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就要有下人的规矩。主子没发话呢，你就到处乱跑，这是哪家的规矩？”院子里响起小康子冷冰冰的声音，“去来人，给我打二十鞋底子，中午不许吃饭，把那边的柴都给我搬到仓房里去。”

　　虎子瞪大眼睛。

　　“你敢打我？”小家伙怒目而视，“凭什么不让我吃饭？”再看看那边小山一样的柴火，小家伙彻底怒了，“你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爹，看他怎么收拾你！”小小年纪就知道找人收拾他。

　　小康子冷笑，“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下人了，既然是下人，那就跟你的家人没有一点儿关系了，别说我打你，就是杀了你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你既然这么不听话，那就二十五鞋底子。”小康子也不跟他废话，“来人，扒了裤子给我打，就在这打，让大家伙都看着。”

　　“你敢！”虎子瞪着眼睛，明显色厉内荏。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现在是你的主子，我说打就打。”

　　旁边过来两个少年搬来一把椅子，抓住虎子就按上去。

　　虎子一顿挣扎，他那小身板，哪里挣扎的过大人。很快裤子就被扒了，虎子害怕了。

　　“我就是出来堆雪人，你不能打我，我没闯祸。”知道威胁没用，他就开始狡辩。

　　“你明明是拿雪球砸人，还敢说是堆雪人，撒谎都不咋眼睛，多打五下。”

　　十二月的郭家镇，气温零下二十几度，一阵风吹起，雪沫子漫天，虎子哆嗦了一下，小屁股绷紧了，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

　　一个半大少年按着虎子，另外一个小声道：“康爷，哪儿找鞋底子去？”平时这打人都是用板子，这位倒是别致，居然用鞋底子。

　　小康子看了一眼倔强的虎子，“他不是有鞋吗，就用他的。”鞋底子小，总还能少遭罪。小康子也有自己的考虑，这么大丁点的孩子，真要是拿板子打，两下就给打坏了。鞋底子吗，还可以多揍几下，这臭小子脾气不好，就慢慢归拢吧。

　　少年去扒鞋，虎子一阵挣扎，“鞋是我姐给我做的，不许你们拿。”

　　“笑话，在这里你的什么都是我的，哪里还有什么姐姐。你当这里是你家啊。”小康子好心情的跟他讲道理，“好了，时候不早了，开始打吧。记得慢点儿打，别数错了，哦，让虎子自己数着，要是数错了就重新打过。”

　　“啪”的一声脆响，小屁股挨了一鞋底子，虎子疼的直哆嗦，死命咬牙不吭声。

　　“不说话是吧，那就一直打。反正三十鞋底子，你要是不自己数着，他们只当没有打过，那就一直打下去。”小康子挑眉，难得的话越来越多。

　　虎子喘着粗气，怒目而视。

　　“你给我等着！”

　　这种威胁，小康子自然不会怕。冷着脸道：“我就在这等着，看着你挨打。”气的虎子咬牙切齿的。

　　形势比人强，虎子再倔，也不是傻子，气鼓鼓的道：“一。”

　　“啪啪……”

　　“二、三……十五……”小家伙的声音不再清脆，隐隐带了哭腔。明明已经疼的开始哆嗦，偏偏还强忍着。

　　小康子给那少年使了个眼色，少年的动作轻了许多。

　　小家伙屁股都肿了，自然也没察觉到。

　　“二十……二十一……”

　　虎子哭的脸都花了，声音颤颤巍巍的，看着好不可怜。

　　在家里哪里受过这罪啊，爹也常打他，可就是挨揍也没被揍的这么惨。虎子突然觉得，爹也没那么可怕，至少比这个坏蛋好多了。

　　呜呜，他不要待在这里，他要回家。

　　“三十。”哆哆嗦嗦的念完，虎子裤子被提起来，随即鞋也被穿上了。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疼的，小家伙脸色煞白。

　　“喏，看到那堆柴禾了吧，都搬到仓房去，搬不完晚饭也不要吃了。”小康子冷冷的开口，指着之前按着虎子的少年，“你给我盯着他，如果他偷懒，回头还抽他二十鞋底子。”吓得虎子直缩脖子。

　　小康子说完，发现虎子还站在那没动地方，就挑挑眉，“怎么的，不听话？还想挨打啊。”

　　虎子吓得忙摇头，委屈道：“我还没上药呢，屁股疼！”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小康子“哈”了一声，“下人，什么时候还需要上药了？你当那药是不花钱的？”

