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无暇便听说了是清容提议把她生孩子的事儿给瞒过去的。
关禾秋听说是清容出的主意,有些说不出的坐立不安,她倚在架子床上,虚弱道:“她是安得什么心?”
沐寒垂眼小声道:“少夫人那心思,寻常人可琢磨不透。面儿上瞧着倒像是好心。”
无暇哼笑着,目露精光的说道:“看着像是好心,那就更不可能是好心了。”
关禾秋神情肃穆,静静的想了片刻,忽然有些惶恐的问无暇几个道:“她,她是不是打算害我?”
“姨娘,奴婢偷偷听见稳婆和杨大夫说,您之所以小产,是药里有问题。”沐寒身子微微前倾,小声同关禾秋说道。
关禾秋头上绑着抹额,那汗珠儿把抹额都给浸湿了,上面明显是深一块儿的汗迹。
无暇不敢置信的捂着唇,将害怕的惊叫给掩了回去,半晌,才望着关禾秋幽幽道:“药有问题?”
关禾秋眼圈儿一红,强忍着对无暇道:“先什么都别说,去吧杨大夫给我请过来,看看我,也给孩子都看看。”
无暇不敢耽搁,立刻就去了。不多时,杨大夫匆匆赶来。
关禾秋不等他行礼,立时让沐寒捧着托盘近前,掀开盖着的布,里面五两的纹银两排统共二十个。
杨大夫瞧见,吓得一嘚瑟,支吾道:“姨太太,这,这是什么意思?”
关禾秋一扬眉,方才要哭的神情镇定下来,只剩下扭曲的威严。
“杨大夫,我问你什么,你便答我什么,一字一句都不许瞒我。若是答的好,这银子都是你的,若是答的不好,立时打折你的手,让你这辈子都休想再行医!”
杨大夫吓得立刻跪地,道:“姨太太有话就问,但凡是我知道的,我必定知无不言。”
关禾秋道:“我为什么会早产?”
“是,是吃了催产的药。”杨大夫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的沁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
关禾秋又问杨大夫道:“什么催产药?谁给的催产药?”
杨大夫连连摇头,小声道:“这,这我就实在不知道了。稳婆说是催产的东西,她没有细说。何况眼下已经过了一日,就算真有什么,也都找不到了。”
关禾秋气的两眼发黑,又对杨大夫道:“去给两个姐儿看看身子。”
杨大夫一壁抹汗水,一壁小心翼翼道:“其实也不必去看了,两个姐儿都是早产,先天不足。好好将养,能平安活过五岁,也许就无碍了。一、两岁的时候,最是多灾多难的。”
关禾秋听见这话,险些厥过去。
无暇啐了一口道:“分明是个蒙古大夫,胡说八道!两个姐儿看着都好好的,怎么会先天不足的。”
杨大夫面色难看,压着声音,道:“姨太太本就先天不足,内里亏虚。当时怀胎鲜见是没准备好,怀的急了,又是个双生子,孕中一直就不大安稳。这一胎怀的,大人孩子都伤了。”
关禾秋浑身抖得筛糠一样,气的不能自己,她不愿意相信杨大夫的话,当即啐了一口,大骂道:“我看你分明就是正房派过来的狗腿子,胡说八道!把他给我赶出去,再也不许他进魏国公府了。”
杨大夫只听说是赶出去,没说打断手,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人前脚一走,无暇后脚关了门,同关禾秋道:“怕这都是少夫人背地里指使的,”无暇说着,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奴婢家里那边生了孩子的,立时就要取小名写上生辰八字送进祠堂里报给老祖宗,还要给亲朋好友发红鸡蛋。为的就是告诉家里的先人,家神,添了新人口,要多多保佑,护着孩子消灾解难。”
关禾秋略想了片刻,道:“对,瑜姐儿刚生下来那会儿就要了八字,也请了先生来家里。”
主仆几人这一番话琢磨下来,便笃定了是清容要害关禾秋和孩子无疑了。让瞒下孩子来,就是诅咒孩子的意思。之后洗三、满月、百岁便都要往后延。这孩子到底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就算不是男孩儿,那也是她的依靠,若白白的没了,最便宜的还是清容。
清容尚不知道关禾秋是这么想的,太后的政策刚下来,皇上那边也终于同意给她们的基金会批个办公地点,就在顺天府大堂的边儿上。
清容同华堂郡主、润容几个拉开架势,正风风火火的准备着收档案、考核考试等相关事务。
这日上午,清容刚到了基金会的衙门,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风风火火的赶了来,请她速速回魏国公府。
往常她在外面的时候,蒋老夫人鲜少会让人来寻她,既是来了人,必定是大事,清容也不敢耽搁,立刻就带着人去了。
“今儿个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人,说是贺世子爷喜得两位千金,双喜临门。老夫人这才发现,关姨娘生了双生女儿的事儿,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消息还不是别人传出去的,就是关姨娘让自己的丫鬟带了一百两银子,把德瑞祥里一块上好的和田玉给买下来了。还让人打两个一模一样的长命锁,纹样是女童常用的纹样。”
不肖她细说,清容便从这里面飞快的抓住了问题关键。
原本买玉做长命锁没有什么,全京城都知道她关禾秋怀了孩子的。可她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又是女童样式的。若是没临盆,谁能知道她一准儿生个双胞胎女儿呢?
