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很是诚恳的模样,沈轻舞只放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青布长衣的掌柜,四十左右,看做派谈吐,是个识文断字的斯文人,沈轻舞不禁的开口问道。
“这个店是你开的?还是你只是个管事的?”
“不瞒姑娘,小的是这个家店的掌柜,东家另有其人,姑娘厨艺了得,这后厨的几个也想跟姑娘讨教一番,不知道姑娘可愿意给小的们一个机会,小的诚意十足,请姑娘不用担心。”掌柜的一笑,随之躬身笑着与她说道。
沈轻舞一笑,未留一句话便离开了五芳斋,掌柜原想挽留的话,被堵在了沈府阻拦的几个护卫之中,眼看着沈轻舞离去,不禁的可惜……
“那个该死的沈轻舞,死了孩子还在外头那样招摇,活该她这辈子无儿无女断子绝孙,八个月的孩子都能够胎死腹中,那是她自己作得,贱人!”
馆娃宫内,在沈轻舞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的云意初在自家姐姐那儿满身戾气的指天诅咒着,心有不甘的她,恨得不能自己。
丽妃云氏的容貌姣姣,姿色艳丽,赛后宫三千宫貌,一点朱唇,双描秀眉,便是坐在那儿都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万千风情,入宫数十年,一直圣宠不衰,又协理后宫,与皇后不分伯仲。
听着妹妹忿恼的话语,染着蔻丹的艳色指尖也只捡了冰盘之中的冰镇葡萄,剥开了皮放在了妹妹面前的白玉小蝶之中,不做声。
“姐姐,我与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说话呀,你倒是也帮我想个法子,好好的治一治那小蹄子,为我出出气。”
眼瞧着面前碟子里的冰镇葡萄越发的多了起来,自家姐姐又不说话,云意初急的直瞪眼,话音之中恨不得带了哭腔。
“你这丫头,这么多年和那沈轻舞抬杠,你最终得到了什么?你怨的不就是当初,你没能够嫁给顾靖风,照我看来,嫁给那顾靖风又有什么好的,五大三粗的莽汉,整日的只想着打仗,到最后还不是跌在了一个农家女的手里,还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这样的,你吃味了这么多年还不够?有那个心思,你倒是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把晋王爷的心给揪回来,两个人好好的生个孩子出来,那才是头等重要的,那沈轻舞算个什么,你偏与她非要争个高低。”
见妹妹气结,丽妃长叹一声之后,只用着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目光看着云意初,摇着头。
“她沈家一辈子压着我们云家,明明同朝为官,大家都是一品尚书,就凭着她家有个做太后的姨母,姐妹两个便一飞冲天,我们哪里不如她们,却偏偏总屈居人下,凭姐姐的风姿才华,做皇后根本就是绰绰有余的,而我为何非要嫁给苏沐那个除了会和妓~女厮混,旁的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你还让我与他生孩子,我还嫌弃恶心怕得花柳……”
“啪……”巴掌声脆耳的响起打断了此刻云意初已被愤怒冲昏了头的话语,云意初震惊,不敢相信了自幼疼爱自己的姐姐,竟突然伸手打了自己,不禁的嘟唇,不敢置信着。
眼中含着泪水之时,一旁的丽妃已经冷了脸,怒目圆睁着“越发没了规矩,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这一点你都忘记了,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非议自己的夫婿便算了,连皇后太后张嘴就敢出口,你把父母兄弟至于何地,把你身后的云氏一众至于何地?”
丽妃的一通教训让云意初醒了神,忙的抽泣着止了泪不敢乱哭,委屈道“姐姐,对不起,是我错了。”
丽妃长叹了一声,扶着让她打痛通红的脸颊,亦是满满的心疼“到底是我把你给宠坏了,姐姐也知道你委屈,可人生来,哪里就能够什么事情都如意顺遂,相比起来,你总比过那些乡野村妇要来的好,不用煮菜洗衣,不用为生计担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算丈夫花天酒地,你也是当家主母,好过姐姐在这宫里,为人妾室,看人脸色要来的强,初儿,学会知足,别再看着远处那些摸不着抓不到的,把心收拢收拢,和晋王爷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生个孩子,等有了孩子,你也就不会再去在意那个男人到底如何了,好吗?”
捧着自家妹妹的脸,丽妃苦口婆心的劝着,思量之间,只觉自己心上亦是一样的酸楚,不禁的眼中泛着泪水。
“姐姐,我不甘心!”见姐姐如此对着自己,憋屈了许久的云意初一下抱住了丽妃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沈轻舞就算现在没了孩子,可她那几年过的日子那样安稳,人人都宠着她把她捧得跟个天上挂着的明月一样,她嫁了我要嫁的人,还是在同一天出嫁,我们的日子过的天差地别,我在晋王府中收拾着苏沐留下的烂摊子,与一帮子女人斗智斗勇的时候,沈轻舞在家安心的度日,就算为着顾靖风忧心,可她的日子过的那样自在,是沈轻舞,是她抢走了我的幸福,沈轻舞沈静岚都不是好的,沈静岚抢了姐姐的皇后之位,沈轻舞抢了我将军夫人的位置,害得我过的像个活死人一样,她们都是贱人!”
