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并不疑我,就歪着头笑颜如花的,"大凡心里藏奸的人,心中定是虚的,臣妾虽然不懂医理,可是臣妾往边上一站,那个石头就定不敢再耍滑了的。"
慕如风哈哈的笑了一会儿,才又问,"半个月已过六天,墨染怎么样了?"
我想了想,"脸色倒好了许多,扶着人也能起身走动走动,只是,只是……。"
后面的话,我故意不说。
果然,慕如风眉头一挑,"只是什么?"
我收了笑,正色向慕如风道,"石头说,皇上限定半个月,实在是强人所难,就算他倒尽万梅宫里所有的灵丹妙药,墨姑娘要完全的恢复身子也得三个月,若要武功恢复,最少也得再修养调理一年。臣妾唯恐石头耍滑不肯好好替墨姑娘医治,另外又叫了姜怀安过来给她把脉,又把药方子给他看,可姜怀安倒说得比他还难了的,说最起码一年,墨姑娘的身子才能大好,要拿刀动枪的,再怎么也得两年多,皇上,您看,这到底……?"
慕如风见我说得认真,他拧着眉沉默了许久,方才阴沉着脸骂道,"都是些废物。"
我看着他不说话,他骂完了,就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步子,许久后才终于道,"既然如此,你对石头说,朕就再给他三个月的时间,让他别叫朕失望。"
我心里一松,忙微笑了点头道,"臣妾明儿个就去传旨,只是臣妾瞧那石头倒也是很尽兴的样子,连药都是亲自看着人熬,想来还是很上心的,皇上就别担心了。"
他从鼻子里"哧"出一声来,"哼,他能不上心么……,"却只是这一句话话,随即就看了我一眼,停住了。
我只作没有察觉的,笑道,"皇上待他向来荣宠有加,他心里感恩,对皇上的吩咐自然上心的。"
他就点点头,却又道,"母后说,煊儿很是不对,已有好几个月了,居然还是软绵绵的,站都站不住,姜怀安去看了,说是胎里受了伤,先天体弱的缘故,你回头去慈宁宫将他抱过来,石头过来时,让他把把脉,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煊儿是管贵嫔的儿子,生产后和烨儿一样,被留在太后身边抚养,可是这个孩子很是不对劲,我分明记得烨儿三个多月时,将他两只手臂搭在椅背上,他两条小腿已经能站住了,可是这个孩子却不能,怎么抱都是烂泥般的,浑身软瘫,连头都直不起来。
太后尤是不喜,每每瞧见了都是皱着眉,"果然是个没福的,生母地位低下,自己又是这般模样儿,叫人想疼都疼不了。"
我看着那孩子,心里却很是歉疚,姜怀安说他是胎里受伤的缘故,想来定是我上次做的孽了,我虽然没有想过要他母子的性命,可是如今看来,将他害得这样,倒不如当日让他在母亲的肚子里一了百了,也省得受这世上的冷眼数落。
因着这个缘故,我对这个孩子倒是万分怜爱,每每去了慈宁宫,我都是先将他抱在怀里疼惜一番,太后眼瞧我这样,她就有些不以为然,"皇后,哀家知道你贤德仁和,只是你还是少靠近他的好,明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别人也不好说到你身上去,当日哀家留他在慈宁宫,就是瞧他太单薄了,怕他有个不妥时,会被人借机掀出什么风浪来,如今看来,竟真被哀家猜着了。"
我轻轻的拍着孩子,向太后笑道,"想来他是胎里没有养好,身体这才比烨儿弱,过些日子健壮些了,自然好些。"
太后拿着一串葡萄逗着烨儿,不再看我,许久才道,"若果然是这样,倒也罢了。"
我觉得她这话说得怪异,心下就有些发凉,只是到底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将煊儿交给乳娘,自己坐到一边去。
今日慕如风说这番话,倒正中我心了,石头的医术我是相信的,这孩子若果然只是胎里没养好,让石头来调理定是没有问题的,若得这个孩子能好些,我心里的歉疚也会少些。
第二日,我去慈宁宫请安时,就将慕如风的话回了,太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我将煊儿抱出时,她命我抱着煊儿就在慈宁宫的寝殿前上轿,不肯让外人知道煊儿随我到了紫薇宫,我知道她这样做是为我着想,心下感激,很是郑重的谢了恩。
回到紫薇宫时,石头早早的已到了,我抱着煊儿进去时,他才喂墨染喝过药,正拿巾帕小心的替墨染拭着唇角,见我到了,就要行礼,我摆手命他停了,就将煊儿送到他的面前,"你瞧瞧这个孩子,都说他在母亲胎里受了伤,这辈子难好的了,你看看能不能救?"
