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人再次变换了身份又走了几个地方,其他地方虽然仍旧是陈留县的管辖地,可离陈留县衙的所在地尚有距离,所以倒是还好,不过看吃穿用度,也不像是遭了大灾的样子,不过地里的粮食确实是没有什么收成。
等到了池阳的时候,境况倒是还要好一些,毕竟池阳的县令没有丢下自己的子民跑了,也没收走他们的粮种。
所以林天亦一开始就去找了县令表明身份,也找了地方给苏艺卸货。
赈灾主要还是靠林天亦,苏艺只充当了仓库的角色,再加上官府的协作,更加没有苏艺什么事情,所以苏艺闲着没事就带着柳七和江铃出去逛了。
当然,已经被柳七收为徒弟的苏音也跟着一起了。
苏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之后确实有一点点消沉,这种事情别人也不好劝,苏艺对苏音也当平常看待。
论起来也并不是多亲近,只不过柳七说让他跟着,于是也就跟着了。
只是走到田地里的时候,看到满山的枯黄,苏艺也有些痛心。
虽然苏音家境并非大富,但也不算差,所以苏音对于各种农作物虽然有所了解,了解的也有限。
苏艺看着即使干旱枯黄,也仍有人坚持不懈的担水浇灌菜地,而他浇灌的菜地,也不过是其他的地方,稍稍好一点罢了,不禁上前问道:“这位大叔,你为什么不多浇一点水呢。”
虽然苏艺不懂,但也明白,如果浇水多一点的话,植物的长势肯定会更好。
那人看着苏艺等人的穿着,就知道苏艺非富即贵,摇摇头:“小姑娘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吧?”
苏艺点点头:“这你也看得出来?”
那人指着山脚下说:“我们这儿连那里那条河都快断流了,井都快枯了,那里还有其他多的水,就我这点浇菜的水,也不过是昨夜一家人沐浴的水留起来的罢了。”
“这样啊……”苏艺汗颜:“是小女子不懂事了……”
那人摇摇头没做评价,不过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姑娘罢了,他还能冲人家凶不成。
苏艺跟人告辞之后便往山下走。
江铃这几天都跟着苏艺往这种小村子里走,说实话,江铃虽然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从小到大都是没吃过苦的,在宫里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一直跟华容都是大宫女,什么都用不着她做,虽然知道这趟出宫不是游玩,可也没想到会这么累。
这种大热天的跟着苏艺上山下乡,偶尔苏艺还会逮着人问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要是走的远了,时间晚了,还是柳七带着暗卫将她们几个不会武功的抱回去的。
虽然每天晚上喝一碗柳意的药,第二天起床就没有哪里痛,可是累啊,比如今天又累了一天。
所以江铃忍不住问苏艺:“小姐,我们出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苏艺指着这满山遍野的枯黄,并没有回答江铃的问题,反而说道:“以前我从一个人的书上看到过一句话:‘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皆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当时我很喜欢这句话,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豪情万丈,众生万般皆如浮沉渺小。”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虽然听起来是挺高大上的,可那不过是满足了个人英雄心理。直到我听到一个孩子许愿说:‘我愿,四海之内,五谷丰登。’突然被他感动到了,江铃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其实并不需要超级英雄。做英雄不需要人上天入地,移山填海,只要他肯在你深陷泥沼的时候拉你一把,在火快要烧到你的时候端起手边的水扑灭那火,看到马车要撞到你的时候,将你拉开,他就是英雄。”
“可是这样的英雄太平凡了……”苏艺抬头看着远处的连绵不断的山脉:“太过平凡的人总是会被忽略的,因为这样的事情每个人都做得到。轻易得到的东西,没有人会珍惜的,每个人都做得到的事情,没人会觉得那是英雄。”
“有的事,不同的人做结果都会不一样的。”苏艺感叹道:“比如你放风筝的时候,风筝挂到树上,谢安帮你拿下来,你会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可如果是陛下帮你拿下来,你会觉得那是恩宠,可对于他们而言,那都不过是轻而易举能够做得到事情,并不算什么。”
江铃听苏艺讲了这一堆,不明白苏艺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只是说道:“可是陛下身份毕竟不同呀。陛下身份尊贵,拿个风筝哪里能劳烦得到他。”
苏艺笑了一下:“所以如果是旁的人一日三餐施舍一点粥就是大善人,而陛下动用国库赈灾就是理所应当。”
“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本来就是应当的啊。”苏音道。
苏艺问道:“可若是有一天没有了赋税呢,那么陛下是不是就可以不动用国库赈灾了?”
“如果没有赋税就算再遇到这种干旱,家里都会有余粮的啊。”
“如果是洪水将庄稼淹没,房屋冲垮,地动滑坡将一切掩埋,死里逃生的人除了自己一条命什么都没有,那谁又理所应当的来救济你呢?”
“朝廷……”
苏音被问得哑口无言,却仍旧是不肯服气:“反正朝廷收了赋税,就应该负责。”
“不过是现状罢了。”苏艺道。
倒是江铃听出了苏艺的言外之意:“小姐是想让朝廷不在征税?可不征税的话那国库的银子也不会生钱呀,还有那么多朝廷命官的俸禄呢?”
“傻丫头你倒是会抓住重点。”苏艺道:“不征税是不可能的,几百年几千年后都是不可能。”
苏音哼了一声。
苏艺倒是也没怎么生气,只是说道:“不过是换个方式罢了。”
柳七说道:“小姐的想法有些天真了,换什么方式也不会有人接受的。有的人减轻了负担,有的人就会加重,加重了赋税的人,总是会从轻的人身上找补回来。”
苏艺想了一下,回答道:“你说的的确是很有道理。不过……总是会改变的,你等着瞧罢,不出十年,大齐会有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的,我们的陛下,可是一位明君呐。”
话题就此打住,走了一小会儿,江铃说道:“可是小姐还是没有告诉我,我们走这些地方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苏艺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柳七,一脸愤愤不平的苏音,还有一副累的要摊下来的江铃,笑嘻嘻的讲:“我们可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呀。”
苏艺指了指她们身后的路,代表着山,然后又指了指她们即将要去的快要干涸的小溪,代表那是水。
江铃气的都快哭了:“小姐你再这样我明天就不跟你出来了!”
“哎呀,你不想出来也没事啊,柳七跟着就行了。”苏艺侧了侧头:“不想出来你早说嘛,就留在城门帮忙也可以的呀。”
“你不早讲!”江铃气呼呼的说。
苏艺摊手:“我以为你也乐意跟着的嘛,毕竟你都没有见过这么淳朴的田园风光,我以为你也很想见识一下呢。”
江铃想了一下,如果不是这么大旱,天没这么热,这些枯黄的植被换成喜人的绿色,她想她还是有些兴趣的,也不过是有些!
而不是这样每天早起就跑出来,晚上了才回去!!
要是每天的景色稍微有点变化,可能她都不会觉得累,可是!这些景象都是大同小异,到处都差不多,完全没有一点点新鲜感,她实在是没什么兴趣,游山玩水,那也有山可以游,有水可以玩啊!
她们这要山倒是不少,可水嘛……江铃看着这只有一小股的水流,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可以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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