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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震惊

扇尊:孤阙歌 尘蔻 5615 2021-04-02 19:07

  整个青藤宴上因为这四声圆刃的落地,变得鸦雀无声,好似一瞬间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每个人都紧紧盯着场内,看着那个随意把玩着竹筷的少女。她此刻正皱了眉,看着手里已裂成数段的竹筷,叹了口气,对僵立原地的王峥鸣道:“不好意思你能快点吗?我赶时间。”

  王峥鸣脑子里一片嗡鸣,完全无法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起手四环出,三斩院的独门武器十连环起手第一势“予冠”。但是,就是让他最引以为傲的这门绝学的第一势,竟被破了。被破也罢了,只是为何他真的无比清晰地看见自己刁钻完美的攻势已经到了她面前,只需坚持一个呼吸,就可以看见她被四分五裂的尸体。然而,尸体没有,有的只是好似用锥子一笔一笔刻在他眼睛里一样的画面:她抬手,出筷,一环落,飞出,撞上另外一环,又一筷,又下一环,最后双筷轻点,那两个已经距她脖颈不到一指的锋利环刃停滞,落下。他的武器好似一盘脆藕,她就是那么简单地便可大快朵颐。

  想他六十岁不到就入三化后期,具名三斩院灵子,青藤十子,天之骄子。可如今,被一个没有任何化力的凡人用一根竹筷,于第一势便破了自己苦修百年的绝技。

  王峥鸣视线里再容不下其他,就见对面少女眼角粉色桃妆忽然好似复活了一般,变成了一条红色的毒蛇,高昂着布满可怕鳞片的头颅,朝自己凶猛地吐着毒信。曾面对死亡都不曾恐惧动摇过的心,忽然裂开了一个口子。他朝后退了一步。

  这时,天狐族内那个赠予墓幺幺竹筷的男人,竟轻笑出声,未了又摇头叹气。“王峥鸣这就废了?”楚相夫人很是疑惑,“这还没打呢。”楚相并没有说话,表情有些肃穆。王峥鸣动了,虽然他脑子一片空白,已分不出自己是恐惧还是狂怒,甚至是绝望。

  “你个小小凡人,竟敢再三羞辱于我,我要撕碎了你!”他召起落在地上的四个环刃,加之身前所余的六个环刃,疯狂地注入化力,在整个地面上拔地起了十个巨大龙卷,狰狞露出獠牙,掀起狂风巨浪,朝这个小小凡人疯狂袭来。墓幺幺轻薄的裙摆随风展开,似被狂风肆虐凌卷的残花,发髻吹散开来。她抬手将发敛在耳后,腾出手来扎了一个简单马尾,有些认命地叹息:“凡人也有烦心事啊,头发好难扎。”可不等她说完,十条龙卷风已狂奔至她面前,一瞬间将她单薄的身影给吞没殆尽。“这下是死透了吧。”有人说。

  被那种化力所湮没的凡人,恐怕菩萨下凡也救不下来。然。风,骤然停了。狂猛的龙,碎裂成片。正中间一片光华雾散,一个身影跪在地上,一个身影站在其后。留给众人的反应时间是短暂的,只够有人捏碎了手里杯盏,有人因震惊而拍案而起,亦只够三斩院里有人顿了一下,猛然就有三个人掠过长筵,转瞬已来到了符旗之外。因为他们神识强大,不用等烟尘散去,也看清了一切。跪着的那人,是墓幺幺。沿着她罗裙撕裂的痕迹,大片血迹渗出,尤其是左臂无力地垂着,甚至可以见到发白的碎骨戳出了筋肉。她脸上血痕凛凛,有些微散的发撩过唇边猩红的血,不祥的红晕压过有些惨白的脸色。

