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玄宗的耳中,杨国忠更是添油加醋,说哥舒翰自恃掌握二十万大军,自称是大唐的支柱,却又不发兵平叛,玄宗大怒,当即发了两道金牌催促哥舒翰尽快平叛。
铁摩勒焦急的看着老将军手里紧紧握着的金牌,大骂道:“这奸臣杨国忠,果然在皇上面前说尽谗言,将军,我们此时千万不能出兵啊,只怕敌军就正埋伏在这周围!”
“什么不能出兵!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不想出兵,损耗我大唐国力!”监军掀帘而入,一举冲到二人面前吼叫道。
铁摩勒这几日被将军压抑着不得与他发生冲突,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如今皇上发了两道金牌,再加上这人的煽风点火,他冲上前与他对峙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个道理,监军大人你不知道吗?!”
“你!”监军瞬间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好!好!我现在就去回禀皇上,你们这群......”
未等到他把话说完,铁摩勒出手便封了他的穴道,冲守在帐内的人说道:“把他带下去,好好看守者。”
等到士兵将监军带走,铁摩勒颓然回到哥舒翰身边,“对不起将军,是我把他给惹火了,才会......”
哥舒翰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自责,缓缓说了句:“你先下去吧。”,铁摩勒告辞退下,哥舒翰帐中独坐,苍老的面容上布满了对大唐,对天下百姓的忧心,将相不和,自古以来兵之大忌,如今形势,他又该如何是好?
潼关城外,王龙客在崔乾佑帐中,崔乾佑不解,却又不得不尊重这个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在战前由他来指挥,此次潼关一战,若是不胜,也好有人替他挡了下去。
“不知公子有何妙计?”崔乾佑端坐在上,望着在下方走动的王龙客。
王龙客微微一笑,看向营帐的之外,精精儿大笑着走近,“公子,崔将军。”精精儿对他们一一见过礼,最后走到王龙客身边,“公子,今日玄宗已经发了两道金牌催促哥舒翰出兵,铁摩勒那小子沉不住气,绑了监军。”
崔乾佑听了,眉头蹙起,如今机密的消息,竟然只有王龙客得知,而这话听起来,早便是他设计好的?难道他此前让他准备的伏兵也是......
此人力量实在不可小觑!
王龙客不骄躁也不僭越,上前对崔乾佑拱手道:“将军不必担忧,这三日之内,我必然让**出兵,请将军放心,静候佳音。”
崔乾佑拍着桌案大笑,“好!好啊!哈哈哈哈......”
王龙客转身对精精儿吩咐道:“既然铁摩勒已经绑了监军,我们便再给他添上一把火,彻底激怒那个在长安城里的杨大人吧。”
说罢,他笑着举起铁扇指了指右方。
精精儿得令,笑得一脸灿烂的去执行了。
当晚,**营中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监军意欲逃回长安,被士兵不小心一枪穿心而死。
铁摩勒处决了奸细后满身杀气,异常的愤怒,顾不及揩去手上还残留的血渍,对哥舒翰说道:“将军,监军已死,等到消息传到那杨国忠耳中......”
哥舒翰不语,闭上眼对铁摩勒一挥手,“我修书一封,明日你立刻快马加鞭赶回长安,务必亲自交到皇上手上!”
铁摩勒点头称是。
次日,铁摩勒在军中巡视一番,交待好一些事物,拿了书信准备去跟哥舒翰将军告辞一声便出发,没想到在军中便见到士兵严阵以待,传说将军即将出兵,他慌忙奔向主帅营帐。
“将军,我立刻返回长安,你为何要......”出兵二字还喊在嘴里,哥舒翰颓然地模样便让铁摩勒大吃一惊。
“将军,你......”
哥舒翰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年,须发已然是一片雪白,双眼下的褶皱加深了好几层,眼神中的颓败是这个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军从未有过,他想上前劝说,老将军手里那六块金牌却明晃晃的灼伤了他的眼。
六道金牌,六道催促哥舒翰将军出兵的军令!
若是再拖沓不出兵,就会被剥夺兵权,被谗言冠上‘谋反’的罪名。
他什么都不用说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铁摩勒独自快马加鞭赶回长安,脑子里回想着老将军说的最后一句话:“若潼关城破,务必让皇上西行汉中避祸。一定将我的尸骨,埋葬在潼关城外......”
哥舒翰一路咳嗽着走到军中,命王思礼将军带五万精兵开道,庞忠将军带十万精兵紧随其后,一声铿锵的军令下达:“打开城门!”
