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床慌乱的理着衫子,手指却仿佛打了结,那衫子在手里也似打了滑,他站起身来从后面抱住她,头俯下来,声音低低的,带着几丝暖热气息:“拂儿,我和孩子们都不准你有事。”
她的身子只是一震,终究没有说话,低着头艰涩笑道:“怎这样说?”
他眼眸一深,只是拥紧了她,她心中一酸,只怕自己心软,忙推开他,慌乱开门跑了出去。
出的门来,陈淑妃红着脸催促连连,她也不觉脸上一红,只回头看向那座殿宇,镂空的窗格子朱红如血,日光轻洒,隐隐只见窗后人影卓立,她心中满是不舍,却终究咬了咬唇,淡淡道:“走罢。”
隔了几日,只传来陈淑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她边忙着手上的绣活边听瑾萍絮叨,心还是忍不住一沉,却再也无心绣下去,终不能让一个奴才看出端倪来,只随口问道:“她可是犯了什么错不成?”瑾萍忙道:“听说是触怒龙颜,犯了忌讳。”拂影闻言不觉冷笑:“是么?”瑾萍脸色一滞,嗫嚅道:“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拂影眼睛抬也不抬的道:“说。”瑾萍这才道:“奴婢听说皇上对后宫的娘娘们下了旨,谁也不许来这里打搅夫人,表面上陈淑妃是触怒了皇上,实际上皇上是为着这事罚她呢。”拂影闻言只是不说话,只怕皇帝已经发现她和轩辕菡私会一事,若是这样,只怕前端的努力前功尽弃,转念一想却是不像,况轩辕菡向来不做无把握之事,她这里至今这么平静可见皇帝并没有发现,难不成果真是瑾萍说的那般?
正这样想着,门口的软帘子被人一挑,只见皇帝低头进来,他身上穿了一件金地葫芦纹缂丝常服,脸上含笑,愈觉神采奕奕,瑾萍和子玉忙上前施礼,他只摆了摆手,曹应田进得屋来,身后两个内监搬来了皇帝常用的文房四宝,靠西墙的填漆床上本放了一张矮桌,左右皆能坐人,那两个内监将那常用的物什放到桌上,又在左侧铺了明黄的锦缎褥子,方才退了下去。拂影见状不由皱眉看他,他似心情极好,在那锦辱上坐下,见拂影远远在椅子上坐着,只指了矮桌右侧道:“拂影,过来坐。”
拂影只抬眸看他一眼,倒也不想再和他做无谓争吵,果真走过去坐下,瑾萍端了茶过来便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两人,皇帝盘膝坐在矮桌旁批折子,拂影一声不响的坐在另一侧做绣活,四下里寂静无声,只听皇帝手上的朱砂笔落在折子上发出簌簌声,批地久了,皇帝偶尔抬起眼来看她,只见她身侧被光打了一片,落在她白皙的半张脸上,白亮的仿佛能看到细微的血管,就连那漆黑的眼底也皆是一片光亮,隐隐浮动,只如夜色皎月,她倒是绣的极专心,时而蹙眉,时而浅浅一笑,眉宇间不可多得的娇俏可爱,他着了迷一般看了许久,这才偏头看她绣的是什么,只见那雪白缎子上极细致的龙爪,用的亦是御用的金黑丝线,这样的花样出了他还有谁能用,这会子却不由愣住了,腔中又疑又有种说不出的甜意,正蹙着眉看她,她似发觉他在看他,只微诧的抬起脸来,他神情尴尬的轻咳,只道:“朕已将皓月许给了邻国王子,想来数年不会征战了。”
拂影一怔,随即又低下头,边绣边道:“用一个女人的幸福来换取一个国家的和平,果然是你做出来的事。”
皇帝闻言,方才的好心情顿时消耗殆尽,他向来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无人敢反驳,哪里受的这种气,被她一讽也不觉冷了脸,正欲发作,转眼只见她手上绣着的明黄色泽,心中一软,方才将火气压了下去,又道:“再过几日皓月便远嫁他乡,从此相隔天涯,也是聚少离多,我会为她设宴送行,你也去吧。”他刻意用了“我”字,自是不想和她争辩,拂影想起皓月诸多事情,到头来她终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不由叹了口气,半晌才道:“知道了。”
皇帝见她脸色并不太好,心中也觉不快,只复执了笔批折子,却是觉得心烦意乱,猛地将手中的朱砂笔扔到桌上,“啪”的一声,极清脆的声响,拂影惊的不由手上一抖,幸好没扎到指上,却唬得她讶异的看他,皇帝没由来的怒极,猛的站起身来怒道:“朕将陈淑妃打进冷宫,整个后宫现在对朕都噤若寒蝉,你倒是不怕……”他伸手指她,隐隐有些咬牙切齿:“楼拂影,你对朕果真没有半丝的渴求么?”
“你到底要什么,富贵荣华、权力,朕都可以给你,可你偏偏不求朕,朕若不是……若不是……”只见拂影神情冷淡的看他,他倒是说不下去了,气的转身看向别处,拂影只将手上的绣活放进簸箩,淡淡笑道:“哪里是不求,只是早知道结果而已。”
皇帝这才压下怒火,哑着嗓子道:“你还未求过,怎就会知道结果。”
拂影只灼灼看他,唇角含笑,缓缓道:“求生,求自由,你能应我么?”
皇帝只是身形一颤,一双丹凤眼幽深暗晦,只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胸口起伏不定,脸色却阴沉的厉害,拂影只作不见,继续绣手里的绣活,皇帝怒极反笑,那双眼睛里却全无笑意,只一句话也不说便出得屋去,正值传膳的管事前来询问,刚跪下开口道:“禀皇上,午膳备好了……”皇帝听得心烦,见他跪在地上,一脚踢过去,怒道:“滚!”说着头也不回的回宫,那传膳的内监只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曹应田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什么事,也来不及问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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