  站着的那人,是王峥鸣。他面色如常,衣衫整洁,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黝黑的脸上挂着狂喜和骄傲,本是外凸的眼睛——也没有怎么凸出了,看起来还好看了不少。他咧嘴,露出笑来:“师傅!我赢了……”见到这种场面,三斩院里已爆出一阵叫好声。可这欣喜持续不到片刻,符旗前站着的三斩院的长老,其中一名就是王峥鸣的师傅公丘子,清晰地看见跪着的少女唇边猩血刚止,斜挑了眉尖。随后,她轻笑,弯眸成月,似邻家小妹的娇态。她朝公丘子笑着,眸光却落在了王峥鸣身上,绿眸如远岱,桃妆已染血,似隐匿了万年的凶兽猛睁开了双眼。不知何由,公丘子的心里轰然一凉,本能的惊恐超越了一切,他狂扑到符旗旁,凄厉地惊叫:“鸣儿!”

  跪着的墓幺幺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裙,抬手将额边散乱的长发拢于耳后,拍了拍手,手里残余的竹筷碎片落在了地上王峥鸣的尸体之上。随即,她就地屈膝,对至尊之位行了大礼,展颜一笑,好似万古晨光潋滟俱落在她眉眼之间,使得所有人再也无法移开视线。“长公主煌月圣恩,私不才,拙技献丑。”

  公丘子浑噩地看见躺在地上的爱徒,睚裂瞳瘪,身上数个死穴,每处都被人狠狠地用一个简单竹片给生生钉了进去。神识所过,不只是死穴,连耳膜、虎口上一指、指甲缝隙也全是竹筷的碎片。他好似疯癫一般,转过头看向身边悲痛的师兄,自己的掌门人,大声呼喊:“师兄啊,我鸣儿,死得痛啊!”随着一声凄惨的呼喊,他眼泪夺眶而出,无力地跪倒在地。

  “好狠好歹毒的心肠。”他的师兄公魀,三斩院的掌门,此刻已是暴怒。可不等他有所反应,公丘子忽然疯了一般,一个暴起,手成爪状,朝着两处符旗就抓了过去,腰间的十连环已注入化力,疯狂地在他四周翻滚着。“墓幺幺,你这毒妇,杀我爱徒,还折磨于他!我要将你剥皮放血,祭我爱徒!”砰砰两声,他甩出去的十连环被人用法器给抵住,而他自己则被人狠狠地抓住。

  “青藤宴上,岂容尔等胡来!”拦在他面前的正是刚才拦住墓幺幺的金甲卫队长金褚。公丘子看着牢牢抓住自己的公魀,涕泪横流,几乎站不稳当:“师兄,你……”

  “回吧。鸣儿自己裂的石,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公魀抬眼看了上面尊位,面色颓丧。此刻,天狐族里也起了波澜。临仙门里专门来了一个长老,急匆匆地秉了名姓拜入了天狐族幻阵内,与天狐族里的长老们商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赢?”先前捏着长须的天狐族长老此时长须轻颤,同样带着不可思议的口吻道:“经鄙人查看,那凡人确实没有任何异常,就只是靠着一双竹筷,封住了王峥鸣的死穴!”

  “不,那凡人还控住了王峥鸣的化力。他死在没有办法调用化力。”天狐族另外一个女性长老补充道。

  “这怎么可能?”长老们俱是一片哗然。

  “不,这可能。我家门主也是这个答案。”临仙门的长老严肃地说。

  “难道,是她又作弊了,那筷子上动了手脚?”有人质疑道。

  “蠢货!你没看这丫头为何专门跑到我们这里借法器?那就是为了堵住我们这个说法!更何况,那是王亲自赐予的竹筷,她断然不可能在那竹筷上作弊!”

  “如儿,先前这个凡人可是用同样妖法封住了你的化力?”这时,那个女性长老问向狐素如。

  狐素如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瑟瑟发抖,蜷缩在一个男人怀里,目光僵硬,直直地望着符旗那边,说:“琅哥哥,那女人不是人,你信我。刚才,她还对我笑了,你看见了吗?琅哥哥,她对我笑了!怎么办,她一定是要收我做她的小婢了!快救救我……”说完,她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哭着从男人怀里想要挣脱,一边挣脱一边试图去抓距他们不远的一个位置上独自坐着的一个身影。“父王,救救如儿啊!”

