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学士笑道：“你顾澜何时如此客气了，看来如意郡主甚得你心啊？”顾老相爷面色平静道：“顾家当年到底欠了她。”叶老学士习惯了他嘴硬，也不戳穿。两人在茶楼你来我往，聊了许久，待到晚膳时分方才各自回府。

　　皇宫里，皇帝和顾风父子在茶室中相谈甚久，还留了父子二人用晚膳。用过晚膳后，元宝亲自送顾风和顾南城出了宫门。顾风和顾南城前脚出宫，后脚宫中就传出旨意，三日后，皇帝在京郊芳菲园设宴，为北冥太子接风洗尘，届时要求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尽皆出席。京城里不少人都有些吃惊，这北冥太子何时来的京城？竟然没有一丝消息透出来。

　　住在驿馆里本打算掩人耳目的北冥曜听到手下报来的消息，瞬间砸碎了手中茶杯，然后看着地上的碎片，轻笑道：“孤手滑了。”旁边伺候的下人却看着他的笑容胆战心惊，只觉毛骨悚然，小心翼翼蹲下去捡拾碎片。北冥曜手指微微敲着桌子，有一下没一下，过了一会儿，眼睛微眯，语气极为温和开口道：“孤既然来了大楚，是该去拜访一下名满天下的顾相爷才是。”

　　旁边心腹闻言，斟酌了下，开口道：“殿下，您是一国太子，身份尊贵，他顾风不过是区区一介丞相，您去见他……”心腹话还没说完，就被北冥曜开口道打断：“掌嘴！”心腹闻言，愣了下，可丝毫不敢违背北冥曜的命令，左右开弓开始掌自己的嘴。

　　屋子里回荡着响亮刺耳的巴掌声，心腹只觉自己的脸都快麻木了，才听到北冥曜开口道：“行了。”心腹这才停下，一张脸又红又肿，抖着声音道：“多谢殿下宽宏大量。”北冥曜看着他脸上的红肿，轻声道：“你可知孤为何要你掌嘴？”

　　心腹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恭敬道：“启禀殿下，属下不该妄言，置疑殿下决定，着实该罚。”北冥曜闻言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样子，笑道：“你倒是颇有自知之明，可惜你只说对了一半。”心腹垂头恭敬道：“属下愚钝，请殿下不弃指点。”

　　北冥曜眼中闪过不屑，笑道：“你现在不是聪明了吗？”顿了下，语气温和，却又一股说不出的嘲讽冷意道：“罚你就是因为你的愚蠢。何时轮到你对孤的决定指手画脚了，更何况顾风是区区一介丞相没错，可是却有一双翻云覆雨手，你又有什么。”说完，看到心腹老老实实，一言不发的模样，再想到昨日收到的线报说顾南城金蝉脱壳不知何时已经进了京城，北冥曜眼中的戾色掩都掩不住，冷笑道：“给孤把眼睛和耳朵放亮一点，不然回头不要怪孤不讲情面！”

　　心腹闻言头都快埋到胸口处，恭敬道：“请殿下放心，属下定不让殿下失望。”北冥曜闻言温和道：“那就最好不过。”北冥曜语气极轻，仿佛适才那个眼神戾气暗涌，一言不合就开口处罚的人压根不是他，只是旁人的错觉。

　　城南顾府，顾风和顾南城回去后，直奔顾老相爷落脚的地方给他请安，谁知顾老相爷因为一路舟车劳顿，白日里又费了神，竟然早早就睡下了。父子二人嘱咐院中下人仔细照顾顾老相爷，这才离开。

　　昏暗的月色洒在并肩而行的父子俩身上，难得地有一丝温馨和谐，宁静悠远。走了一会儿，顾风开口打破了宁静：“你今日在宫中说的话可是真心的？”顾南城闻言，沉默了一瞬，开口道：“虽然不知父亲说的是哪一句，可是儿子今日在宫中所言句句属实。”

　　顾风闻言，下意识呼吸一顿，停下脚步，开口道：“若是我不同意呢？”顾南城也停下来，看着夜色中顾风脸上隐隐的轮廓，反问道：“父亲当真不会同意吗？”顾风刚要回答，前面突然跳下来一个暗卫恭敬行礼道：“属下参见相爷，参见大公子。”

　　顾风开口道：“何事？”暗卫恭敬道：“启禀相爷，北冥太子突然来访，此时就在前厅。”顾风闻言道：“好，知道了，你退下吧。”暗卫恭敬回道：“是，属下遵命。”然后动作极快跃起不见踪影。

　　暗卫走后，顾风继续不紧不慢朝前走，顾南城照常跟在他身侧，父子两人一言不发，慢慢悠悠，仿佛压根没听到暗卫的禀报。快到前厅时，顾风突然开口道：“你与萧宸交好，想必他那个德行你也能学个几分吧？”顾南城会意，语气微有一丝笑意道：“父亲多虑了，儿子不用学。”

　　顾风平静道：“确实不用学。”然后直接跨进院内，顾南城挑挑眉跟着他进去。院中下人看到顾风和顾南城进来，立即恭敬行礼，顾风摆摆手，脚步不停，和顾南城直接进了前厅。

　　前厅里，北冥曜坐在椅子上慢慢品着茶，神情淡定，一派温文尔雅的和气模样，好像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的人并不是他，旁边的宫灯映照在他的侧脸上，留下一团光影，仿佛一片浅浅的阴影。顾风和顾南城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闲适自在的画面。

　　顾风和顾南城拱手道：“见过太子殿下。”北冥曜闻言，立即起身伸手虚扶住两人，开口道：“顾相爷和顾大人客气了。”顾南城闻言，心里一突，他虽是头一次与这北冥曜打交道，可却早知道此人心狠手辣，现在还得加上一条心思极细。一般人到他们父子两人，下意识就会称呼顾相爷，顾大公子，因为顾风名声太盛。

　　可是北冥曜一个堂堂太子，竟然如此客气称呼自己顾大人，怕是心里一面想照顾自己的自尊心，一面想借机拉拢自己了。北冥曜不知道，他一个称呼，就让顾南城将他的心思脑补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知该说顾南城聪明绝顶呢？还是该说北冥曜聪明反被聪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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