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狐假虎威地追了出去。
胖团子叫靖王给夹着,整只团子都陷入了呆滞。
“殿下要带我去哪儿?”
这是往魏阳侯府打上门的节奏么?
阿妧就觉得有点儿害怕了。
若是闹得不像话,给宁国公府招了一个大仇人可怎么整?
“你是我家团子,竟有人敢骂你狐狸精,简直找死!”靖王其实全都听见了,此刻抱着团子上了高头大马,一边策马往魏阳侯府去,一边伸出大手来翻看怀里紧紧地抱着自己脖子,嗷嗷小声儿叫唤仿佛很怕跌下马的胆小的团子。
见她雪白的脸上到处都是草药的痕迹,还有几道子鲜艳的赤红,就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本王正担心你日后被人欺负。正好杀鸡儆猴。”
“什么意思啊?”阿妧就茫然地问道。
靖王顿了顿,摸了摸这团子的小脑袋。
阿妧当日叫皇帝捧在膝上,这般爱重是任何一个贵女都没有的体面。
若她年纪大些,别人也就不当一回事儿了,毕竟皇帝也少不了爱妾不是?
可是阿妧这样小,显然皇帝喜欢她不是喜欢一个女子的喜欢,而是喜欢晚辈的喜欢,那这胖团子就值钱很多了。若能娶了这团子,那日后家中子弟不就入了皇帝的眼么?只是虽听人说这是宁国公之女,可是这如今想要觊觎一下团子,可不就得查查她的来历么。
宁国公膝下无女,这个知道的人不少。
这一查,就查出问题来了。
阿妧乃是南阳侯庶女,本是南朝女子所出,与那令皇帝都十分喜欢的阿萝是同母的姐妹。
这就一下子叫世家们都迟疑了。
庶女,南朝血脉,还有个美丽得令人感到危险的姐姐,且还小小年纪就凭自己的能耐巴结上了宁国公给自己改了个爹充作嫡女教养……
这怎么看也是个奸诈的团子的人设。
更何况这样的出身,哪怕如今阿妧已经是宁国公之女,可是看不上她的不少,之前本想和宁国公府联姻娶了这团子的大多都消停了,谁愿意娶一个庶女呢?
那些世家长辈的态度就是如此,轻慢之中又带了几分鄙夷,这自然会影响世家那些年轻的公子小姐的想法。靖王正觉得为阿妧担心,这一回上门又听到果然有魏阳侯府的小姐看不起阿妧,哪里还能忍耐呢?
且正好儿,他带着胖团子上门给魏阳侯点颜色瞧瞧,也震慑一番别家的勋贵。
别以为胖团子没人撑腰,可以随便儿欺负。
“多谢殿下。”见靖王脸色冰冷,阿妧呆了呆,揪住了靖王的衣裳低声说道,“可是不值得的。”她对于靖王来说,其实无足轻重。可是魏阳侯府却是老牌勋贵。
“值不值得,本王说了算。你就闭嘴当团子就是。”靖王只觉得自己坚硬的下颚之下正好儿顶着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感到这小东西奶狗儿一样蹭了蹭自己,心里就越发痒痒,忍不住抬头掐了掐这团子的小下巴,这才一路往魏阳侯府去了。
魏阳侯府自然是没有得到消息的,待知道了靖王上门,魏阳侯夫人急忙带着家中众人前来迎接,大开中门就见靖王策马而入,那高头大马还一蹄子踹碎了侯府大门,此皇子怀里抱着一颗胖嘟嘟抱着他不放的小团子。
这么个造型儿,顿时就叫魏阳侯夫人惊呆了。
“殿下这是?”她见靖王下马大步而来,脸色铁青,顿时就知道不妙。
这靖王怎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魏阳侯呢?”靖王冷冷地问道。
“我家侯爷今日在外会友,殿下来了,我马上叫人去找他回来。”
魏阳侯夫人今日也烦闷,这谁家的爱女出门儿一趟回来哭得嗷嗷的,还脸上青黑一片,谁心里不郁闷啊?只是见到靖王在此,她又不好搁下靖王,就勉强笑着说道,“殿下且坐坐,他顷刻就回。”
她一见靖王这来者不善的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不过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却令她摸不着头脑。且见靖王前来,魏阳侯夫人心里还是多了几分期待。
前些时候皇后相中了她的长女,魏阳侯府的大小姐,想为靖王聘为王妃,魏阳侯夫人还记得真真儿的呢。
她的长女秉性温柔恭顺,生得也美丽动人,没有一样儿不好的,若能嫁给靖王,这岂不是天作之合。
虽然靖王拒绝了这门婚事,可是魏阳侯夫人放眼京中各家贵女,却只觉得自家长女乃是这些贵女之中的翘楚。
