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故意道,“你要有什么话想同你的未婚妻说,现在还来得及。不然待会若是本座一个不小心,你可就说不成了。”
“滚。”
“去死!”
两个人同时开口,所冲着的对象都是温如玉。
谢如琢鄙视的看了一眼温如玉,道,“老妖孽,若是我死了,那你就等着午夜梦回被我缠上好了。”
她头上大汗珠子一般的滚落,说话都极为费力,只是却丝毫不减气势。
温如玉嘿然一笑,收了脸上的玩笑,郑重道,“有本座在,定然会尽全力保你。”
闻言,谢如琢回眸一笑,冲着萧君夕道,“呐,师傅以及许诺了,若真出了事儿,你替我揍他。”
她说的这般轻松,将生死看的好似只是出去踏青一般。萧君夕被她感染了情绪,跟着笑道,“这事儿我留着你亲手去做。”
见他二人眉眼传情,温如玉扬了扬手中的银针,道,“别逼本座看你俩腻歪,都躺好了!”
他话音一落,便手起针落的朝着谢如琢的穴位扎去。
谢如琢一个不妨,顿时疼的叫出了声。那声音太过尖锐,几乎都变调了。
萧君夕见她紧闭着眼咬牙的模样,霎时瞪向温如玉,“你下那么重的手做什么!”
温如玉摊了摊手,“本座是医者,只管救人,可不管其他。”
不多时,便见凝聚在萧君夕胸口的母蛊开始缩小,而他手腕上的黑血也越低越快,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滩。
外间的叶贵妃不停地转着圈,听着里面的女声不时发出痛彻心扉的叫声,心里担心,却又不敢走进去,只将手帕捏的都变了形。
萧歆宁虽然担心,可看着叶贵妃这个样子,也只能安抚道,“母后别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两个一定都会没事儿的。”
便在此时,忽听得里面一声沉重的闷哼声响起,继而便有男声急声喊,“不好,母蛊要反噬,你撑住了!”
屋内烛火明明灭灭,地上趴着一个女子,正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方才那声闷哼,便是她掉落在地所发出的。
再看萧君夕胸上的母蛊,竟然不知何时已然鼓起了一个偌大的包,在这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恐怖。
谢如琢不停地喘着粗气,巨大的痛楚已经让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可是便是如此,她还是努力的摁着那根连在自己身上的银针,不叫它出去。即便已经疼的想要立刻死去,可谢如琢也清楚地知道,只要这根银针一脱离自己的身体,萧君夕便也就没命了。
她可以死,可是对方却必须好好的活着。
萧君夕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如琢在地上备受煎熬,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来,“琢儿,琢儿——”
温如玉头上遍布汗滴,手上动作不停,与那母蛊对抗着。不多时,萧君夕的身上就已经布满了银针。可后者却似无所觉,一双眼睛痴痴地随着谢如琢转着,眸子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谢如琢费力的仰起头,拼尽全力勾起一抹笑容,“大哥哥,此生能为你而死,我死而无憾。只是可惜,世事难得两全,我怕是不能与你厮守了。”
说完这句话后,谢如琢便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萧君夕眉眼中大痛,眼中也流下一滴泪来,“琢儿,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随你便是。”
忽听得外间有女人喝问道,“你是何人?”
继而便听得珠帘响动,有脚步声走了进来。温如玉头也未回,尖锐着声音道,“给本座滚出去!”
此刻正是危急时刻,不管是谁的进出,都有可能给母蛊造成刺激,继而激发它的最后潜力!
有人在他身后站定,冷声道,“附子、忘川、金钱草,这几样东西都不知道用上,我教给你的本事都喂狗吃了么?”
温如玉身上猛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后便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回头,便见面前站着的果然是那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眼前的男人须发全白,一张脸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只是那眼中的精光却叫人不容小觑,连带着整个人都仿佛高大了起来。
正是药王——孙无忌。
叶贵妃刚要进来,却又在听到孙无忌的话之后,默默地退了出去。既然温神医不把此人扔出来,说明那人就是有真本事的。
“你来做什么?”
温如玉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问道。
孙无忌却一把将他拎着衣领丢到一边,娴熟的穿入萧君夕的周身大穴,一面叫着药材的名字,“薇落——”
听得他说药草的名字,温如玉顿时回身拿出相应的药材,递给了后者,而后又有些想要剁自己的手。明明恨得要死,可看到他时,又忍不住的以他为尊。
孙无忌手上动作不停,先是喂了谢如琢吃下一粒药丸后,又迅速的将那药管拔了出来,而后在母蛊周围割开了一个小口,任由那母蛊游进了自己的身体!
与此同时,便见子蛊也在同一时刻破体而出,却是直挺挺的朝着孙无忌咬了下去!
温如玉在一旁看的目眦俱裂,恨声叫道,“你疯了!”