便象征了潼关最后的雄壮辉煌......
安军主帅营帐。
王龙客一手放在腰间,一手摇着铁扇,在铺着百花滚金边的毛绒地毯上来回踱步,眉宇的坦然着一股自信之气。
崔乾佑静静的喝着手中的茶。
“哈哈哈......”绵长的笑声打断此刻诡异的气氛,精精儿上前行礼:“参见崔将军。”
崔乾佑示意他不必多礼,转而看向王龙客,王龙客朝他点点头,精精儿伏在王龙客面前说道:“公子,哥舒翰大军已经出发,五万精兵在前,十万大军紧随其后,而哥舒翰本人则率三万大军在黄河北岸的高丘上,观察指挥。”
王龙客笑道:“好,我们就按原计划进行!”他转身与崔乾佑说道:“我们打头阵的一万部队要做出拖拖拉拉,溃不成军的样子,让**以为我们早已粮草匮乏,士气不继,一路向西溃逃。”
崔乾佑走到他面前,疑惑道:“公子的意思是?”
王龙客请崔乾佑一起来到屏障上挂着的军事地势图前,指着图说道:“我们还要装作节节败退,这样的话,**一定会乘胜追击,我们乘机将**引入灵宝西原这一狭长地带,此处南面靠山,北临黄河,山路上埋伏着我们的精兵,等他们进入隘口,便放下滚石伏击,当他们反应过来想要撤退,我们便在这开口焚烧草车,**被烟焰迷目,必定以有伏兵藏身此处,乱放箭矢,等到日落矢尽,再从南面山谷迂回,**腹背受敌,自然溃不成军!”
比王龙客矮了一个脑袋的崔乾佑十分满意的赞叹道:“好!好一个乘胜追击!皇上真是知人善用啊,我军有王公子出谋划策,必定能够旗开得胜!”说罢,敬佩的拍了拍王龙客的肩膀。
王龙客笑着拱手回应道:“崔将军过奖。”眼角顺便掠过崔乾佑眼中那一抹不可置信。
一切就如同王龙客所策划的那样,丝毫不差,哥舒翰拼死带几千人逃出黄河北岸,却被手下的副将绑到了安军大营,二十万精锐**溃散四处,最终逃回潼关的只有八千余人,崔乾佑次日攻占潼关,封哥舒翰为破潼大将军以乱**军心,将其押回洛阳听候安禄山发落。
潼关与长安咫尺之遥,最后一道屏障被攻破,长安岌岌可危。
天宝十五年六月十三,玄宗逃离长安,崔乾佑大军长驱直入,占领大唐国都。
皎皎的明月悬在枝头,歆玥在竹篱围栏上划下一横,便又刻下了一个正字,一排排的正字数过来,就是她离开王龙客,与司空凌独自在一起的日子。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以往在书本中念到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到自己真正能够体会的时候,才知道思念和时间本是一体,它们会同向的增长,延长,横亘在心脏的底部,蔓延成一种长久的姿态。
今日在山间摘菜的时候,听到过往砍柴的樵夫与农夫谈论着,潼关城已破,安军长驱直入占领长安,这大燕恐怕要取唐而代之了!
她在意的不是那血流成河的战事,流离失所的百姓,她在想,王龙客,他或许跟着大军,一路打到长安了吧,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幻想有关他的一切,已经成为了她每日必做的事情,就像她要衣物敝体,饭食充饥那样的自然规律,成为了她思想的一部分,融入了她的精神。
一双温暖的手落在肩膀上,她多希望一回头,就是那张温润的笑靥,可她清楚的知道,那不会是,不可能是。
她轻轻握住那一只手,缓缓说道:“凌,明日,我们就下山吧。”
大燕与大唐的仗打了多久,他们就避了多久,每日他尽心竭力想要隐藏的他得来的消息,或许是传召,或许是战况,都会不经意的看在她的眼睛里。他会倾尽一切的保护她,让她开心,可他何尝不像王龙客一样,是个热血沸腾的男子汉,只为了陪她在这里躲着外界的喧嚣,值得吗?
“不!玥,我们不走,就在这里,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陪着我们的亲人,就在这里,好吗......”那是几近哀求的语气,他想留下她,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
歆玥转过身,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那眼里含着期待与惊慌失措,她伸出手指,抚上那蹙起的峨眉,“凌,坦诚的面对自己,面对我,面对我们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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