靖王总是要娶王妃的,若是日后在贵女之中挑选王妃人选,魏阳侯夫人也有信心靖王会选中自己的女儿。因此今日靖王前来,哪怕怀着盛怒,可是魏阳侯夫人的心里依旧盘算起来,只想着一会儿叫长女来给靖王敬茶。
只要靖王见上她的女儿一面,就会知道,她是最好的女孩子。
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
若说魏阳侯夫人的确最疼爱自己的次女周玉,可是她对长女也依旧倾注了许多的疼爱。
“本王等着他。”靖王将阿妧的衣裳拢了拢,跟着魏阳侯夫人抬脚就去了上房。
阿妧本该在这个时候识大体地说一句劝慰的话,叫靖王不要为了自己和魏阳侯府交恶,大动干戈的不好,可是抱着靖王的脖子,胖团子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靖王是为了她,才会和魏阳侯府杠上的。
“这位是?”魏阳侯夫人和诚王世子妃是亲姐妹,魏阳侯夫人年长妹妹许多,如今已经人到中年,虽风韵犹存,可是早就已经和魏阳侯相敬如宾了。
她含笑引着靖王上座,见两旁的妾室都在看笑话似的,就在心底冷笑了一声,摆手叫她们各自散去,这才看向阿妧的方向。她没有见过阿妧,见这小团子胖嘟嘟怯生生地躲在靖王的怀里偷看自己,就露出了一个慈爱的表情。
“这是本王王府的阿妧。”靖王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见丫鬟们战战兢兢地上茶,就端了茶水吹了吹,递给阿妧叫她捧着喝。
“您王府的……阿妧啊?”魏阳侯夫人一呆,有些茫然,又有些诧异。
那个什么……她记得靖王不近女色,这王府里一向干净,怎么冒出一颗团子……
“宁国公府的阿妧?!”魏阳侯夫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她依稀记得魏阳侯说起过,说是皇帝最近很宠爱的一颗团子乃是宁国公府上的女孩儿,还是因靖王疼爱她,因此才将她引荐给了皇帝。
这一想到阿妧的身份,魏阳侯夫人的脸色就不对劲儿了,盖因她家爱女周玉如今的脸上还伤痕累累呢。且见靖王这副宝贝胖团子的样子,这给口水喝还给吹凉了些,魏阳侯夫人眼角乱跳,努力了许久,脸上的笑容也撑不下去了。
她多少明白为何晋王要来侯府了。
“殿下这次上门,莫非是为了这个孩子?”谁家孩子被打也不会高兴,魏阳侯夫人就沉了沉脸。
她还没找宁国公府算账呢!
一个南朝庶女,大抵就是给宁国公夫人养着解闷儿的小玩意儿,竟然敢打北朝贵女的脸?
忒猖狂了!
真以为养在宁国公夫人的膝下,那就是宁国公府的长房贵女了?
“不仅是为了她脸上的伤。”靖王先将阿妧脸上的血痕露出给魏阳侯夫人看,见她不自在地往自己的怀里躲了躲,就沉着脸冷冷地说道,“而是你们打了本王的脸!”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满京皆知,这团子是本王家的。”
“这丫头姓林的。”魏阳侯夫人都要气笑了。
“那也是本王家的。”靖王目光冰冷,浑身气势逼人,魏阳侯夫人一下子就撑不住了,瑟缩地退后了两步,看着这高大森然的青年抬眼看着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他劈成两段。
见她畏惧自己,靖王的目光越发冰冷,抱着怀里的阿妧沉声说道,“本王带着她,护着她,满京谁不知道她是本王庇护之下?今日竟然被人在诚王府当众羞辱被打,魏阳侯府当本王是死人?!”
“殿下,她们两个不过是简单地口角,哪里敢冒犯殿下?”
这靖王也太会上纲上线了,魏阳侯夫人简直是被气得不轻。
她顿了顿,就抱怨道,“我家阿玉的脸也被打伤了啊!”
“她的脸,能和我家团子的脸比么?!”
“什么?!”魏阳侯夫人简直就是惊怒交加。
“不只本王,父皇也很喜欢她,素日里常召到宫中去说话解闷。”见魏阳侯夫人的脸顿时就变了,靖王就冷笑了一声,将阿妧手里的茶盏抢过来丢在案桌上冷声说道,“既然侯夫人觉得不过是小女孩的口角,那也不必再担心过些时候阿妧入宫,父皇对她脸上的伤有什么想法。”
他顿了顿,突然嗤笑一声说道,“你家的丫头,竟然有脸妄图攀附本王家中阿妧?她配吗?!她高攀得上吗?!”
