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刑房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那两个小厮很显然是喝了酒的缘故,加之此时已经是夏日里,外民比里面还要凉快上些,所以两个人索性搬了两条凳子来,直接睡在了外面。
这般被人一唤,扰了一场好梦,自然是嘟嘟囔囔的满嘴怨言,又生怕是那位主子这深夜前来,若是得罪了,他们那里开罪得起,自然是嘴上埋怨两句,还是乖乖的迎了上来,见着是宋晴晴,那小厮先是一愣,随即点头哈腰的讨好道:“少夫人您怎么大家光临这般肮脏的地方了?”
宋晴晴笑笑,只道:“倒是与你们两个有缘,前些时日来过这里,如今,竟然也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
那两个小厮诧异的互相看了看,面带疑惑的道:“少夫人,您可莫要再与小的们开玩笑了,您身份尊贵,怎么可能会来如此肮脏之地,这般深更半夜的,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吧!”
瞧着面前恭恭敬敬的两人,宋晴晴微微摇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淡然的道:“并没有在于你们开玩笑,往后的一段时日,我怕是都要住在这里了,与其他犯了错的丫鬟婆子并无什么不同。”
两人显然被宋晴晴这话给惊着了,蹙眉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两个看押宋晴晴的小厮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没看见嘛!少夫人犯了大错,被侯爷惩罚关到这刑房来,等着世子回来再行处置,还不赶紧打开后面的牢房,送少夫人进去。”
那看守的小厮不敢怠慢,听得那二人的话,慌忙的前去打开了身后牢房生了锈迹的班班的大门,大门被打开,一股子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宋晴晴眉头微蹙,身侧的影上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感激的看了影一眼,却见他低垂着双眸,似是有什么心事一般,牢房之中,阴冷潮湿,腐烂的味道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闻了忍不住一阵阵的作呕。
宋晴晴理了理耳畔微乱的发丝,瞧着跪在地上对着自己千恩万谢的两个看守小厮,叹息道:“你们两个有命活到现在,应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影,若不是他暗中派人保护你们,只怕你们早就遭了那柳氏的毒手了。”
当初宋晴晴点播,二人对薛祁并未下了死手,所以薛祁才能保住一条性命,只是当初柳氏亲自来找他们,依着柳氏的性子,绝对不会留了他们好好的活着,这要是弄不好有朝一日二人便成了她的罪证。
柳氏何等的警觉,怎么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一个隐患,自然是要除之而后快的,果不其然,三日之后,便听到影卫来报,说柳氏院子里的一个婆子跑去厨房来着,宋晴晴觉得蹊跷,带着夏莲夏荷赶了去。
正巧二人刚要吃饭,见着宋晴晴忙上前行礼,初始二人还不相信,待到宋晴晴夹了点米饭放在老鼠洞口处,一只老鼠吃了那米饭之后竟是直接蹬蹬腿死了,二人才吓得面色苍白,一下子坐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想着当受二人眼中的惊慌恐惧后怕,再低头瞧着跪在自己面前满脸感激的二人,宋晴晴浅笑着摇摇头,“当初帮你们,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你们救了薛祁一命,暗中下了轻手,我自然会履行我的诺言,救你们一命,你们大可不必如此。”
听宋晴晴这般说,二人皆不同意,沉声道:“少夫人话虽然这么说,可若不是少夫人当初及时的提点,只怕我俩的性命早已经枉死,少夫人对我们二人有救命之恩再生之德,我等不敢忘记,时时刻刻都记在心中,感念少夫人的恩情。”
外头,不知何时起了风,风透过两人高的窗户吹进来,冷嗖嗖的,那两个小厮缩了缩身子,又道:“少夫人身份尊贵,如今落难沦落至此,小的们没有能耐救少夫人出去,唯有尽自己所能,让少夫人舒坦一些。”
“你们有这份心已经足够了,这里很好,安静安稳,倒也能让我静下心来细细的想些事情,只是有一件事要劳烦你们,可否帮我带几本书或是笔墨纸砚来。”宋晴晴淡淡的说着,不强求。
那二人自然是点头答应了,拍着胸脯保证道:“少夫人您放心,这点小事我们还是办得到的。”
瞧着二人离开,她方才疲惫的转身蜷缩在墙角,夜深沉的厉害,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个个牢房犹如张着嘴潜伏在暗夜里的巨兽一般,准备随时将人吞噬。
唯有过道处,才有几盏昏暗的煤油灯,细微的烛火被风一吹左右摇晃着,瞧着那脆弱的火苗在风中挣扎的样子,像极了不甘于屈服于命运的人,顶着狂风暴雨也要艰难前行。
牢房之中,偶尔会传来一两声的呻吟声,似是久病的虚弱老人一般的声音,低低的在昏暗的牢房中响起,分不清楚是那间牢房中关押的丫鬟婆子或是那个犯了错被关进来受罚的小厮。
除此之外,牢房里安静的可怕,那能听到呼吸声却看不到人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这偌大的牢房之中,除了宋晴晴之外,便再无旁人,可那一声声细微的喘气声与偶尔响起的呻吟声却提醒着宋晴晴,除了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被关押在这里,未知的人。
“少夫人……”一声轻轻的呼唤让宋晴晴一颗心顿时安定下来,她寻声望去,就见影站在左边的牢房里,担忧的目光将自己凝视着。
“影,你不该一同进来的。”如今这般情形,便是那柳氏真的要对自己下手的话,影被困在另一间牢房之中,也没办法帮到自己,弄不好,或许会连他自己也搭进去,着实是有些得不偿失。
影低头,纤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处投下一层淡淡的朦胧的阴影,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也猜不透他此时此刻的心思,许久,影方才抬起头,“能这般守着少夫人,影便安心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那些人要真的对我下手的话,也绝对不会让你活着出去的。”直直的看着影,宋晴晴眼中满是无奈,无奈自己对现在这般处境的无能为力,无奈自己劝说不动影,让他也跟着自己陷入险境。
“若是真的如此,能陪着少夫人,影也无憾了。”影淡然的说着,面上没有任何的起伏,宋晴晴只能看到他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眸子,似是深夜里璀璨星河中最为耀眼的那颗星辰,闪烁着熠熠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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