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下厢房内，杨秋财一家五口正围坐在炕梢，两个小儿子在打嘎拉哈，女儿杨复香在嗑瓜子。

　　凌氏撅着屁股在一块布料上拿着划粉描线，约莫是撅累了有些激恼，抬腿就蹬了一下杨秋财，“也不知道你把炕烧的这么热干什么，要炼人啊！本来这炕就不大，你还竟在那挡害！”

　　正瘫在炕沿的杨秋财差点被踹到地下，“你要干啥啊，热着总比老大家冷着强吧！”

　　“杨秋财，你骨气硬了？我给你们杨家生了三娃子，你竟然敢喊我！”干活的怨气正愁不知道往哪撒呢，杨秋财却还往枪口上撞。

　　眼瞅着划粉被摔成了两截，杨秋财怕自己脸上开花，语气却也软了下来，“不是，我这不合计，怕你冻着么。”

　　“你少在这给我打哑巴缠！”凌氏可不吃那一套，从新捡起划线，“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在看看现在，我娘家陪送的棺材本都要拿出来了。”

　　“这冬衣，也不是非做不可，等改明儿有银子了，咱们买裁缝做好的。”

　　“什么叫非做不可？生云、生安和复香正是长个的时候，你也向你那老娘要点银子，总不能就穿短一截的，钱财这玩意生带不来，死带不去，你娘一个半截土的人了，老把持着干什么。”

　　“什么叫半截土，我娘还活的好好的呢！”一说起自己的娘，杨秋财明显就不乐意了。

　　“爹，这瓜子没有大料炒的吗，吃起来味一点都不香。”杨复香在一旁道。

　　“秋财，娘找你和弟妹去正房。”

　　杨秋财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外面就传来了齐二石的声音，也不知道郭氏又有什么事，只好先应了声，“我和招弟马上就过去。”

　　听见齐二石走了的脚步声，凌氏的脸马上就骡骡了下来，“还有一个半月就过年了，头年做不好衣裳，你砸骨头卖也得给孩子买新的。”

　　“走吧，我知道了。”杨秋财堪称夹板气专业户，这么多年老娘和婆娘之间，他谁也不敢深说。刚才那句砸骨头让他越想越憋气，回头就呲哒了杨复香一句，“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冬旺，你要是在不快点，到家可就天黑了。”孟白露走在前面，肩上扛着镐把，手里挎着小柳条筐。

　　从河套回来，杨冬旺就一直在后面磨蹭，一只手还按着另一撇的胳膊。

　　“外面冷，你先回家吧，我一会就到家了。”

　　听了杨冬旺的话，孟白露倒是不在好意思舔个脸往前走了，“不远匣就到家了，我等你，咱们一起回去。”

　　寒风嗷嗷的吹，看见孟白露在等自己，杨冬旺一瘸一拐的加快了脚步，“这镐把一定很沉，白露辛苦你了。”

　　“你还知道辛苦？谁让你非要下手去捞的。”

　　刚才在河套捞蛤喇的时候，孟白露第一次捞了个空，本来想在捞一次的，可是谁知道杨冬旺这个倔脾气也随着伸了胳膊，而且还是没脱棉袄。

　　冰水刺骨，杨冬旺还没坚持几秒钟呢，直接秃噜一下就从河水里将胳膊给拿了出来。棉袄已经湿透了，杨冬旺想脱下来拧拧水，可是谁知道这一脱，风一臊，整个人的胳膊连带腿就都抽筋了。

　　“下次，我不捞了。”杨冬旺道。

　　“走吧，回家把这个蛋给烤了吃了。”

　　因祸得福，虽然杨冬旺胳膊和腿都抽筋了，但是孟白露顺利的捞到了蛤喇，从河坝上上来的时候，还捡了两个鸭蛋。

　　杨家正房，杨老爷子窝在炕头卷旱烟，郭氏则是一脸横肉的坐在炕中间。

　　除了杨冬旺家，杨家的人算是都到齐了。

　　老三杨夏叶没有成家，就随着郭氏坐的近一些，剩下的老二杨春花坐在炕梢，老四杨秋财和凌氏坐在炕头。

　　大家不知道郭氏卖的什么药葫芦，但是看着脸色，就知道今天肯定有人要挨骂！齐二石站在地下，目光一直看着窗户外面，半晌开口，“娘，大哥和大嫂回来了。”

　　“马上把他俩给我叫我来！”郭氏开口使唤齐二石道。

　　“知道了，娘。”

　　齐二石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和孟白露不相上下，郭氏发了话，那就和军令一样，他哪敢不从。

　　鸟悄的掀开棉布帘出去，齐二石迎脸就碰上了正要回屋的孟白露和杨冬旺，“大哥、嫂子，娘喊你们过去。”

　　孟白露不知道郭氏又想弄什么幺蛾子，只是现在自己和杨冬旺刚回来，还想暖和暖和在去，“那行，我和你大哥把东西放屋，随后就过去。”

　　“嫂子，你...”

　　下面的话齐二石还没有说，孟白露就知道了，“东西也没有多沉，我和你大哥直接就过去了。”郭氏那样跋扈的性格，自己要是不直接过去，一定会将齐二石连累了。

　　“那，那谢谢大哥和嫂子了。”

　　随着齐二石的脚步进屋，孟白露将镐把和小柳条筐放在了外屋的地上。

　　“娘。”

　　“娘，我和冬旺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郭氏闭着眼睛，听见孟白露说话后，斜楞着张开了一个小缝，“没事，我就不能把你叫过来了吗？”

　　“娘有事让妹弟传达一声就好，特意过来，儿媳怕叨扰了娘休息。”

　　见郭氏来者不善，孟白露不想发生摩擦，还是能忍就忍。

　　“哼！”郭氏鼻孔朝天，恨不得喷出一个鼻涕嘎来，“嘴上说的漂亮，暗地里，你骂不骂我，我能不知道？没少咒我早死吧！”

　　凌氏瞄了一眼杨秋财，随后将头低了下来。

　　“娘，我虽然是儿媳，但是我一直拿您当您当我的亲娘，从未有诅咒之心。”

　　“孟白露，你那点子花言巧语能骗的了我那傻儿子，还想把老身骗的团团转？”郭氏火力全开，处处都针对孟白露，“我可不敢当你的娘，你听听你的名字，白露！进门第一天，家里的苞米就全部都霜打了。没出门的时候就将爹娘克死，现在叫我一声娘，是不是也想夺了我的命去？”

　　“娘，白露要是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你多担待些。”杨冬旺道。

　　“闭嘴！你现在和你的婆娘学还会偷鸡摸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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