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递过来一块干净的丝帕给她擦手,木香手里剩余的酱肉,都喂给了白鹰。
壮汉猜到她的用意,但人家没有开口说是请他们的,他可不敢冒然去问,若不是,岂不丢人丢大了?
他正起身,准备离开呢,就听见对面的女子又开口了。
“怎么不赌了,继续啊,我命人给你们买吃食去了,既是堂堂七尺男儿,怎能饿着肚子在外行走呢!”
“夫人请我们吃饭?”壮汉惊愕不已。他起身离开,也就是准备去买吃的,买几个馒头充饥即可。但让他万万没想到,也不敢想的是,包子跟牛肉汤真是给他们买的。
不仅他没想到,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好事呢,输了银子,还要请人吃饭,不是脑子有病,就是脑筋转不过弯。
木香却不想跟他纠结这个事,“还有没有人要跟我赌的,想赌的就坐下来,我这儿还有几钱银子,其实还有很多呢,就看谁有本事把我的钱赢走。”
她一不作二不休,除了之前的掏出来的银子,又从怀里掏了一两的纹银,总数二十个。
四周的人,看见这么多现银摆出来,眼睛都绿了。
又想着这人根本不会赌博,谁跟她赌,都能赢的轻轻松松。
在犹豫了几番之后,已经有人等不急,在壮汉旁边坐下了,一拍桌子,气势十足的道:“我这里有二钱,我就同你赌二钱银子,多了老子也没有。”
见着有人上了,又陆陆续续有人坐下上了,以一对五。
加上那壮汉一个,对方总共有五个人。
木香淡淡笑着,“开局吧!”
这一局,毋庸置疑,木香输了他们每人二钱银了。
可把那四人乐坏了,倒是先前的壮汉,有些不好意思再拿她的钱,想还给她的,木香却又不收。
即便她不收,下面的局,他也不想赌了。
一个大老爷们,总赢一个女人的钱,这叫个什么事。
他站起来准备走,却见刚刚离去的小厮领着几个人,有的抱笼屉,有的抱碗筷,还有两个抬着一个大桶,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了。
“呵,动作倒是挺快,快招呼你的同伴去填饱肚子吧,等我这里忙完了,还有话对你们说,”木香现在的目标可不是他们几人,瞧瞧人群里头蠢蠢欲动的赵王,真正的肥鱼在那儿呢!
成亲那一日,她收到赵王的贺礼,起初只以为赵念云恨她,抱复她的幼稚行为。
后来却得知,赵王也有份参与,或者说,是他在后面怂恿的。
能养出来那般心思的女儿,他这个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壮汉正要拒绝,他怎好意思赢了她的钱,还厚着脸皮去蹭她的饭吃。
在他要开口之迹,严忠及时制止了他说话,“我家夫人做事,定有她的理由,你们别不必管,让你们吃,就赶紧吃,饭菜买来了,就是给你们吃的,可不是叫你们看的。”
阴寒的天气里,吃上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再喝一碗鲜香爽辣的牛肉汤,这等待遇,他们几人做梦也想不到。
昨儿夜里,肚子饿的咕咕叫,饿的夜里本睡不着,做梦都想着能喝一碗热乎乎的肉汤,没想到今天就实现了。
几个汉子蹲在一处避风的拐角狼吞虎咽的吃着,跟木香赌博的那人,却在想着该如何报人家的恩情。
要让欠一个女人的恩情,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摇色子的赌局还在继续,接连坐下的几个人,都从木香这里赢了钱。
赵王还是没能耐得住性子,再又一轮开始之前,他眼睛一闭,坐下了。
他身上已经没几个钱了,仅剩的一钱银子,还是准备要去吃些吃的。
不过没关系,眼前有个想当冤大头的女人,他没道理不宰。
木香看见他坐下了,似是惊讶,道:“哟,这不是赵王殿下吗?您怎么也在这儿,莫非也是来赌钱的?”
赵王气的脸色通红,“你一个妇人家都能来赌钱,本王为何不能?废话少说,要赌便赌。”他往桌上扔了一钱银子,扔的动作看似十分随意,好像根本不在乎似的,以显示,他其实还是有家底的。
木香笑的高深莫测,“赵王眼睛没坏掉吧,我这里可是还有,呃……十两银子呢,你就扔下一钱,这让我怎么跟你赌?”
