之人,却是会心一笑,眉眼中全是欢喜。
曹丕按下心中欣喜,仍故作镇定道:“是吗,既然你这么愿意,那从今日起本公子的一切起居都由你负责!”
额……咱现在能不能装失忆!柴萱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将这个差事推去,斜目一瞅,似乎忘了什么大事嘞!
柴萱心中一乐,面上却摆满哭意。悲伤道:“可是,奴婢总做错事,刚才还把您的衣袍给熏坏了,还请公子恕罪!”深深一拜,脑袋一磕,足以表示自己的愧意了吧!
剑眉覆沉凝眸而视,视线扫过微焦的衣角。嘴角一勾,微微俯身道:“不就是一件衣袍吗,本公子不在乎!”
曹丕直起身来,颇为得意的盯着地上的柴萱。嘴角的笑意止不住的往出渗,俨然一副:小样儿想套路本公子,也不看智商够不够啊!
柴萱难以置信的望望曹丕那副胜利的表情,心中甚苦!为嘛自己偏偏要与这种大神级别的人物拼智商,自取欺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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