石头才将孩子接到手里,就立刻皱起了眉头,"这孩子的身子怎么这样软?"
说着,他将煊儿放在床上,仔细的替他检查诊视,许久不言,我心下紧张,忙问,"石先生,他到底怎么样,能救么?"
石头皱着眉摇头,"皇后娘娘,要说能救,小人这是在骗您,这孩子在娘胎中时被毒物伤了肺腑,小人只能先用药护住心脉,再慢慢调理,只是……。"
"只是什么?"我先才有些高兴,见他停住不说了,我心里就有些急,忙问道。
他轻轻的叹了一声,"皇后娘娘,小人先问一声,这孩子是您的什么人?"
我道,"这是二皇子。"
"二皇子,"石头轻声的重复,随即就笑了起来,眼里尽是讥讽,"老天爷真是不长眼,慕如风行事卑鄙,却报应到这个无辜的孩儿身上。"
墨染正靠着软垫看着,此时也点头道,"这孩子真可怜,他父皇阴险狠毒,却让他受了这样的报应,真真是老天不公呢。"
这话听在我的耳里,我的脸颊上顿时仿佛火般的烧灼起来,强笑了道,"既然该受报应的只是他的父皇,那石先生就看这孩子到底能不能治吧,你方才说只是,只是什么呢?"
石头道,"小人只能将他的身子调理得比现在好一些,让他不至于成为一个废人,可若说要跟常人一样,却是万万不能的。"
我却还是吃惊,"石先生,你的意思是?"
他点头,感叹道,"是的,这孩子的一生,都离不了药了。"
我心里一缩,"一辈子都离不了药?"
可纵然不信,石非凡清亮的眼神也告诉我,他没有骗我。
从此,煊儿就留在了紫薇宫里由石非凡调理医治,墨染本是有些不愿的,还是石非凡劝她道,"慕如风再怎么样的卑鄙,也和这孩子无关,更何况这孩子就算我肯治,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心里还有什么不平衡的呢?"
我也忙道,"是啊,可恨的是他的父皇,孩子是无辜的,再说,若石先生不帮着调治,万一他的父皇恼了,谁知道后面会做出什么来呢?"
墨染这才点头,却向我道,"也是看皇后娘娘您的面子,嗯,石哥哥,你就替那孩子好生调理调理吧。"
如此,石头在调理墨染时,就又多了一样事,医治二皇子慕天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对这个孩子我极上心,每每喂汤喂药时,我都要在边上小心的看着,只要慕如风不在,晚上也让奶娘带着跟我睡在一个屋子里,他的身子依旧的软,可石非凡到底是石非凡,到了年底里时,这孩子的眼神已经不再向开始般的涣散了,不但知道看人,还知道认人,每每瞧见了我,立时便眉开眼笑。
而到此时,慕如风下给石非凡医治墨染的三个月时限,也到了。
一大早,墨染就让红绫来请了我去,一见面就哭哭啼啼的不肯出宫,而石非凡只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我看着这一对苦命情侣,心里很是同情,却知道慕如风的旨意是不能违抗的,想来想去,到底还是只能去劝,"好妹妹,你且先出去罢,石先生这里有我关照,定不会有什么的,你若一直的这样任性着,传到乾宁宫里去,不定又生什么事端来呢。"
墨染抹一抹眼泪,她抬头看着我,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满尽是希冀,"皇后娘娘,您说过可以帮我们的。"
我脸上一僵,就有些尴尬,是的,我确实答应过,可是这样大的事,却非我能力范围之内,只是这样的话,叫我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墨染的眼里渐渐就失望起来,她冷笑道,"早就知道不该信娘娘,皇后娘娘金尊玉贵,何苦哄着我们这一对苦命的人玩儿。"
说着,她起身一把拉出床畔悬挂着的宝剑,一手拉过石非凡道,"石哥哥,我受够了,我再也不要再受这样的煎熬,石哥哥,我带你闯出去,不管是生还是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石非凡忙一把抱住墨染,"墨儿,你别这样,且不说你现在重伤未愈功力全失,就算是往日,这皇宫你也闯不出去的。"
墨染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可是,我是真不愿意再怎么样了,石哥哥,我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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