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当年王妃受了苦，这不假，可那些苦都是因着皇太后！”区妈妈斩钉截铁的道，“王爷同王妃相敬如宾，当年得知王妃死讯甚至不惜断食，怎么可能叫王妃受苦！”
李婉将区妈妈的话听在耳中，此时此刻才第一次怀疑起自己这么多年从宫中听来的那些漏洞百出的流言。
“所以……父王身边没有什么名妓？”
区妈妈当下一愣，“殿下如何得知的？”
接着，区妈妈话音一转道，“那是王爷以为王妃身故，日日颓废，皇太后看不下去，才四处寻了不少富家小姐，日日在王府歌舞升平，王爷不理那些人便不走。没多久便出了流言，那些小姐们才离去。”
竟是如此？李婉频频皱眉，“皇奶奶为何要这么做？”
区妈妈暗自叹了口气，“朝中之事，老奴也不甚了解，不过太后本就不是五王爷的生母，自然无法事事都为王爷考虑。”
不对！
李婉不禁回忆起自己那么多年在皇奶奶身边长大的情形，她的皇奶奶是宫中除了皇叔便最疼她的人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第一个赏给她，这样的人竟不是父王的亲生母亲，不是她的亲生奶奶？
为什么当初宫里没有一个人同她说过？
慢慢的，李婉一桩桩一件件的想起了过去的事，那些说父王花天酒地是个败家子的话，都是在皇奶奶的宫中告诉她的，这岂不是正印证了区妈妈的话？
李婉这般想着，终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皇奶奶她……”
区妈妈识趣的没有开口，只教李婉自己去思索。随着她一点点长大，是时候叫她脱离桑梓宫的掌控了。
而此时的桑梓宫里，老太后脸色阴沉，等着坐在她身边的女子，狠狠跺了跺脚，目露凶光，“说！这么早你到何处去了！”
袁蕴之像往常一样乖巧的坐在那里，面对着太后娘娘的质疑，她抬头微笑，“娘娘起的这样早，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念晨经？蕴之为娘娘奉经书。”
老太后一身的华服，看着底下小丫头片子这般拙劣的手法，冷笑道，“以为哀家年纪大了，就看不破你那些心思？”
接着，老太后手指一动，立刻有桑梓宫的小宫女进来，按着太后的吩咐，把一众无事一一摆在了地上。
“莲子羹，长弓，马鞍。”小宫女一边唱名，一边把物件都摆好了，叫袁蕴之见了大吃一惊：这些……不是她这几天往旭日表哥宫里送去的？！怎么会在老太后手上？！
只是眼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认的。
当下，袁蕴之甜甜的一笑，道，“太后这是赏给蕴之的么？蕴之人小，可拿不动这样大的弯弓！”
老太后怒目瞧着她，许久不言，好半晌开口便叫袁蕴之努力自持的冷静面具破裂了。
“拖下去，杖责六十。”
“太后！”袁蕴之几乎立刻跪了下来，“太后娘娘，蕴之到底做错什么了？还请太后明示！”
这样的时刻，这丫头竟依旧不打算承认，老太后耐心耗尽，大喝道，“怎么还没拖下去？！给哀家狠狠的打！”
六十杖，这显然是要将她打死啊！
老太后发话，立刻便有内监冲上来拉她，袁蕴之咬牙撑住了，死死跪在地上强迫自己落了泪，声声泣语，“太后！蕴之不过是袁府的贱命一条，太后娘娘可莫要为了蕴之气坏了身子啊！”
这样的时候，这袁家的小姐竟还有心思拍马屁？
底下宫女内监们见着老太后这般动怒，几乎大气都不敢喘，纷纷瞧着这不是一般大胆的袁府小姐，对她的所作所为万分的不解。
听她提起袁家，老太后的怒气更盛了，她死死盯着地上的袁蕴之，大骂出口，“自哀家出嫁将近六十年，袁府就没出过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小姐！”
“拖出去！重重的打！”
袁蕴之招式用尽，终于还是叫内监将她拖出了正屋里，直直把她拖到了一处逼仄的小黑屋里！
不！她是要做太子妃的人！她不能就这样死去！
袁蕴之奋力的挣脱了几个内监的钳制，匆匆爬起来去推门，哪想到看似紧闭的大门竟叫她一推就开！
袁蕴之急忙迈步向外跑，只是门开了，面前立着的老太后，叫她登时傻了眼。
“最后关头你都不认罪？！”见她出来，立刻有三个孔武有力的妈妈上来，不由分说的按住了她，迫使她跪在地上。
老太后的问话袁蕴之即使此时都矢口否认，“太后若是瞧着蕴之哪里做的不好，蕴之绝无二话！可若太后叫蕴之承认那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东西，蕴之绝做不到！”
袁蕴之抬头看着老太后阴翳的神色，听着身后屋里几个内监的脚步声，一时间绝望的闭上了眼。
哪知下一刻，面前的老太后却突然笑了一声，“哼，倒是有几分哀家当年的韧劲。”
袁蕴之傻了眼，下一刻便听老太后凉凉的吩咐了一声，“把小姐扶起来，伺候着回房里好好歇着。”
这……这是怎么回事？袁蕴之云里雾里的被那三个妈妈搀着，一路回了她宿的那间厢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几个妈妈对着她毕恭毕敬的，甚至连同吃食都替她一一摆好，伺候她比以前更精心了！
老太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叫她吃饱了再打？袁蕴之皱眉，瞧着几个妈妈都被她支使得团团转，当下瞧了一处空挡，一跃下了床榻，匆匆便往宫外跑！
“拦住她。”才不过出了桑梓宫走了几步的距离，袁蕴之再度撞上了太后的仪仗。
瞧着袁蕴之这幅狼狈的模样，老太后的心中说不出的舒畅，尤其在见了她那双无辜又狡黠的眸光，老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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