  话音未落,男人打昏了她,并朝那身影深深拜下。楚相夫人此时放下了手里的金丝蜜枣,有些忌惮地看着手里的竹筷,高贵的面色第一次有了些许肃穆。“就算这头把王峥鸣杀了,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恨吧。是王峥鸣自己先裂石的。”楚相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苍冷。“这丫头,太可怕了。”

  “是啊,就凭一双筷子,杀了一个三化后期的青藤子,是太可怕了。”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且不说她一个凡人如何躲过化力攻击而不死,也不说她如何只凭竹筷碎片就破了王峥鸣的防御,也不说她瞬间钉死王峥鸣数个死穴。只说她明明可以给王峥鸣一个痛快,却在杀他之前狠狠地折磨他。人耳,中庭,甲缝,那些都是人体痛感最深的地方。夫人你修为不够无法听见,在开始之前,墓幺幺对王峥鸣说:虐杀你,我好像更快乐。”

  楚相夫人的眼神一下就变了,她错愕地看着此刻在符旗里仍跪着的少女,侧脸乖巧而娴静,心里无端生起一股寒意,下意识地贴近了楚相一些,“这般手段,让我想起一个人。”

  至尊之位上,久久才传来一个女使的声音:“此次裂石悟道,疏红苑已鉴,墓幺幺胜。”一个凡人,没有任何化力,虐杀了一个三化后期的青藤十子。几千年来,不论是正史还是野史,无论多么博学多么天才,除了一个人,除了那个高高在上不可言说活在传说里的殇夜大帝,从来无人能做到如此。而今天,他们见证了活生生的历史。

  殿内,好似只有那轮煌煌燃着的月是安宁的。“墓幺幺,你下手太过,余责罚你面壁自省一月,日日抄经。”长公主竟然再次开口,声音里似可听出明显的愠怒。墓幺幺低头叩拜领旨。符旗落。光幕消散。她在众人或惊或惧的眼光里信步回位,若不是偶有血丝渗出,她似只是刚去逛了一圈街。落座之后,一直沉默的染霜道:“狠毒。”

  “谢谢。”她报以微笑,右手抚着左臂,咔嚓一声,断臂竟被她猛然接上。呼吸稍微急促了不少,她拎起染霜面前的酒壶,咬掉上面的壶盖,哗啦啦就把那酒水倒在了自己左臂上。先前狐素如伤的就是这个地方,伤上加伤,她其实已很是难过。

  酒水冲淡了血色,也将她脸上虚浮的不正常红晕消退了一些。她吐了两口血沫在手帕里,不动声色地仰头将所剩的酒水全部仰头灌了下去。末了,擦了擦嘴,丝毫不顾旁人都在看着自己,朝染霜身上就势一靠:“不想我死,就让我靠一会儿。”

  “你太过分。”染霜身体僵硬,想要抗拒。“一如我刚才上场前说的,我就是不死,只要我不开心,飞雁步的秘密,你就不会知道。”对于染霜因愤怒而轻颤的身体,墓幺幺有些恶意的满足,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言。弗羽乙乙此时的表情有些抗拒有些挣扎,眼神微闪,先是看着不动如山的染霜,喉里一滞,又看了一眼他肩上的墓幺幺,一口烈酒就入了腹。眼下他心里烦闷,眉头紧锁。

  “二爵爷,你要是想给这丫头送药,等过了青藤宴,自是可以去的。”弗羽乙乙放在嘴边的杯子停住了,颓然瞥了羊叔一眼,把储物袋扔给了身后的婵仙:“送你了。”婵仙吓了一大跳,连连想拒,却被弗羽乙乙一眼瞪了回去不敢声张,只得接了。羊叔笑得也很无力:“二爵爷,你为何和我置气?”

