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盖撇开一片花瓣，肖则盼在对面女子越来越轻越来越愤恨的言语中搁下茶杯。

　　“娘娘，这不是摆明了抢您的风头吗？这几天多少宝贝送到她宫里头去了。”林芙声扯着帕子，颇为咬牙切齿，“更何况，这连着多久了都宿在她宫里，奴才们私下都有了传闻了……”

　　她神色小心，谨慎地往四下看了，到此为止。

　　肖则盼轻笑，这林常在怎么也改不了这个毛病，好在平时不惹事，不然还真是个*烦。不过对于她说的这个传闻，还真的有几分兴趣听上一听。

　　“无妨，你说吧。”

　　林芙声犹豫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壮胆一般：“妾身听他们说呀，这淑妃娘娘有取而代之的意思在里头呢……”见肖则盼又笑，她急了，忙道：“您可别不当一回事儿，这话能传出来，总不能是空穴来风。”

　　没想到就是这么个传闻，也太没新意了。话本里边各种身份的妇人贵女身边都有这么一个要“取而代之”的女子……

　　肖则盼自己知道的能不比林芙声知道的清楚么，她只是懒得理会，再加上皇太后最近越发频繁的暗示，她就更不想继续想这淑妃的事了。但是，她烦恼地揉一揉眉心，不得不想啊。

　　“这话本宫也听到过，没什么大不了的。”肖则盼摆手让凭香送客，头疼地紧，这叽叽喳喳的还是赶紧从自己视线里驱除为好。

　　林芙声又讨了个没趣儿，她委屈地撇嘴，这皇后怎么这么难讨好呢！

　　即使她走了，肖则盼平静的心情也恢复不过来，端起茶看到上面漂浮着的一点花瓣，又叹口气放了回去。

　　“娘娘放宽心，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烦恼也于其无益。”泠知宽慰她道。

　　肖则盼苦笑摇头，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烦恼，要是知道了，也会再给我添上更大的苦处。“本宫没事，皇上那儿再这样继续下去，就得你去提个醒儿了。”

　　泠知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淑妃毕竟是北越的，荣宠不可太过，这个道理她懂得。

　　这几日来多少赏赐全被淑妃一个人包揽了，皇上与她之间的关系一日千里，现在已经好的过头了。夜夜陪着不说，皇上一下朝往哪儿去，不是御书房，而是丘怀宫！福安都干了不少回搬奏折过去的事情了。

　　“皇上驾到——”

　　这一声通报永远是最响亮吸引人的，肖则盼从主位撤下几步，福身等皇上过来。

　　“免礼。”秦玦淡然道，略过她将身边的人扶到上座。

　　肖则盼低着头看见浅粉色的宫裙，一双湖蓝色的绣鞋鞋尖绣着金边勾的荷花，一晃又隐在裙摆下。陆以如这些天身子明显沉了，就换下来繁琐的服饰鞋子，都以轻便舒适为首要的目的。

　　她抬起头，微微扬眉。

　　淑妃略显臃肿的身子靠在她惯坐的位置上，脸上还算精神，描了眉点了唇，一张秀丽的脸上初现成熟风韵。

　　凭香拳头一紧，这一左一右的主位都被皇上和淑妃占了，难不成要让娘娘坐在淑妃的下首？这淑妃的风头，已经盛到如此了吗？她无比庆幸林常在先一步被娘娘打发走了，不然这一幕被她看见，又指不定生出什么传闻来。

　　肖则盼面上风淡云轻，浅笑着在秦玦下方的椅子上坐下，当淑妃不存在：“皇上怎么来了？”

　　秦玦扫她一眼，偏偏将话头重新引到陆以如身上：“淑妃嫌烦闷，想到凤来宫与你说说话，正巧朕在丘怀宫，就陪她一起来了。”

　　他看着肖则盼的打扮，凤冠照例带着，其他配饰却少了，可能是不出宫门嫌那些繁琐，身上的衣裳难得穿了白色的，配上精致的眉眼与其与生俱来的淡泊气质，冷冷的没什么人气，看着极为消暑。

　　“臣妾在房里待着苦闷，在宫里有没有什么知心的人，所以就想找皇后娘娘说说话……皇后不会怪臣妾打扰吧。”陆以如勾着唇角笑道。

　　听到这话肖则盼心中立即生出了戒备，真是笑话，那日私自出宫一事闹成那样，这淑妃眼里的恨意也是明明白白的。呵，一句话里，可有半点真心？

　　“淑妃说的哪里话，我自然是欢迎的。只是你身子重，倒是应该我去丘怀宫陪陪你才是。天儿热了，淑妃小心晒着身子。”肖则盼满目诚恳，端起泠知刚换上的新茶，抿了一口。

　　秦玦杯中的是上好的碧螺春，茶水清澈茶香四溢，这一味远远盖过那不算淡但远没有碧螺春清冽的花茶香。

　　陆以如看着自己杯中周到的花茶，想要说几句膈应膈应皇后也不能，膈应到自己的她只能道：“皇后有心了，还特意给臣妾换了花茶。”

　　“既然来了凤来宫散心，自然是不能出岔子的。”肖则盼浅笑盈盈，道。

　　秦玦推开自己面前的碧螺春，用疑似温柔的眼神看着陆以如，说道：“给朕换一杯，朕也想试试。”

　　肖则盼不知道秦玦是干什么来的，她努力保持心平气和，看着泠知给他换了花茶，看他喝一口，幸灾乐祸：这黏腻腻的口感……呵呵。

　　他活动自己险些僵掉的眉眼，平静地将茶盏放下：“偶尔换换口味也还不错。”

　　装吧，装吧，肖则盼没有错过他眼中的勉强，笑说：“既然皇上喜欢，那等会让小乐子捎一些回去。”

　　秦玦垂在膝上的手指收紧，一个字一个字吐出：“甚好。”

　　陆以如没看出两人的波涛汹涌，她虽然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这种味道。她心中有事，存心想从皇后这儿知道些什么，便开口：“皇上不是说还要去处理政务吗？这几天耽搁了不少，现下臣妾有皇后娘娘陪着，也没什么要紧了。”

　　秦玦眼神一闪，微笑：“确实积了不少事情。那朕就先走了，皇后多照顾着淑妃。”

　　肖则盼站起，福身目送。

　　她觉得秦玦的举动有异，心念一动，这种直觉竟是直接将这和陆以如联系起来。

　　肖则盼往上坐到秦玦方才坐的位置上，半个身子靠在小桌上，两人距离拉近，显得很亲昵。她笑笑，淑妃明显不适的神情让她很开心，有什么目的探探便知。

　　陆以如有些紧张，皇后虽然没说话，也没有盯着她看，更别说看出什么端倪，可她就是忍不住心慌。

　　心跳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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