　　虎子皱眉道：“可是我会疼的，你不给我上药，我去找韩爷爷，他不用给钱。”小家伙看到韩家经常送一些东西给他们家，可从来没要过银钱。

　　“那是因为韩家跟梁家有交情，所以不用银钱。现在你是我的下人了，我跟韩家可没有交情，自然要花钱。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下人跟人套交情，所以我也不能花这个钱，你就老实的干活吧。”教给他下人该做的，小康子转身就走。

　　虎子气的磨牙，偏生没办法。

　　被人盯着，虎子不情不愿的去搬柴禾。

　　零下二十几度，那柴禾都是冰冷的，没一会儿小家伙的小手就冻得通红。

　　虎子看着那少年，“你给我找个手套。”平日里在家里玩，姐姐都是给他准备好的。

　　少年摇摇头，“做下人的，干活还要什么手套，你看看我，手都肿了也没带手套。”少年把手伸出去，肿的胡萝卜似地手指头，上面是青紫的冻疮，有的地方都流血了。

　　“你……”虎子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疼不？”这也太吓人了。

　　“疼，怎么不疼。”少年眼睛里有些灰暗，“早就习惯了。”他是凌旭前几天刚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之前差点儿病死了，这双手现在已经好多了，要不是主子给请了大夫，只怕更惨。

　　少年也才十几岁，不清楚虎子的事儿，以为他也是刚刚被买来的，就劝道：“这家主人已经很好了，轻易都不罚人，我来了半个月，还是第一次看到打人，也没用大板子。你还小，听话一点儿，这里能吃饱穿暖，病了还给请大夫，比一般的人家可好多了，你年纪小不懂事儿，以后可别闹了。”在少年看来，虎子这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虎子一动屁股就疼，忍不住就落泪了。

　　可是我在家里也能吃饱穿暖，还有姐姐做的好吃的，爹还会带着他们打猎。病了有人管，冷了有人做衣裳，可不比这里好多了。就是要读书，可读书也比挨打强啊。

　　虎子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大声道：“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了。”看到那一手的冻疮，他吓坏了。

　　“那可不行，你都被卖到这里当下人了，还是老实的待着吧。”哪有当下人还要回家的，这孩子，还是太小了。

　　虎子被拦住了，又被劝着去捡柴禾。小家伙本来想耍赖的，一想到小康子那冰冷的脸，乖乖的又去干活的。

　　小家伙也不傻，没有姐姐做的手套，他就找了一块布垫着小手，倒也隔凉。

　　饶是这样，小家伙的小手也被冻得通红。

　　中午大家都在吃饭，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今天吃的是白菜炖大骨头。大骨头的香味儿飘得满院子都是，虎子累了一上午，馋的直流口水，偏偏没有他的份儿。

　　虎子本来想凑过去硬吃，结果一到跟前就被人推开了。他年纪小，就是想打架也打不过。

　　于是乎，小家伙坐在柴堆上看着，可怜巴巴的。

　　房间里两个人悄悄看着，其中一个很不善良的笑着，“呵呵，这小子，也有这样的一天。”当然是凌旭这个不着调的家伙，看着小舅子吃苦，他难得的心情大好。

　　“主子，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小康子犹豫道：“他才五岁多，别再吓坏了。”

　　“吓坏？”凌旭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想到虎子平日里的彪悍，忙摇头，“你也太低估那小子了，不信咱们就打赌。你别看他现在老实，用不了两天还得闹事儿，你就看着吧。”凌旭自认看人还是有几分眼色的。

　　拍拍小康子的肩膀，“人我可就交给你了，十天的时间，你可把他给我管教好了。哦对了，晚上找人给他涂药，别落下什么病根。”到底还是担心的，凌旭也怕事后落埋怨。

　　小康子松了口气，真怕主子一狠心把这孩子吓坏了。

　　事实证明，小康子是多虑了。

　　晚饭的事后众人到处找虎子都没找到，说是去茅房的功夫就不见了。

　　院子就这么大，大家伙里里外外找了三遍都没找到。

　　小康子仔细一想，拍拍脑袋，“行了，你们别找了，这小子只怕是跑了。”然后大步追了出去。

　　看门的少年道：“没看到人从大门出去啊？”

　　另外一个少年道：“茅房在后院，会不会？”

　　小康子在后院墙不远处捉住了即将逃跑成功的虎子，小家伙借着上茅房的功夫从后墙爬出去了。他那么点儿的一个小人儿，都不知道怎么爬上墙的。

　　小康子被气乐了，看着虎子倔强的眸子，冷笑道：“还是打的轻了。”拎回去，院子里响起杀猪般的叫声。

　　这只是虎子做下人的第一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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