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四周忽然传来“砰”地巨响之声,寝殿周围的窗户尽皆碎裂,窗外伸进无数乌压压的羽箭。再下个瞬间,十几道黑影如闪电般旋身而起扑向刘竞。
待刘章回过神来,才发觉刘竞身边已经围了一圈臂缠白巾的金吾卫,一个个钢甲裹身,长刀在手,将刘竞护在了当中。
场中情况陡变,刘章的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贼子!竟敢抗旨?”刘章目光如刀,狠狠盯视刘竞。
刘竞“哈”地笑了一声,复又冷下了脸色:“抗旨?旨在何处?”说到此处他双眉一扬,断喝道:“刘章,狗贼,尔谋杀父皇,吾乃勤王救驾,尔还不乖乖就擒?”
刘章怒目而视,看着对方那双阴鸷的眼睛,蓦地醒悟,一刹时怒火中烧,剑指刘竞:“是你!东宫的火是你放的!你设计诱吾带兵至此。你好大的胆子,弑父不够,还要弑兄!”说到后来他已是目眦欲裂,一张脸因扭曲而格外狰狞。
“好说好说。”刘竞一脸的好整以暇,“皇兄可也不差。五个城门你夺了三个,裴家的人也助着你。可惜啊,功亏一篑,你的人还没赶过来呢,这天就变了。待吾明日勤王得胜,这天下的军马可不都只听吾一人的么?皇兄倒是将现成的谋逆大罪扣在裴家身上了,省下吾不少麻烦。”
刘章双目喷火,怒道:“尔满口胡言!吾乃太子,一国之储君,乃是正统大道,尔此等行径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须容不得你!”
刘竞蓦地放声大笑起来:“哈哈,何为名正?何为言顺?勾结外戚、造反弑君便是名正言顺?真是天大的笑话。皇兄,你莫忘了你小姨子还在大狱之中,吾听闻她与藏剑山庄暗中勾结,皇兄名正何处、言顺何方?”
刘章闻言面色微变,复又张目怒视,刘竞的目光却在瞬间变得冰冷。他手一挥,轻轻吐出一字:“杀!”
一字出,万箭发!
但闻弓弦响声不息,冰冷的箭簇洞穿无数身体,半空中喷出一股又一股的血雾,惨叫声不绝于耳,承明殿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刘章所带兵卫只穿着皮甲,手无盾牌,根本挡不住强弓硬驽,不过片刻便死伤大半。而刘竞麾下众人却一个个双目赤红,刀剑加著于身竟似不怕痛一般,状似颠狂、形如厉鬼,直如修罗鬼刹临世。
而更可怕的是刘竞身前的高手,出手无回,招招夺命。转眼间,刘章的五百兵卫已不足百人。他的几名亲卫拼死将他护在中间,向着殿外且战且退。
然而,整个承明殿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寝殿之外,又是数百长枪铁甲的白巾兵。在阵阵喊杀声中,一蓬又一蓬的血雾喷涌而出,断肢与人头四处滚落。这些白巾兵亦是个个目赤如血,如同毫无知觉一般。
刘章身边的亲卫越战越少,不过半盏茶后,整个大殿除却刘章,再无东宫一人。
刘章遍身血污、拄剑而立,白袍撕裂成碎片挂在腰间,腿上、臂上各插着一支羽箭,已是摇摇欲坠。
“啧,啧,啧,”刘竞越众而出,唇角微微勾起,语声微凉:“皇兄可真不够爽快,要不要吾送您一程啊?”
“你这狗……咳咳……咳……”刘章的口中喷出血沫,金冠早已坠地,那张平凡的脸上满是愤恨与不甘。
这一切原本是他的!
这大殿、这皇位、这天下,这一切都该是他的!
他怎么也不相信,如今的他已是再也无缘于此。
刘竞缓缓走到他的跟前,从旁边的侍卫手中接过一柄剑,向刘章的胸腹处比划了一下,又向他的咽喉处比划了一下,微垂的眉眼间笑意温柔,语气十分为难:“吾不知该往哪里下手,是这里呢,还是这里呢。”
刘章双目充血,怒视刘竞张口欲骂,忽觉心口一凉。
他缓缓垂首,一柄雪亮的长剑已经直直插入他的心窝,握着剑柄的那只手白皙而修长。
他抬起头,看着那张越离越近的俊美的脸,那一声怒骂终是卡在了喉咙中。他张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异母弟弟,眼中的神采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灰色。
刘竞拔出长剑,鲜血飞溅而出,沾满了他的衣襟。在他的身前,太子刘章如同一只漏了气的口袋,“扑”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看着脚下已经毫无生气的尸体,刘竞的眼中露出了嗜血的兴奋。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沾上的血迹,蓦地蹲下身子,用力拍了拍刘章的脸。
“皇兄,快来教训我啊,用你那一套仁义道德训斥我,快来啊。小时候你不是最喜欢罚我的站、打我的手板么?你不是最喜欢把我关在黑屋子里一关就是一整天么?怎么,你此刻不肯来教训你这个不懂事的皇弟了么?”
他的语声带着奇异的亢奋与颤抖,回荡在血腥气弥漫的大殿里,令人毛骨悚然。
刘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空洞的视线穿过了刘竞,望向未知的所在。
刘竞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尸体,突然“嗤”地笑了一声,语气变得十分慵懒:“啧啧,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我还当我的皇兄是无坚不摧的呢,原来也不过是一具臭皮囊裹着一滩血肉罢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便站起身来,伸足又踢了踢刘章,一脸的意兴阑珊。
“殿下,莫忘了岁羽殿。”金阿大出声提醒道。
刘竞一下子回过了神。
他转首往四下看了看,周遭全是他的人。所有碍眼的人尽皆变成了死尸。
承明殿是他的了。
一阵巨大的狂喜瞬间将他淹没。
他成功了!
承明殿早就混进了他的人,禁宫大门亦被萧红珠所派的内线控制。至于那一百暗卫,那个答应只帮他做三件事的人,亦完成了他们的诺言。所以,这一路刘竞如入无人之境。就在小半个时辰前,他的父皇在他眼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当那张衰老的脸上一片死灰,鼻息处再无动静之时,刘竞就知道,他离那个最高的位置,只差一步了。
而此刻,太子又因“谋逆”而亡。
那原本遥不可及的皇帝宝座,如今已是唾手可得。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人要收拾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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