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明此话一出,不仅谢云钰涨红了脸,就连王逊之都看不下去了,他皱眉难得生气道:“谢山长,你虽是凤鸣书院的山长,在我们大楚的文坛也算是老前辈了,我敬重您,称您一声山长,可作为父亲,你怎可说出这般诋毁自己女儿的话?”
本来话一出口,谢天明便有些后悔了,可被王逊之这么一说,他不悦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恨恨道:“我教训自己的女儿,何时需要轮到王夫子指点了?这是我们的家事吧,就不劳王夫子操心了,你还是早点回青山院去授课吧。”
王逊之被他的话堵得噎了噎,只觉胸中惊涛骇浪,却愣是说不出话来,这谢天明气死人补偿命的功夫倒是十分的了得,就这么一句足以让人有如吞了苍蝇般难受。
王逊之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倒是想打开谢天明的脑壳看看,里头究竟是什么,竟让他如此看待自己的女儿,难道不知他这样的态度让敏秋有多伤心吗?
见王逊之心中苦闷却有苦难言的模样,谢天明的心中竟奇异的升腾起一股优越感来,他向来自视清高惯了,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个后起之秀能力在自己之上的,所以不管在哪件事上,他能让王逊之吃瘪,谢天明都觉得自己十分爽畅。
谢天明又得意道:“就算你对小女有那么点心思,也该光明正大的求娶,这私相授受也太上不得台面了,不管怎么说,我好歹是敏秋的爹,有我在可容不得你放肆!所以,从今日起,你不许再靠近敏秋半步,不,你们青山院的学子都不许靠近红鸾院半步!”
王逊之又一次惊呆了,这是什么言论?不许青山院的学子靠近红鸾院?
不就是为了阻挠他见谢云钰吗?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自然,王逊之亦是脸色不虞道:“山长此言何意?子致却是不了解了,山长作为文人,自当知道天下学子皆一般,在夫子的眼中并无男女之分,你这么说,岂不是有失公允?”
谢天明哼了一声,道:“狡辩,不过是为了你能时时与敏秋相会的借口罢了,男女授受不亲,男子们岂可随意进入皆是女学子的红鸾院?王夫子可是太子少傅,自当谨遵圣贤之法才对。”
王逊之赶忙道:“可圣贤之法也是人说的,山长这番做法也太过偏激片面了,法也可以变通,圣贤中也没有开设女学啊,自然应该顺势而变,我等皆为夫子,因一切以学子的需要和提升为己任才对,若片面的一味阻拦男女学子只见的沟通,可不就是对性别的成见么。”
“够了!就算你说得在天花乱坠,这事也不能改变,反正祖宗留下的规矩,我们就当遵从,老夫一把年纪了,门下学子无数,我比你更懂作为夫子之道,我就不信,还制不住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谢天明此话,颇有耍无赖的意味,饶是王逊之再巧舌如簧,也是毫无办法,他倒是想跟谢天明讲道理,可谢天明像是讲道理的人吗?
王逊之不赞同道:“可是……”
谢天明一甩袖道:“没什么可是的,你不就是想借机接近红鸾院,好与敏秋暗通款曲吗?我绝不答应!”
连“暗通款曲”都出来了,王逊之脸色骤变,此刻他的心思已经不能就纠结无语形容了,简直可以说是愤恨,谢天明是猪吗?这话岂是能随意乱说的?
当然,谢天明是不自知的,他只看到自己成功的气到了王逊之,却丝毫没有看谢云钰因她这句话骤变的脸色,谢云钰难以置信的看着谢天明,只觉得伤痕累累的心上像是再被人插了一把刀。
谢云钰苍白着脸,有些摇摇欲坠道:“爹,我是您的女儿啊,不是是很忙勾栏院里勾三搭四的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天明看着谢云钰这番模样,这才蓦然想到自己方才为了逞一时之快竟然口不择言的胡言乱语了,女子名节胜过性命,偏偏谢云钰说都没说自己昨日遭遇了什么,就在他这个亲生父亲的口中 被判了死刑。
可自傲如谢天明,又岂会承认自己说错了话,他梗着脖子道:“我说错了吗?你昨日一夜未归,难道不是与这王夫子在外幽会?”
想到这个,谢天明又愈加阴郁,道:“你还有理质问我,你还未婚嫁就做出此等有辱门风之事,我还未教训你丢了我们谢家的脸,让我门谢家百年声誉蒙尘呢,你还有何话可说?”
眼见着谢天明又要开始说教了,谢逸昕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再也忍不下了,他大声道:“够了爹,有你这么做爹的吗?”