那德瑞祥是京城最有名的玉器店,往来的都是达官贵人的家眷奴仆,这么一折腾,小道八卦自然就满天飞了。
蒋老夫人为着宋昭的脸面和仕途,忍气吞声的给关禾秋宋昭两个擦屁股,结果关禾秋自己嚷嚷出去了,清容猜着,蒋老夫人非要气的吐火不可。
果然,刚一进寿禧堂的院门,就听见蒋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喊道:“知道是个不要脸的,可没想到是个这么不要脸的人。生怕全京城的人不知道你未婚先孕,私相授受!”
关禾秋还在月中,瞧着无比的憔悴。她垂泪,可怜又委屈的说道:“祖母,我是真没想到会这样的。”
蒋老夫人拍案,大怒道:“昭儿如今不在府里,快收起你那副楚楚可怜的恶心样子吧!你心里几斤几两,还大量蒙我。小蹄子,我告诉你,我用计谋算的时候,你娘还在她娘的肚子里呢!”
清容听见蒋老夫人气的口不择言的话,强忍着笑,悄声迈过门槛进了屋子。
二夫人、三夫人、唐氏、旭大奶奶、明二奶奶都在,分坐两侧,大多都是看笑话、冷眼旁观的样子。
蒋老夫人一看见清容来了,眼中灼灼燃烧的怒火才总算淡了下去,勉强牵了牵嘴角,好像要挤出一丝微笑似的,“可算回来了,真是要把我气死了。”
关禾秋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听见老夫人的话,转头去看,见穿着一身橘色绣西番莲吉祥富贵团纹的对襟长衫,肩上披着一件鹅黄色的霞帔。凤衔珠的步摇随着她款款的步伐而动。
关禾秋竟觉着,自己仿佛被蒋老夫人浓烈的愤怒剥光了衣服一样难堪到无以复加。
“回来的时候听宝蓝说了,祖母也先别生气,这些不过是外面人的猜测,只要咱们家不吐口,她们也只能胡乱猜测。”清容柔声软语的安慰蒋老夫人。
关禾秋听见事情都已经闹出去了,清容还要继续瞒着,胸口那一团被她陷害的火,蹭蹭的向上涌。
“老夫人,到底是宋家的名声事大,还是世子爷的子嗣为大?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若是瞒着不让人知道,恐怕对两个孩子不利啊!”
这话说的清容莫名其妙,不过她倒是能理解关禾秋慈母之心,自然什么都是信的。
唐氏嗤的一笑,落井下石道:“那当然是宋家的名声最要紧,若没有宋家,又何来世子爷,何来的你?再者,你生的不过是两个丫头,还真当是宋家的长孙呢?”
关禾秋被噎的一愣,转头就拿宋昭来说事,“若是世子爷知道,他也是不准的。何况我也没做什么,我只是想给两个孩子打平安锁罢了。”
蒋老夫人又被关禾秋说的气恼的怦怦拍桌子,道:“昭儿放着年轻端庄的嫡妻,还有大小这么些姨娘,我可不在乎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两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种。当初我既有话,如今是你自己作的没脸,就立刻给我收拾包袱走人!”
这话一出来,众人皆是一惊,却都没有要劝和蒋老夫人息怒的意思。
清容看见唐氏表情中的得意,她分明感到唐氏有什么盘算。如果蒋老夫人真把关禾秋赶出去了,宋昭那直脾气,哪儿会坐视不管的?伤筋动骨的,只有他们大房长房。
唐氏、二房、三房全都渔翁得利。
“祖母三思……”
“我不同意!”
清容刚开口,宋昭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清容心情复杂的一扶额,心里默默暗道:妈蛋,这可真是写小说呢。
每次关禾秋受委屈,他宋昭总能及时现身,他是在关禾秋身上装了窃听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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