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的屋檐在阳光的照映下倒映着重重阴影,那屋檐的檐角微微勾起之处,竟是扑棱棱落了一只通体乌黑的寒鸦,那寒鸦歪着脑袋瞧了瞧院子里的众人,竟是扯开了嗓子开始嘶嚎起来。
本就乱了套的院子里,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乌鸦叫,不吉利啊!”这么一喊,众人顿时又看向了那朱晁珩,宋晴晴的角度,瞧不见朱晁珩如何,想来见这些个人如此紧张,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福禄到底年纪大,经历的事情也多,他挥挥手,吩咐了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上房顶将那乌鸦驱赶,一边转头与那些个大臣言道:“这乌鸦吵人,驸马爷需要安静。”
此话不言而喻,一来是让那乱喊之人莫要如乌鸦一般聒噪,一边也是告诉众人,他派人驱赶乌鸦并非是那所谓的乌鸦不吉利,到时候出了这驸马府,莫要胡乱去说。
众人皆是官场中人,一个个惯会的便是察言观色,听得福禄这般说,又偷眼去瞧皇帝,见皇帝虽然面色还好,只是一双眸子却冷的似寒冰一般,一个个吓得禁了声,再不敢大声出气。
有的官员甚至小跑着跑去自家女眷所在之地,责骂道:“今日凤舞公主大婚,你在这哭哭啼啼丧着一张脸作甚?公主大婚乃是南赵国上下难得的喜事,陛下登基以来,这也是皇室的第一件喜事,快些收起眼泪来。”
自家老爷都这般说了,那些个女眷自然不敢违抗,她们也并非是毫无见识的农家女子,一个个也都是官宦人家的大家小姐,此刻听得老爷如此说,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厉害。
一个个都收了那抽泣声,慌忙擦去眼角的泪水,连连道:“是妾身糊涂了,老爷莫要怪罪才是。”
一人如此,其他人自然也都效仿,一时间,那低低的哭声算是勉强止住了,只是方才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众人都是提心吊胆的,一个个脸上早已没了方才的笑容。
今日凤舞公主出嫁,乃是全国皆知的事情,便是皇帝与皇贵妃都亲临,可是偏偏在这一日,层层守卫的驸马府,却出了这样的事情,驸马重伤,庆恩侯世子为了救驾亦中了剧毒。
想着方才那一剑,若不是莫宸萧一把握住了那锋利的利刃,那闪烁着寒芒的剑便直戳入自己的心口了,想到此处,皇帝面上更是冷了几分,蹙眉环顾众人,见一众女眷皆哀哀哭泣,大臣们也是诚惶诚恐。
抬头看着屋檐,赵谦昊不由得一愣,那檐上的乌鸦好似根本不害怕人一般,任凭那两个武功高强的守卫如何驱赶,那寒鸦却好似做游戏一般蹦蹦跳跳,时不时发出一声叫喊。
这般两个大男人追赶着一只乌鸦的画面着实诡异得很,宋晴晴亦顿住脚步,莫宸萧牵着宋晴晴的手微微收紧,他垂眸轻声道:“春日里鸟儿皆欢快些,所谓鸟语花香,便是如此了!
寒鸦虽然长相丑陋,叫声亦不好听,不过却也只是一只鸟儿罢了,若将所托所望寄托在鸟儿身上,着实有些傻。”
他的指尖微凉,想来是因为中了寒毒的缘故,这般微凉的指尖,顿时让宋晴晴回过神来,她目光垂下,不经意间却发现皇帝正在瞧着自己,暗暗咬了咬牙,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宸萧说的极是!”
方才皇帝那眼神中,她分明看见了疑惑与猜忌,她太过于在乎朱晁珩的生死,太过于希望朱晁珩能够身死,竟是忘了此处人多眼杂,竟是一时不察觉,暴露了自己内心所想。
心里一阵阵的后怕,好在莫宸萧及时提醒,抬头去看他时,却见他也在含笑望着自己,心里的慌乱一瞬间消失,唯余平静淡然。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守在自己的身边,不管何时,自己失态,他都会告诉自己。
屋檐上的闹剧还在继续,屋檐下的众人更是面上惶惶不安,众人时不时的看看屋檐,又转头看看被人群围着的驸马爷,屋檐上的乌鸦好似很喜欢瞧见这一幕,叫的越发的大声了些。
“你这吵闹的鸟儿,快些闭嘴!”福禄惶恐的喊了这么一声,不安的看向皇上,此番公主婚事出了这么大的变故,皇上的脸面何存?皇室的脸面何存?
堂堂公主的婚礼上,竟然混进了一群刺客,且刺客还能全身而退,他得了皇上的吩咐派人布置守卫,此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是难逃其咎的。
“不过是一只鸟儿,它愿意叫便叫就是,人还会怕鸟儿不成?”冷冷的带着威严的话自远处传来,众人闻声抬头望向拱门处,只见在宫女的搀扶下,一身喜服的凤舞公主缓缓而来。
她面色平静而高傲,就像是一只飞舞九天的凤凰一般,目光威严扫过众人,抬脚踏入院中,“尔等皆是南赵国的栋梁之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臣子,此刻像什么样子?”
凤舞公主一声怒斥,诸位大臣皆诚惶诚恐,连连请罪,凤舞公主不语,只快步走至皇帝身边,担忧的将皇上上下打量了一遍,方才俯身行礼,“臣妹给皇兄请安,皇兄万福。”
被她这般一唤,赵谦昊方才露出了丝丝笑意,对于这个嫡亲的妹妹,他倒是疼爱的紧,伸手将凤舞公主搀扶起来,“凤舞,你怎么来了?”
“臣妹听到这边喧哗,心中担忧皇兄的安危,特来瞧瞧。”凤舞公主言罢,伸手挽上皇上的胳膊,亲昵的就像是一个正在对着兄长撒娇的小女孩一般,“皇兄你可好?可有受伤?”
皇上眼神渐渐温和,他伸手揉了揉凤舞的长发,摇头道:“朕无碍,驸马倒是受了重伤,你快些去瞧瞧。”
谁知凤舞公主却坚定的摇头,“皇兄,驸马保护皇兄乃是应该做的,便是今日驸马为此身丧,也是他的荣耀,也是朱家的荣耀。凤舞感激他,愿意为了驸马这忠心守着朱家一辈子不嫁。”
凤舞公主说的坚定,字字句句倒不像是一个养在深闺之中不曾经历风雨的公主能说出来的话,不由得让宋晴晴多瞧了她两眼。
“看来这京中,越发的热闹了。”莫宸萧含笑一语,拉着宋晴晴的手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凤舞公主野心之大,不亚于男儿,日后若是遇着,莫要与之发生冲突,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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