他声色俱厉,魏阳侯夫人只觉得一颗心突突直跳,眼前发黑。
她忘记了,这林家的小丫头不仅是南阳侯府庶女这么简单。
她是能出入宫闱,是皇帝喜欢得不得了的小丫头。
只这一层,阿妧就比任何贵女都风光显贵了。
她看不上她的出身,可是人家阿妧未必会将她放在心上。
跟何况若是皇帝当真问一句,哪怕这小丫头照实说不添油加醋,这也够魏阳侯府喝一壶的了。且见此刻靖王如此厌恶恼火的模样,魏阳侯夫人就知道完了。
她的长女,哪怕再优秀可爱,只怕靖王也不会看中她了。
最疼爱的幼女,这一回算是毁了她姐姐的姻缘了。
“殿下,殿下见谅,阿玉一时心直口快,可是她不是有心的。”魏阳侯夫人唯恐靖王在皇帝面前告状,虽然见那胖团子躲在靖王的怀里探头探脑,她也没有时间计较了,只一边抹着满头的大汗一边急切地说道,“阿玉年纪小,说错了话,因此,因此大大得罪了林姑娘。魏阳侯府愿意赔罪。”
她只怕皇帝日后对魏阳侯府的家教生出什么不满来误了侯府男人女人们的前程。
“阿妧一向心宽体胖,并不计较你们这些冒犯。”靖王见魏阳侯夫人服软,外头宁国公正呼哧呼哧进来,就敛目冰冷地说道,“只是本王很不高兴!侯夫人,一个孩子能说出那样的话,什么狐狸精,不要脸,你若是说她没有听贵府之中人说起乃是自己想出来的,就是当本王是个傻子。本王今日把话放在这里,听不听由着侯夫人。阿妧是本王庇护的孩子,谁敢伤她,不论伤多少,都是在跟本王作对,本王绝不会放过他。”
“我明白。”魏阳侯夫人苦涩地说道。
阿妧一个看不出什么,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姑娘,可是她的靠山太硬了。
一旦碰了阿妧,就是和靖王结怨,实在是令人头疼。
特别是……
宁国公怎么也跟着来了?
见宁国公竟然也出现在魏阳侯府,魏阳侯夫人就越发为难。
虽然这宁国公是个出了名儿的废物点心,可是不代表这宁国公是个好欺负的。
他两个弟弟一个比一个难搞,也是出了名儿的硬骨头。
说起来,宁国公与这阿妧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自己本身都很寻常,可是后头都有惹不起的人。
因此,见宁国公凑到了靖王的身边跟着狐假虎威,魏阳侯夫人只恨不能将周玉给叫出来重新赔罪了。然而她也是机敏的女子,自然明白自己是叫靖王杀鸡儆猴了。
她满嘴的苦涩,知道周玉出不出来都是同样的结果,因此也不叫女儿出来受委屈刁难,沉默许久,方才艰难地说道,“魏阳侯府冒犯了林姑娘,还伤了林姑娘的脸,这的确是魏阳侯府的错处。侯府之中还有些药材给林姑娘治脸。还有新得的南海的珍珠……就给林姑娘日后磨了做珍珠粉敷脸吧?”
“够了。”阿妧小小声儿地说道。
她虽然觉得自己跟恶霸似的,可是却觉得心里快活又安稳。
仿佛有靖王在,她什么都不要害怕,都不会再伤心了。
往后也不会有人敢很轻慢地对待她。
“这就够了?”靖王觉得不足,却还是轻哼了一声。
“阿妧劝了本王,她是一个好团子,因此今日之事,看在她给你们求情本王就算了。”
魏阳侯夫人见靖王到了此刻还在给胖团子拼命竖一个善良心软的招牌,都觉得牙根儿疼。
她勉强才笑了两声,正也要虚伪地赞这胖团子什么“心胸宽大”“既往不咎”等等,却见门外一个丫鬟匆匆进门,见了魏阳侯夫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压低了声音说道,“夫人不好了!”见魏阳侯夫人茫然地看过来,这丫鬟顿了顿,就带着几分哭音地叫道,“侯爷,侯爷在外头和庆阳伯起了口角。叫庆阳伯给打了!”
“庆阳伯?”魏阳侯夫人一听丈夫挨了揍,顿时声音就尖锐了起来。
“庆阳伯?”胖团子也歪了歪小脑袋,觉得这很耳熟,许久,突然恍然大悟。
这不是她二姐姐未来的公爹么!
靖王一顿,继而勃然大怒。
他今日上门就是为了把魏阳候往死里打的。
庆阳伯大胆,竟然敢跟皇子抢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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