这样一来,那子母蛊纵然脱离了萧君夕的身体,可孙无忌也会抑制不住这子母蛊的厉害,血脉崩裂而亡的!
孙无忌一瞬间喷出一口血来,身体也被母蛊巨大的反弹力跌坐在一旁。他浑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上的血,嘿嘿笑道,“老子这辈子吃的毒物多了,这玩意儿还是头一回见,被它咬死也不亏。”
说完这句话后,孙无忌又扔给他一个药瓶儿,道,“小子,这里面有两颗药,喂给他俩,可保二人不死。”
温如玉接过药瓶,待得看到上面的字后,顿时大惊失色,“这是——”
九转还魂丹,可活死人肉白骨,世上只剩下了两颗,如今孙无忌却都给了他。
孙无忌挣扎着爬了起来,那母蛊在他的身体内已经膨胀了数倍,此刻的他与方才比起来,看着格外的渗人。
他却似无所觉,只将嘴角猩红的血擦掉,拍了拍温如玉的肩膀,道,“小子,老子走了,不用送了。”
说完,便一步一顿的走出了这大殿。
叶贵妃隔着珠帘目睹了这一幕,此刻还在震惊之中,见他出来,忙得上前问道,“英雄……”
孙无忌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自顾自的出了宫门。
温如玉想要追他出去,却又在看到昏死过去的二人,忙忙的将他二人都扶好,喂了药后,又将二人身上的血脉尽数的梳理通畅。
待得做完这一切之后,温如玉方才喘着粗气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温如玉出来后,叶贵妃忙得迎了上去,担忧的问道,“怎么样了?”
隔着珠帘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叶贵妃此刻只觉得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温如玉摆手道,“三殿下被母蛊掏了二十多年的身子,此刻虚的很,约莫会昏迷个三两日,不过无甚大碍。”
“那,谢小姐呢?”
见叶贵妃有些迟疑的眼神,温如玉回眸叹了口气道,“她被母蛊的毒液所伤,眼下还不知境况如何,不过我已经喂了药,想来这一关并不难熬吧。”
听得这话,叶贵妃才有些松了口气,道,“菩萨保佑,二人能平安无事才好。”
温如玉略微点头道,“劳烦娘娘照应着二人,我没回来之前,要确保二人水米不能进,也不许任何人接近二人。”
他说的郑重,叶贵妃谨慎的点头道,“好。”
温如玉想了想,再无任何可交代的,当下就撑着有些疲惫的身子,一路顺着血迹和空气中的腥气寻了过去。
今夜孙无忌带给他的震动太大,他须得去寻到那个老东西,问一问今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一向自私,为何今夜却肯舍命救他二人呢?
暮色四合,月朗星稀。有弯弯的月儿悬在半空,夜枭尜尜飞过,将月色点缀的越发清冷。
长街之上,有一女子正扶着一个老叟,焦灼的问道,“老前辈,您怎么样了?”
温如玉循着声音快步走去,刚好便见到一脸焦急的凤如虹和倒在地上的孙无忌。
他脚步一滞,继而大踏步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凤如虹抬起脸来,求救似的看着温如玉,“你快救救他吧!”
温如玉不待她说,弯下腰便将孙无忌扶了起来,却发现他的身躯此刻格外的轻巧。
他忽然便想了起来,幼年时,有次孙无忌喝醉了酒在后山的桃树下躺着睡觉。他试图将孙无忌扛回房间,可却仅仅搬动了他的一条腿,还觉得格外吃力。
后来孙无忌醒来之后看到他的模样,先是一笑,继而便化作了满眼的忧伤。
温如玉胡思乱想着,只觉得眼眶一时有些酸涩。孙无忌却在这时睁开了眼,中气不足道,“小子,谁让你扶着老子了,老子又不是女人,哪儿那么娇气。”
乍一听到他的声音,温如玉有些激灵,继而便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孙无忌却不答他的话,只看着一旁的凤如虹,道,“她是个好姑娘,你好好对人家,可别再下忘川给人家吃了,那玩意儿苦着呢。”
听了这话,凤如虹脸色一红,低声道,“前辈,您的身体要紧,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温郎肯定能治好你的。”
孙无忌嗤了一声,他的血是母蛊所爱的美食,此刻已经被吃了不少了。他喘了喘气,眉眼中难掩不屑,“这小子的本事还没我一半呢,我都治不了自己个儿,更不用指望他了。”
温如玉眉眼一紧,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来?”
“嗤,你当你回山干什么,老子都不知道么?偷我的药书便罢了,你怎么也不看看那本书上的字迹是谁写的?那是老子临摹的孤本,上面解法被老子改了!”孙无忌难掩鄙视的说着,蓦然便咳出了一滩血来。
温如玉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你耍我?!”说着,他又似想起了什么,遂道,“真正的解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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