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惜芙也走了，李凤凛看着苏娉婷，“怎么，你还有事？朕还有政务要忙，就不能陪你了。”

　　苏娉婷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臣妾虽然跟刘太妃有些渊源，但跟九皇子其实真没什么交情，皇上……你不要误会。”

　　李凤凛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刚才朕就是想吓唬一下九皇子，谁让他进来就盯着你看，连礼节都忘了。你别把这事放在心上，朕也不会误会你什么。”

　　“那就好，既然如此，臣妾就放心了。”苏娉婷收拾着桌上的碗碟，宫人赶紧过来接手，她便对李凤凛柔声道，“那臣妾就回去了，你不要太辛劳，要适当休息。”

　　李凤凛点点头，往处理政事的书案那边去了。

　　话说秋桐把从苏娉婷的荷包里取出的香料拿给春燕，让她帮忙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到这一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秋桐闲下来便拉着春燕到了僻静的地方，忍不住问她结果如何，春燕表情有些沉重，但又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她说：“你的怀疑没错，那香料确实有问题。”

　　秋桐精神立刻紧张起来，抓住她的手问：“有什么问题，你说来听听。”

　　春燕不自觉地笑出来：“你看你紧张成什么样了。”

　　秋桐赶紧把抓着她的手拿开，有些局促地道：“我这还不是替皇上担心。”

　　“我知道，你忠肝义胆。”春燕打趣完后，才缓缓道来，“那香料之所以让人觉得气味宜人，它本身使用的是兰花做底香，但里面有一种叫做黄花夹竹桃的成分，还有曼陀罗，这两种东西都有使人产生幻象的作用，而且曼陀罗的味道也很独特。

　　除此之外，这香料里还加的有麝香、淫羊藿、人参、鹿茸等温补的药材，还有一些使男子欲-望增强的药材。

　　这几种成分相加可以说十分巧妙，所以才会出现令我们疑惑不解的情况，皇上他几乎每晚都会召幸苏昭仪，就是因为这香料有让他产生幻象的东西，也有补身子的药材，更有提升欲-望的成分。”

　　秋桐虽然不太懂那些药材，但基本原理她听懂了，问春燕道：“也就是说，这香料有致幻和催-情的作用，但不会影响皇上的身体是吗？”

　　春燕用十分钦佩的口吻说：“你给我的这些香料可以说配制它的人技艺已经达到了顶峰，这几样成分调配得恰到好处，才会有这种既起到了功效，又不会伤身的效果，但是如果这个人心地不善，或者被人利用，只需要把其中一项的量稍加改变结果就会不同。”

　　秋桐听完有些不大明白，脸上的神情有些懵懂，春燕就给她解释道：“现在你手里的香料确实对皇上的身体没有坏处，但如果调配这香料的人从中做了手脚，皇上可能就会遭殃了。

　　比如把有致幻作用的曼陀罗或者黄花夹竹桃多加一点，皇上有可能会中毒身死，也有可能会发疯。若是把温补的药材多加一些，就会使皇上血热，若是长久下去，最后他肯定会生病，若是把催-情成分加多，不需要我说，你肯定能想象到后果。”

　　秋桐这才明白了些，并且又多了一层顾虑，她问道：“如你所说，我觉得即便现在这香料用多了肯定也会对皇上有影响吧，你说的里面有那温补的药材，长期使用会不会也会导致皇上血热？”

　　春燕笑道：“你倒会活学活用，但你说的有道理，对皇上没害处只是暂时的，长期使用，可能不仅会产生血热的问题，还会对这香料产生依赖性。”

　　“什么意思？”秋桐不明白什么叫“依赖性”。

　　春燕又解释道：“怎么说呢，就像喜欢喝茶的人有茶瘾，一天不喝就觉得不舒服。而这个香料呢，可能皇上在宠幸别的嫔妃时，就会感觉不那么好，因为没有这个香料助兴，你明白了吗？”

　　秋桐点点头，“我明白了。”

　　春燕又说：“还有一种可能是，会依赖使用这种香料的人，你看，每次苏昭仪来的时候，身上都会有一种这个香料的味道，她肯定是用这香料熏过她的衣裙。”

　　秋桐恍然大悟，“难怪皇上明明对苏昭仪没什么感情，却还离不开她。”

　　春燕点头，“这大概就是皇上对苏昭仪成瘾了。”

　　秋桐满脸崇拜地看着春燕：“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竟然把香料研究到这种程度，只听你说就觉得这香料的配制复杂，你却能清楚看出里面有些什么成分，在普通人看来就是一些粉末而已。”

　　“这算什么，若是不进宫，我大概已经是天下皆知的调香大师了。”春燕勾起嘴角，骄傲地看向秋桐。

　　“那这皇宫还真是埋没了你的天赋。既然你这么有天赋，你家里为何还要送你进宫，你家里难道就只有你一个女孩子吗？”