这么多年,苏沐从来没正眼瞧过自己,连新婚那夜也是如此,洞房花烛他在新纳的小妾那儿鱼水之欢,把自己这个正妃晾在一边,让自己活生生的受着活寡,遭人耻笑,若不是她心狠,硬生生掰断了那小妾的两条腿,在那晋王府中还不定要怎么活着,这样的男人,让自己怎么与她生孩子,明明当初,是她先看上的顾靖风,就因为沈轻舞,才让自己下嫁给了那样的玩意儿,她恶心!
馆娃宫中云意初在自己的姐姐身上哭的天昏地暗,似要把这五年的委屈尽数的哭完,而在外面逛到巳时才回的沈轻舞,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直接绛雪斋看望自己的祖母,沈乔氏。
沈乔氏年逾七十,却没有那些老人一样的老态龙钟模样,脸上皱眉已现,却依旧耳聪目明,喜静的她一向独居在绛雪斋中,礼佛吃素,不问世事。
“祖母,孙儿给祖母磕头,愿祖母身康体健,福寿百年。”沈轻舞拎着手中的吃食,将其一一打开后,摆置在了一旁的案几上,又亲自斟了一盏雨前龙井,奉在手中,对着沈乔氏下跪叩首道。
知道沈轻舞没了孩子回来娘家,沈乔氏未去看过她,她自幼心疼当心尖儿一样宝贝的孙女,见不得她受半点的委屈,若是看见她那副憔悴的容貌,她怕自己先受不住陪着她哭,故而就这么一直忍着,今儿个见到沈轻舞恢复以往的娇俏,不禁的扬唇笑着对其招手,喝下了沈轻舞手中的一盏茶后,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握着她的手便在她的手心重重的打了一记。
“呀……祖母,您怎么还乱打人呐!”沈轻舞吃痛,不禁娇俏道,搓着手。
“打你啊,是让你长长记性,吃一堑长一智的。”沈乔氏见她装模作势的样子,唬了她一眼道。沈乔氏轻点了沈轻舞的额头,对着她唬了一眼,不禁笑着,满是宝贝的将她搂在怀里,像是小时候那样,摸着她的手,慢慢道
“乖囡囡,把身子养好了,孩子往后有的是,你要真走出来才好,可别强颜欢笑的,伤了自己就是,你呀,从小最不老实,又让人护得太好,临了了吃这么一个大亏,不过,吃亏是福,这后院里头,哪个女人不是吃着亏长大起来的,从今往后,有了记性就好。”
“祖母,我晓得。”沈轻舞轻靠在祖母的怀中,只觉得温暖无比,心下发酸,便红了眼眶,听着祖母劝慰的话,只囔着鼻子对着祖母道。
“等顾家那臭小子回来,祖母拿着鸠杖好好的帮你敲打他两下,为你出出气,等出了这口气便好好的与他过日子,不许在闹了,你们两个再祖母闭眼前,再给祖母添上个小的,那祖母便是走也觉得安心了。”
沈乔氏紧紧的抱着怀里的沈轻舞,浅声低喃着与沈轻舞说着话,沈轻舞听着,却也在她说起顾靖风时,忙的摆手“祖母,我没打算再和顾靖风和好,从今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要生小的,我再找了好的生,保管这次找到的,一定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孙女婿,到时候,一定让您乐开了花,好马不吃回头草,况且还是个让狗屎弄脏了的烂草,我可不稀罕。”
“那烂草当初还不是你选的,这怎么就说不要就不要了,天下有地下无的,是什么?八臂那吒?还是托塔天王,你这孩子怎么老胡说!”
听得沈轻舞一说,沈乔氏便急了眼儿,沈轻舞抿唇,撒起了娇“祖母,人总有年少无知的时候,谁的人生里没有看走眼的时候,这次看错了,下次再挑个好的就是,你总不能让我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了,我总要长大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现在长大了?”
“对呀,我长大了”
“我看未必!”
“祖母……您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的,您等着,等我再给你找个好的回来,这次,一定让您满意!”
沈轻舞这一套套的言论,听得沈乔氏抿着唇一脸的嫌弃,在沈轻舞扬手叉腰做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后,沈乔氏自心底里轻叹着一声,将她拉回道“祖母满意有什么用,他又不陪祖母过一辈子,要的,还是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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