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迟这才将拈衣放到地上,她身体痉挛一般的抽动,冷汗打湿了粘在额前的碎发,却死死的咬住嘴唇,神情痛苦至极,她的手紧紧抓住拂影的手,指甲纤脆,只掐到肉里,拂影蹲下身察看,觉她身下粘稠,方知羊水破了,忙抬头对两人道:“回过脸去,她要生了。”
火势似越发大起来,烤得人汗流浃背,拈衣痛楚的喊叫声被淹没在愈演愈烈的大火中,她的指甲深深的陷进拂影的手背上,只抓得骨节泛出青白色,直到婴儿响亮的哭声滑破天际,几人才松了口气,慕容迟将斗篷脱下来裹住婴儿由拂影递到拈衣面前,柔声笑道:“看,是个儿子。”拈衣脸色苍白的看过去,唇角终绽出一抹恍惚的笑来,她欲抬手去摸婴儿皱巴巴的脸,殷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腕淌下来,落到婴儿的脸上,婴儿顿时“哇”的哭个不停,拂影这才觉得不妥,见她一手紧紧按住胸口,手下妃色的衫子上渗出深红的血液,拂影慌得忙抬手去拽,拈衣却按得死死的,脸上神情恍惚却满足,她抓住拂影的手,嘴唇一张一阖,似在说话,拂影悲伤难抑,含泪俯下身去,只听她断断续续得道:“替我……照顾他……”拂影心中顿时一痛,别过头含泪斥道:“说什么混账话,你是他的娘亲,他还等你把他养大呢!”
拈衣闻言无力一笑,却恍若烟火乍现,她的目光温柔的落到拂影怀中婴儿的脸上,映着火光,只觉疼惜的让人怜爱,她不由悲从中来,笑着喃喃叹息:“我只怕……没这个福分了……”
声音烟一般的愈来愈轻,直至散去,她抓住拂影的手也没有力气的滑落,落到地上,仿佛流星坠落。
耳中只剩下大火燃烧的声音,不知有什么被火一烧“嘭”的爆裂,然后化作星火沿着弧线弹落到地上,她依稀记得那万里江波上妖娆起舞的女子,袅袅而笑,仿佛万物都失了颜色,可是那样美丽的生命,就这样在眼前去了,她明明说过要护她周全,明明说过要成全她和二哥,到头来,她却什么也没有做到,她,如何对得起她……
不自觉地抱紧了怀中的婴儿,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在火海中起伏不平,仿佛一声声艰涩的哀鸣,她不觉怔怔蹲坐到地上,哀伤难抑,慕容迟忙扶住她的肩头,那双手温暖而灼热,似是能给她力量一般,她的心情方才平静许多,只听慕容迟道:“拂影,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去伯母那里看看。”
她这才猛然惊醒,几乎疯了一般向楼母院中跑去,远远的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几人忙躲到暗处,只见是几个穿着褐色衫子的侍卫,手里正举着木桶泼水,水光过处,只听发出刺啦的声音,另几个拿着兵刃在废墟中找着什么,想是找了许久,便回头大声道:“这么大的火,怕是早烧成焦炭了,哪里还能找出人来。”
那士兵的声音本就大,穿过燃着的大火落到耳里,只像是闷雷轰然而过,阴云密布,仿佛天瞬间塌陷下来,她不由耳畔嗡嗡作响,身体只僵在那里,士兵的声音来回在脑中盘旋,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她木然的将怀中的孩子交到慕容迟怀中,双手却颤抖个不停,抬脚欲要扑过去,身体却被慕容迟拉住,茫然中,他的声音沙哑而沉稳的徐徐传到耳里,温暖的叫人安心:“你冷静些,说不定伯母早已逃出去了,找不到尸体可不就是很好的证据么。”
是了,说不定,说不定已经逃出去了呢,她惶惶然的想着,身体却没了力气的蹲坐到地上,双手还在颤抖个不停,颤颤巍巍的仿佛落叶一般,这时,却又听那士兵道:“动作快些,主子说要捉活的。”
捉活的,什么叫捉活的,那士兵的声音空空的传过来,只觉词句在脑中形不成影响,风一吹便散了似的。怀中的孩子“哇哇”大哭起来,这响声惊动了那几个士兵,不由惊喝一声:“谁在那里?”
慕容迟扫了几个士兵几眼,转头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一直面无表情的银魄,低声道:“劳烦了。”
银魄见状不由蹙起银眉,见那婴儿粉糊糊的一团,五官都皱在一起,嗓门却大的厉害,便厌恶道:“真丑。”慕容迟脸色一怔,本觉好笑,却不自觉地想起自己的脸,心情却是一沉,只将孩子塞到他怀中,大步朝那几个士兵走过去。
几个士兵本欲盘问,慕容迟却先动起手来,三拳两脚便把他们打倒在地,慕容迟拎起其中一个,冷着脸沉声问道:“我可问你,这楼府怎就起火了,其他人呢?”
他方才去了斗篷,又被火一熏,本来嶙峋的脸映着火光,愈加骇人,哪个士兵不觉颤声道:“大爷,我们也不知道,本来逆贼叛变,欲弑杀侯爷,我等奉命反击,捉拿逆贼,不知怎的就着火了……”
“你说……谁是逆贼?”
拂影本蹲坐在远处,身上使不上力气,听他说着,只觉天地都摇晃起来,她极力自持,脚步虚浮的走过去,脸色苍白如雪,幽暗的双眸却死死盯住那士兵,一字一句的厉声问道:“谁是逆贼?”
那士兵只被她神情所慑,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他本属轩辕部下,按理应识的拂影,只是情况突发,也不会想在这种场合遇到,听她语气便暗暗猜测恐也是逆贼一党,想到这里,便梗起脖子冷喝道:“你们是逆贼什么人,楼幕然已被我们治住,轩辕大军早已将这里包围得水泄不通,你们插翅也难逃了!”他未说完,脸上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耳光,拂影举起的手尚在隐隐作痛,却怒声道:“楼幕然也是你叫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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