这话一出,谢天明一记冷眼立马扫了过来,谢逸昕方才的气势一下就弱了,却还是不服气道:“总之,事情还未说清楚,爹就如此诋毁姐姐,也该给姐姐一个申辩的机会吧。”
见谢逸昕屡次三番因为谢云钰顶撞自己,谢天明的胸中更是阴郁,他吹着胡子不悦道:“好,我给你机会,你倒是说说,你昨日干嘛去了?何至于夜不归宿?”
谢云钰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看着谢天明用如此质问的语气对着她说话,就算心中再悲哀,明明自己差点就摔下悬崖死掉了,可在谢天明的眼中她就是个有辱门风的人,她只觉得此刻内心一片无力。
她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满是落寞的朝王逊之挥了挥手,道:“子致,我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去授课吧,你们都走吧,让我静静。”
王逊之看着她脚步虚浮的模样,满是担忧道:“敏秋你真的没事吗?”
谢云钰摆摆手,说不出话来,可谢天明没等到谢云钰的回答,反而被他如此冷落,自是不甘的,他怒道:“站住,你还未说清楚你昨日究竟为何夜不归宿呢,作为女儿,如此忤逆父亲,这些年的礼仪都白教了吗?你还有何脸面做这个夫子!”
谢云钰只觉万箭穿心,她已经不想再疼痛了,这个所谓父亲的谢天明,是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吗?
谢天明见谢云钰的身影顿在了那里,还以为她是心虚了,又咒骂道:“孽女啊孽女,你这是诚心要气死为父不成?”
谢云钰听了这话,从来没有觉得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在谢天明为了柳如烟提出与穆静云和离之时,她与谢天明的父女情分就断了,以后的一切,不过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在苦苦支撑,企图维系那一点点缥缈如烟尘的情分罢了,如今看来,竟是如此可笑。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了头,决定不再回头的放过自己,这么多年了,也许早该死心。
谢天明见她突然转过脸来,眼底一片潮红,目光却是冰冷的毫无温度,顿时有些心惊。
谢云钰一字一句,有如重锤的打落在谢天明的心上,她冷冷道:“我昨日一夜未归,是因为被人设计掉落断崖,差点命悬一线,父亲对这个解释可满意了?呵,若是昨日便死了,倒也好了,总好过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却要受这被亲生父亲诛心之苦。”
莫约是谢云钰的话太过苍凉,王逊之看着她的倔强,一阵心疼,谢逸昕听了这话都忍不住难受,可谢天明眼见着自己误会了谢云钰,只是呆愣在那儿,显然在辨别这话的真实性。
谢云钰见了,心中连最后的一丝留恋也被斩断,她勾唇,却只让人感觉到了悲哀,声音清婉道:“不,现在该称呼您为山长了,毕竟在不久之前,您就已经将我赶出了谢家,既然如此,谢山长以后也请自觉的做好山长就可以了,莫要拿父亲的身份再来压制我了。”
谢天明在听了这话之后,才有些许反应,他怒瞪着眼还想说什么,谢云钰却在他之前抢先一步道:“谢山长这下可以放心了,我已经不是谢家的子孙,日后您也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丢您谢家脸面的事情,这样也好。反正在您的眼中,我谢云钰做什么都及不上您的脸面。”
谢云钰说罢,又自嘲的笑了笑,道:“真好啊,总算得以互相成全了。我谢云钰自认无愧于天地,相信谢家的老祖宗也会理解我的,我要休息了,你们请自便。”
说罢,谢云钰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王逊之无奈的叹了口气,纵使心中有万般心疼,可也知眼下谢云钰需要的是独处,或许逃离了谢天明的道德桎梏,对她是好事吧,他拍了拍谢逸昕的肩,也摇头走了。
谢逸昕难受万分的站在那看着谢云钰的背影,他知道这一次父亲是真的伤了她的心了,恐怕她方才这番话说出来也绝不是偶然,他一点儿也不怪谢云钰做出脱离谢家的决定,只恨自己能力尚弱,没能保护好她。
谢天明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方才经历了什么,他动了动唇,对谢逸昕道:“敏秋她说的可是真的?昨日坠崖了?”
谢逸昕对谢天明的这番做法还是心有怨恨的,所以也谈不上好脸色,只闷闷道:“父亲从来都不相信姐姐,只相信市井传言或者自己的臆测,实在不该次次都如此恶语伤姐姐的心,莫怪姐姐对您失望了。”
喜欢盛世娇女请大家收藏:(321553.xyz)盛世娇女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