一钱跟十两,不是一点点的差距。
围观的人哄笑,赵王的神情也随着他们的嘲笑,越发难看,“有什么不可赌的,我赌一钱,你便也赌一钱,本王怎会占你的便宜,区区十两银子,本王才不看在眼里!”
“哦,原来赵王看不上我的银子啊,那我倒想看看,赵王除了这一钱,还有没有别的,”木香抬手,继续摇色子。此时的手法,好像比刚才熟练了些,但跟他们这些老赌鬼比起来,还是生疏话多。
赵王本来还有些担心,但是一看她摇色子的手法,这一份担心,也立即化为乌有,赢钱的激动充斥着他的心,令他忘了与木香的恩怨,也忽略了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果不出他的所料,第一局,木香只摇出了三点,而他,轻轻松松的,摇了五点,轻轻松松的赢了她。
他的一钱银子,成了两钱。
那些还没赢过瘾的人,根本不愿把位子让给赵王,正想也凑上去,跟着赢几个钱,却被一个人挡下了。
严忠自是不会让人打搅,鱼已上钩,他已经明白了夫人究竟要做什么。
让赵王心甘情愿的把山林送给她,非得这样赌不可,但是让他搞不懂的是,赵王好赌这一事,连他都不曾在意过,木香又是如何得知的?
说起来,这一切,还得归功于牛子衿,他身在乞丐帮,没有他不知道的消息。
那些乞丐们,常常在收工之后,聚在一起闲扯蛋,把这一天,在京城里发生的事,统统说上一遍。牛子衿虽然不喜八卦,但怎奈耳朵也关不了,不听也得听,听的多了,对京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多多少少也了解些。
接下来的几局,赵王赢的手软,从一钱银子,迅速增长到五两银子。
看着跟前越堆越多的银子,赵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捧着那几锭银子,乐的屁股都快坐不住了。
木香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忽然叹了口气,“原来好运气只有那么一点点,输的还挺多,真是背啊,不过没关系,输了就输了,我愿赌服输,剩下的银子,一次赌上,不知赵王敢不敢?”
她将面前所有的银子,统统推了出去。
四周一片哗然,他们不再操心怎么会有女子,如此大手笔,又这般阔绰,而是纷纷猜想,木香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赵王看了看木香推过来的银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从坐下到现在,他从没输过。
过度的自信,过度的贪婪,以及不知收敛,让他脑子一热,也将自己刚赢的钱,全部推了出去,“敢,怎么不敢,反正你也不缺这点银子,就当送给我买酒喝了!”
襄王妃怎么会看中这十两银子呢,几百两,人家都不放在眼里。
既然她不看中,这银子输与赢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木香还是微微的笑着,“银子都摆在这,随便你赢,我今儿就图个乐,不为钱。”两人都互知底细,不必说那些虚假的话。
赵王得意的看着她,一手摇起色子。
这一局,毋庸置疑,赵王的点数远远胜于木香的点数。
木香开了盅,一看见那几点,神情懊恼,“唉,真是背啊,我怎么就这么背呢?太背了,一连十局,都没摇出五点以上的点数,真是的,难不成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她说的口气极为认真,懊恼之色,连远处观战的何安跟严忠看了,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改为趴着她肩膀的白鹰,懒懒的抬起眼儿,斜瞄一下她的侧脸。
这一个眼神里头,藏着淡淡的鄙夷。
赵王乐的跳起来,一把将银子都扒过来,“哈哈,本王又赢了,不是你运气背,是本王时来运转,坏运尽去,好运尽来,哈哈!”
赵王激动的眼睛都放出绿光了,捧着那一堆钱,尽不知往哪个口袋装。
何安悄悄对严忠,道:“他马上就要乐极生悲了,可怜哦,悬崖峭壁就在前面,所以说,走路的时候,眼睛得睁大了,否则随时都会被摔的粉身碎骨!”
“你再睁大,眼睛也就那么大,无所谓再睁了,”严忠本不是多话之人,但跟着木香久了,不毒也毒了。
何安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就喷在他脸上,从前是吴青,现在是严忠,一个个的,跟着木香,越学越坏。
憋了半天,何安才憋出来一句,“吴青带徒弟了!”
喜鹊猛的抬头看他,又提到吴青,这几日,每每听到吴青的声音,她心里总要掀起一阵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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