  “我哪敢啊,大哥不让我得罪天狐族,我弗羽乙乙哪来的狗胆?”羊叔叹了口气,“二爵爷,你是觉得这丫头太毒了,有些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想什么了。”弗羽乙乙停了下来,眼眸里流淌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苦涩。“我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

  “呵呵,二爵爷还是这般心善。只是你想想,能有这种实力的凡人怎么可能是善人?我倒是觉得,这般人物二爵爷应该结交。”

  “什么都是你说的。”弗羽乙乙不悦道。羊叔笑了:“二爵爷,只要不明面上拂了天狐族的面子,谁敢说你半个不是?”弗羽乙乙眼里忽然闪过一道光来。“大哥不会反对?这可是一个普通凡人而已。”

  “凡人不假,普通?呵呵。”羊叔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墓幺幺,“此番青藤试过后,怕是不知要有多少门派暗地里会为了这个没有门派没有家族的凡人争破了头。”

  可是这届青藤宴显然是不打算让墓幺幺好好地走出去了。天狐族的人再也按捺不住了,干脆扯掉了先前还扭扭捏捏藏藏掖掖的手段,站出三个人来,一前一后来到墓幺幺身边坐下,将墓幺幺和染霜围在了中间。其中一人端了一壶酒,给墓幺幺面前的杯盏满上,笑语道:“墓姑娘,你好。我叫狐玉琅,如儿的表哥。”

  墓幺幺没有睁眼。那人倒也不着急,声音依旧很是温柔好听:“尊吾王旨,来给墓姑娘斟杯水酒。”见墓幺幺仍然没有反应,他也不怒不恼,反而笑意更深:“酒里有毒。”

  “你不喝,有人会喝。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你的姐妹,你的兄弟,你的好友,你的仆从……你的邻居,你认识的人。”他徐徐缓缓说着,音调清丽优雅,带着一种上位者的贵气。

  墓幺幺终于睁开了眼睛。连染霜都侧过了头。她看清身侧这个男人如玉美颜,净白脸面,线条温婉似女子。眉目狭长,却无轻佻之意,唇侧轻弯,干净而澄澈。墓幺幺直起了身子,大方地上下打量着他,不吝赞美:“天狐族果然都是美人。”

  “谢谢。”他礼貌垂目。墓幺幺望着狐玉琅手里那杯毒酒,波光粼粼的紫色光晕,华美极了,又道:“碰巧,我还认识你们天狐族的九公主——哦对,她是我的小婢。你准备让她也喝?”身后一匕首猛然抵在了腰间,很痛。墓幺幺也不看身后坐着的那个杀手,笑容浅浅:“杀手大哥,多日不见,你的刀依然很快。”那杀手一时气梗,想开口却闭嘴不语。狐玉琅面色依旧,不见怒色,说:“墓姑娘,你先前那精彩绝伦一战,倒让我觉得,我们两人在某个观点上,倒是有着一致的看法。”

  “死很无聊,可怎么死,却很有趣。”

  “哈哈。”墓幺幺笑得爽利极了,“我死在这里,你们怎么和圣帝和疏红苑交代?”

  “这毒不会在青藤宴上发作,明日你会安然入眠。至于怎么交代,这就不劳墓姑娘费心了。”狐玉琅回答得干脆,手里的毒酒又近了一些。墓幺幺点了点头,伸出手去接狐玉琅手里的酒盏。染霜抬手要阻止,却被他身侧另外一名修为明显高过他不少的杀手给紧紧控制住。接过酒盏,墓幺幺目光阴晴不定,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墓姑娘果然是灵心慧智之人,通透爽利。私这里还有让你舒心的一句鹦舌戏言:你死,你的家人还能在明年的明日为你添坟。”狐玉琅信誓旦旦。“那我可真是要谢谢你了。”墓幺幺抬起眼来,笑容有些悲伤,“想我也算青藤枢灵,竟被逼死在这里,也算苦闷。可是,毕竟我还有家人……我的父亲才和我相认,我不能害了他们,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凡人……”她低语喃喃,作势抬起杯盏放在面前,眼神都有些绝望。回过头来看向染霜,有些苦情:“染霜啊,我怕是要带那个秘密下地狱啦,等我托梦给你吧?”

  染霜愤而起之,却被身旁之人牢牢控制,动弹不得。她悲凄一笑,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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