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遇险身亡,这个消息不出一日就传遍了平都的大街小巷,百姓做什么事都会顺口说一说,然后有些一知半解的人与身边的人瞎编,道下一任皇帝会是哪一个。最离谱的说是皇上有三个孩子,其中次子最为出色,皇位怕是要交给次子了。殊不知皇上年轻长子都还未出世,何谈什么子虚乌有的次子。
只要没有兵乱,不加重赋税,改朝换代对百姓而言又有什么影响呢。
这乱起来的速度超出皇太后的估计,因着早有准备,她用布巾擦着眼睛,眼眶有些红肿,穿戴好朝服,一身威严走上朝殿,看着珠帘垂下,百官进殿。
大太监宣朝之后,朝官行礼,站起后竟是鸦雀无声,心中满腹疑问纠结却无从问起。
丞相眯着眼,看着垂手而立面有哀戚的太尉,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家在宫里的女儿,若是皇上真的遭遇不测,她年纪轻轻就要常伴青灯古佛也与死了没什么区别。
御史自白璃华被送进向明宫后,就不待见太尉。璃华有错固然是事实,但是皇后的不留情面也是实情。这会儿看了他如此失意的模样,心内暗笑,总算一解当时之气。
众臣不语,皇太后亦是一言不发,气氛沉默至尴尬。丞相无奈,只好出列,道:“启禀太后,臣等与街头巷尾听得……”他顿一顿,整理一下措辞:“虽市井流言不可信,但事关重大,臣等恳请太后解惑。”
祁安王低着头,嘴角抿地笔直,静听太后之言。
皇太后以帕掩唇咳了几声,珠帘之后模模糊糊看不分明,只瞧见一个人影晃动,左右来去,忙乱的很。许久才听到皇太后略微艰涩的声音:“此次狩猎皇上未归,当时告知众卿为皇上不曾尽兴因此多滞留些时日……然皇上为奸人所害坠崖才是实情。”
朝堂小骚动起来,消息最不灵通的也终于知道了事实真相,早已探出端倪地便与身边之人私语自己的猜测。有人的心提起,有人的心沉下。
“昨日太尉收到消息,说是在……在一处洞穴之中,找到了皇上贴身之物与……”皇太后似是说不下去,又咳了几声,扬手道:“太尉接着说罢,哀家实在……”声音嘶哑,悲伤真切。
太尉仍是低着头,答了是后,续了皇太后的话。“那洞穴之中有一凶猛野兽,周边余有人骨。皇后所在,仍未寻到。”
这话说的隐晦,没有直言皇上是遭了野兽之害,又加不知皇后所踪,隐隐约约都指向那具人骨便是天子。
说完他两腿一弯就跪了下去,磕头痛哭:“微臣相信皇上无恙,也相信皇后无恙!”话虽如此说,可这幅样子,分明是心中信了的表现。
皇太后像是忍不下去,起身欲走。刚站起身,大太监拖了个调子“散——”朝字也还没有出来,就有一个官员走出,匆忙跪下,高喊有事要奏。
皇太后的手指动了一下,眸中含着冷光,停住身子,说道:“哀家心气不顺,今日就到这里,有何本奏先与太尉丞相商议。”说罢又要离去。
那人也不顾皇太后懿旨跪伏于地,大喊着:“微臣恳请太后定下新皇,以保朝纲不乱,稳定民心。”
宛如一颗石子砸进一片平静的湖里,泛起大片的涟漪,整个朝堂上都炸开了锅,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
“皇帝未死,何来新皇!胡言乱语,荒谬至极!爱卿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吗?!”皇太后气急,声音都在发抖,几乎要掀了帘子走下来与其当面瞪视。
那人的胆子不知从何而来,语言恭敬但态度处处顶撞:“还请太后节哀!望太后定下新皇,以保朝纲不乱,稳定民心。”
因为有人开了头,有陆陆续续自下方队列中步出一些人,一同跪下,重复喊道。气氛一时变得极其僵硬。
皇太后冷哼:“依哀家看,就是因为你朝纲才会不稳,民心才会大乱!把他给哀家拖出去,杖一百!”
丞相忙道:“太后不可,张大人基于国事,为国而忧,为民而谋。虽态度失仪立场却无不妥,太后三思。”
一时间朝堂上除了太后竟无一人还站着,大殿雄伟梁柱极高,穿堂微风掠过,衬得皇太后身形消瘦,气质孤冷。她一字一句说的极缓慢:“哦?既然如此,依张大人之见,这新帝推谁为妥?”
张著硬着脖子,头头是道分析起来:“先皇在位之时,除了已故的大皇子,便以二皇子与四皇子才学最佳。四皇子为人良善沉稳,可为帝;二皇子果敢明瑞,可为帝。六皇子文采虽差些,不过有韬略雄心,也可称帝。但如今危急,歹毒之人在暗我等在明,为稳定局势,当就近为佳。幸而二皇子因病耽搁在京,因此臣以为,立祁安王最佳。”
秦昭跪行几步:“启禀太后,臣有小谋却无大才,张大人所言不实。”
这般作态,若是皇上坠崖不是意外,倒还有几分感人可信。可这本就是一出计中计,太后明了谁是捕蝉的螳螂,心下厌恶,又有感伤,当初因为他与长子年纪相仿,她对他也甚为疼宠,不想落得今日下场,真是可笑可悲!
“众卿以为如何?”
众人交头接耳一番后,最先出列的跪下的几人纷纷抬头。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将那些人看了个清楚,各个记下。皇太后指了丞相,逼他表态:“丞相如何想?”
丞相头痛,直起身拱手:“回禀太后,臣以为此事不急,可稍延几日等事实确凿再行讨论。”
“御史呢?以为如何?”挨个儿指过去,皇太后是谁也不想放过了。
御史偷偷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不小心瞥到祁安王,心里颤了颤,这要是站错了队那就不只是一个人掉脑袋的问题。他低下头:“微臣与丞相的想法出入不大。臣以为可先设一个辅政王,若皇上寻回,再作废不晚。”
这话看似中立其实并不讨喜,虽无得罪但左右逢源太过明显了。
“太尉的意思是?”
太尉重重一拜:“臣待皇上归来。”
皇太后掷袖,“此事延后再议,退朝!”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只要皇上一回,一个个仔细清算。
“太后留步,此事重大,臣等也是以防万一。不如太后先口授新帝继位,登基之事再谈。”张大人像是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豁出去一切不管不顾,硬是要与皇太后叫板了。
她怒极反笑,扔了手里的念珠,走下高堂,站在台阶上,眼神轻蔑:“天子之事岂容儿戏?我溱国的皇帝向来名正言顺,如此草率不得大统,要哀家如何依你所言?迫切如此,哀家难免觉得张大人别有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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