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没有回家，而是梨花带雨的跪倒在太子妃的座前。“娘娘，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姜绮罗她欺人太甚了！”

　　太子妃的宫殿宽绰，甚至显得有几分空旷，柳枝的哭声在当中回荡，更显得寂寥冷清。

　　太子妃坐在榻上，垂眸看着柳枝的目光有些木然，她对这个女人十分无奈。不过是在调查姜绮罗时顺藤摸瓜发现了她，随手收买用作棋子的人，没想到她办事不得力，反而以为找到了一根高枝儿，怎么也不撒手了，甚至还在越九霄有意无意的帮助下成了太子舍人的妻子，越发靠近自己了。

　　太子妃对柳枝很疲惫，她知道柳枝一次次地入府既是想套近乎，也是想寻找机会接近赵怀远。这让她产生了一丝同病相怜之意，因为太子殿下也有半年时间不曾来过她的椒兰殿。

　　她叹息了一声，问道：“姜绮罗又怎么了？”

　　柳枝哭着将典礼上的事说了，委屈不已：“相公待人一向温和有礼，只有对我如此无情，都是因为那个女人！不知道她对相公做了什么，相公像是中了她的迷药一般！娘娘，姜绮罗已经有了那么多，偏偏还要来抢我的夫君！她实在欺人太甚！”

　　太子妃听说姜绮罗抢人夫君之言，心中微微触动，冷漠的眼光变得凌厉起来。她低头，看着不住抽泣的柳枝：“你希望本宫如何帮你？”

　　柳枝猛地抬起头，凶光毕现：“姜绮罗这样的女人，不死就会兴风作浪！”

　　太子妃被她的眼神吓住，愣了片刻，恢复了端庄沉静的神色：“你要本宫杀了她？”

　　“娘娘当初不就有这个心思……”

　　“住口！”太子妃大喝一声，阻止了柳枝说下去。

　　柳枝噤若寒蝉，不住磕头，满头的珠花摔得七零八落：“奴婢失言！奴婢失言！”

　　椒兰殿上下没有旁人，太子妃不说话，殿上便是死寂。她与匍匐在地的柳枝谁也不动，只有一炉香烟飘动，证明时间扔在流逝。

　　太子妃当然很想杀死姜绮罗，甚至一年多前姜绮罗的落水，不久后姜涵的遇劫都是她动用娘家的力量所安排。只是很奇怪，落水的姜绮罗没有死，被绑走的姜涵获了救，而且半道还杀出了越九霄，使得她从此再也无法对姜绮罗动手。

　　良久，太子妃长出一口气，低声道：“本宫曾给过你一瓶毒药，难道已经用尽了？”

　　柳枝听太子妃如此说，知道她不仅原谅了自己的失言，更是赞成了取姜绮罗性命的计划。不过她对毒杀姜绮罗一事也有疑惑：“我分明在她饮食中下了毒药，不知为何没有发作。只能说她的命太硬，寻常法子没有用！”

　　太子妃眉头皱起，她知道姜绮罗是有人保护的，无论明杀暗杀，都不易下手。原本收买柳枝就是为了出其不意，但是越九霄连这一步棋都防住了，姜绮罗身边可说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太子妃扶着额头倚在扶手上，声音十分疲惫：“你走吧，本宫需要想想。”

　　临走，柳枝仍不忘加一把火：“娘娘，如果不除了姜绮罗，她会帮越九霄，也就是帮祁王，这对太子殿下十分不利啊！”她知道太子妃的最终目的就是辅佐太子荣登大宝，所以要用这一点加重太子妃的杀机。

　　太子妃对柳枝的小心机洞若观火，因而厌烦。“本宫已发话，还不快走？”

　　柳枝唯唯诺诺地退下了。椒兰殿的婢女引路，两人穿过庭院向太子府后们走去。

　　绕过一座假山时，迎面走来一行人。婢女连忙命柳枝躲起，然而为时已晚，对面已经看到了她们。

　　“见到殿下为何不上前行礼？”前方的人喝道。

　　殿下？柳枝心里一惊，腿脚有些发软。椒兰殿婢女拉着她上前跪拜，赔笑道：“奴婢不知是殿下驾到，还道是府里来了外客，所以忙引柳夫人回避。”

　　柳枝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到对面一行人中有一人身着明黄色锦袍，便知道那是太子殿下。仔细看殿下的脸，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

　　“大胆！谁让你抬头的？”太子身边的侍从暴喝一声，喊完便要来掌柳枝的嘴。

　　“且慢！”一只苍白清瘦的手拦住了侍从的动作，正是太子殿下。他声音温和，却让人感到一种凉意，并非惧怕，而是感到他身在琼楼最顶层的孤寂。

　　“抬起头，我看你有些眼熟。”太子说道。

　　柳枝依言直起身，与太子对视，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熟悉，也都看到了困惑。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太子迟疑道。

　　柳枝搜索枯肠，却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殿下。泰安的那次织染大会？她是跟着姜绮罗见到了御驾，但是皇帝与太子都坐在轿中，她是肯定没有见到的……

　　“殿下，这是赵舍人的夫人，难道你臣下的妻子也不放过？”假山另一边传来严厉的女子声音。柳枝连忙低下头不再多言，因为这是太子妃。

　　太子妃的声音也很冷，却不是太子那般清冷，而是真的有股居高临下的气魄，令人胆寒。

　　太子声音中的温和消失了，变得与太子妃一般冰冷：“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和她寒暄，你又在猜忌什么？”

　　“是臣妾猜忌吗？殿下这半年流连花丛，家里的几位妹妹还不足以拢住殿下的心，又去亲近什么歌女，什么名伶之流。臣妾自知在殿下心中卑贱如泥，所以不敢劝谏，但是柳夫人是赵舍人的家眷，还望殿下不要闹出丑闻。”

　　太子怒极，说了一声“一派胡言”便拂袖而去。

　　柳枝见太子走了，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娘娘，奴婢和殿下真的只是寒暄两句而已，绝没有暧昧之事！”

　　太子妃皱眉道：“我知道！若你有引诱太子之意，现在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不这样说，如何能让太子不再注意柳枝？如何能阻止他想起姜绮罗？

　　柳枝连连磕头，来太子府时满脸泪光，离去时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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