　　春燕脸上逐渐露出悲伤，“我家里并非只有我一个女孩子，只不过我的生母是身份低贱的丫鬟。”

　　“哦……”秋桐咕哝了一声，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不说这个了，说说眼下的事吧，你打算怎么办？”

　　秋桐却迷茫了，她摇摇头，“我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就去告诉皇上，若是要告知他，还需你出马解释这一切，这都是你的功劳。”

　　“不，我不会出面的。”春燕满眼忧郁地看着疑惑不解的秋桐，“你不要怪我，我是从小被欺压着长大的，有几次差点连命都不保，所以我很怕死。这事若传出去，你我都会很危险。我还是劝你先不要揭穿这件事，毕竟皇上现在身体还没什么问题。”

　　“可是如果我们把事情利害关系讲明，皇上肯定会保护我们的。”

　　春燕凉凉地笑道：“你太天真了，而且你对皇上充满了幻想，最近你变了，秋桐。”

　　秋桐垂下眼帘，内心的秘密被揭穿，她感到很难为情。

　　“你虽然和皇后长得像，但你终究不是她，皇上不会像对她那样对你好，而且苏昭仪既然能得到这种几乎完美的香料，说明她背后肯定有强大的势力，是你我惹不起的。”

　　秋桐小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不跟皇上提了，反正我也没想好。”

　　“你还想做什么？”春燕警觉地看着她。

　　秋桐强笑了下，“你说的很有道理啊，苏昭仪不好惹，我也不敢冒这个险。”

　　春燕审视着她，“作为朋友，我劝你最好把那些出格的心思收敛起来。否则，我会远离你的。”

　　秋桐脸红了，带着讨好的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等回到住处，你过来把那香料拿走吧。”

　　说完，她就自顾离开了，秋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阵怔忡，甚至有些感到害怕，她想让自己压抑住心里时不时冒出的荒唐想法，可是又觉得有那么些不甘心。

　　那日，李凤凛让人把九皇子搬出宫去的箱笼秘密查检了一番，却并未从里面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几幅出自九皇子之手的仕女图。这些仕女图所画的场景都是云雾缭绕，而图中的女子绾着高高的发髻，广袖博带，衣襟飘飘，显然是天女或者神女，但这些天女或神女的样子却都是照着苏娉婷的样貌刻画的。

　　李凤凛已经知道九皇子爱慕苏娉婷，自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对九皇子把苏娉婷当做天女、神女来描摹就觉得很是可笑了。

　　他让画师又最快的速度将这几幅画临摹了一遍，准备必须的时候拿出来使用。

　　九皇子住进皇子府，李凤凛便让邵良泽和他的人密切关注九皇子的行踪。

　　明诚镜在凤栖宫已经有一段时间，经过对宫里房屋布局和人员分布情况的详细了解，他做出了一套完美的岗哨分布图，可以做到对谢惜芙和李嘉最有效的保护，李凤凛看后夸赞他心思缜密，布局精妙。

　　除了这岗哨分布图，他还把驻守凤栖宫的护卫队加紧操练和调度了一番，如今即便他不在，这些护卫也可以很好的守护凤栖宫。李凤凛见凤栖宫的安全没有问题了，便打算将他调出宫去，和邵良泽一起讲重心放在九皇子的事情上。

　　这日李凤凛还特意去凤栖宫用晚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谢惜芙，她若是执意要留下明诚镜，他就会改变主意。

　　明诚镜也把自己的岗哨分布图给谢惜芙详细讲解过，她听了之后觉得十分可行，加之最近凤栖宫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她衡量了一下觉得九皇子那头应该更需要人手，就同意了将明诚镜调出宫去。

　　他们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云儿也在场，她听说明诚镜就要离开凤栖宫，一想到他这一离去，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当时就觉得很慌。

　　谢惜芙依旧没有留李凤凛过夜，李凤凛离开后，谢惜芙面对云儿有些歉疚，跟她解释道：“我仔细考量过，外面的形势估计更复杂，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等这件事了了，你若是想出宫，我会求皇上放你出去。”

　　云儿在纸上写道：“我的事实在不足挂齿，明将军出宫去是对的。娘娘若是不出宫，奴婢也不会出去。”

　　谢惜芙唏嘘片刻，“我虽然很想出宫，但眼下我跟皇上的关系这么僵，他是不可能放我的，只是可惜了你跟明诚镜的事……”

　　云儿又写道：“我知道他这一走，估计想要再见就难了，我会考虑要不要告诉他我的心思。”

　　谢惜芙见她还在犹豫，便想点醒她，“你说的对，以后即便想让明诚镜再进宫恐怕也找不到理由了，你要考虑清楚，失去这次机会可能就会错过他了。”

　　云儿犹疑着在纸上写，“我会好好考虑。不知明将军什么时候离开？”

　　谢惜芙道：“应该就这两日，我会尽量让他多留一天两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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