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摇头,"皇上才懒得管这事儿呢,那陈夫人倒是去乾宁宫求见皇上的,可是里面的人出来说,皇上正忙着看折子,没空儿见,让她回去,"想是陈燕儿当时实在太过狼狈,红绫说到这里,忍不住掩嘴又笑。
青绫也笑道,"这是不是就叫做有冤无处诉了呢,倒哪里都碰钉子的?"
我咬着唇想了想,"咦,这倒是个好机会呢,嗯,红绫,你叫小喜子去御书房找阿昆传我的话,就说我有极重要的事,请皇上得空时务必回来一趟。
红绫忙答应着出去吩咐了,我双眼微合,想着慕如风一会儿回来了我该怎么说,心里就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先跟他商量,就自作主张的先斩后奏了,这样大的事我这样轻易的就找了陈绮嫣,慕如风不定怎么暴怒呢?
我当时的想法,只是希望慕如风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在我的眼里,他的天下已不单单是他的天下,更是我烨儿的天下,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这大好的江山社稷到了别人的手里。
因为心切,所以情急,我,到底也犯了心浮气躁的兵家大忌。
到傍晚时,慕如风就过来了,我想来想去,到底还是没有将我去找过陈绮嫣的事告诉他,然而我亦吸取了那次去看韦清荷时,慕如风了如指掌的教训,我亦并没有刻意的隐瞒,只模棱两可的说起将夏明强的兵力釜底抽薪的事,我笑道,"皇上,臣妾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慕如风忙问,"什么好办法?"
我就将云婕妤陈贵嫔等人之间的争执都说了一遍,临了笑道,"陈燕儿如今正憋着一股气要对付夏家,臣妾在想,能不能就利用下她这时候的心气儿,故意的透露一些和她陈家命运相关的东西让她知道,再过几天就是初一,她母亲就要进宫见她,那时,她是一定会让她母亲给陈正坤带信警告的,陈正坤老奸巨猾,一生都在警惕和防范着别人,唯有从他陈家女孩儿嘴里说出去的话,他就算怀疑,也是要信三分的。"
慕如风眼里刷的一亮,他想了一想后,就笑着点头,"嗯,云雾,这主意看似不怎么样,然而细想起来,对付老奸巨猾的陈正坤,越是瞧着不怎么样的计谋,才越是能让他相信,就因为,他绝不信我们会用这么简单浅显的手段去对付他。"
"正是如此,所以,越是简单平常的安排,瞧在他的眼里,才越像是真的了,"我也含着笑道。
"正是正是,"慕如风显然极高兴的,于是,接下来我们就那细节,又很是商议了一番,他才去了。
当晚,翻的是陈燕儿的牌子。
我可以想象陈燕儿当晚是怎么抓着这机会向慕如风哭诉的,事实上确实如此,慕如风第二天回紫薇宫告诉我说,当晚,他按计划将一些奏章带进寝殿里,然后就将陈燕儿先晾在一边,只顾着看折子,却对着一份折子越看越皱眉,接着就怒而拍桌,阿昆适时的进来回说,太后娘娘身子有恙,慕如风于是趁机离开,将那份折子"顺手"放在了最上面。
宫妃侍寝的时候,按规矩殿内就只能是皇帝和侍寝的宫妃两个人在内的,此时慕如风离开,寝殿内自然就只剩了陈燕儿一人,一个时辰后再回来时,慕如风留心看时,发现那折子上暗留的记号已经没有了,陈燕儿如他所想的动过了他留下的那些奏章。
说到这里,慕如风就直咬牙,"宫妃不得干政,而陈燕儿一个女子根本没有必要留意这些,她之所以要偷看奏章,一定是陈正坤要她留意圣意所向的缘故,当年的陈绮嫣姐妹如此,今日的陈燕儿也依然这样做,陈正坤,你好大的胆。"
我倒没有想到陈正坤居然大胆如斯,惊得愣了半晌后,才忙安慰他道,"皇上莫要气坏了身子,陈正坤绝对没有想到,咱们会将计就计,让他有一天跌倒在自己挖下的坑里。"
慕如风点头,"你说的是,这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若他这件事做得漂亮,将来朕就可以赏他一个全尸。"
这样狠虐的话,于他说来却是轻飘飘的没有半点份量,纵是已经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至极的人,我却依旧忍不住心里砰砰直跳,提醒着自己千万别被他表面的温情而蒙蔽了心窍,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在他的身上更是得到了无尽的刻画,稍不留神,我的性命就休矣。
这里慕如风计划周详,那边永巷里也来相报说,事情正按着我预想中的进行着,陈燕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了慕如风故意留在书案上的奏章的缘故,一得了陈绮嫣要见她的信儿,第二天晚上就去了永巷,二人关起门来说了许久,陈燕儿才急急忙忙的去了。
而第二天一早,她就命内务府的人去接她母亲进宫,竟然,都等不及下月初亲眷进宫请安的日子。
按规矩,内务府的人自然是要来请我的示下的,这样的"好"事,我怎么可能拦着呢,于是当即准了,一边又命人严密的盯着诚和宫的动静,一面,又要王夫人煽动着夏姓的妃嫔处处跟陈燕儿等人作对。
所有事宜全在我和慕如风的算计中,接下来,我们就等着看好戏了。
只是在等着看戏的时候,我也没有闲着,三五日里,就将那敬安老王妃连着接进宫两三次,敬安老王妃乐得跟我这个新的后宫主人结交,每每欣然而来,每次都带着大礼,而我必定会更厚的大礼敬回去,和她言谈说笑之时,我口口声声只叫她"皇婶儿,"再不肯以皇后之尊待她。
几番相见下来,我们竟就好得跟娘儿们似的,我早已经打听的清楚,这敬安老王妃只生得两个儿子,老王爷膝下虽有女儿,可都是侧妃姬妾生的,女人之间的天性告诉我,敬安老王妃再贤德,也不可能将别的女人为丈夫生的女儿,心无芥蒂的搂在怀里疼。
如此,我若十分的礼敬于她,在她的心里,我定然是要被老七王爷的那些个女儿得她的心了的。
一试之下,竟果然如此,个把月下来,这敬安老王妃私下里已一口一个的"儿"来唤我,更将多少陈年积事说给我听,偶尔,我还会将一些头疼琐碎的事情请教于她,老王妃倒是真心出谋划策,慈祥至极的。
眼见火候终于够了,这一日,我故意命人十万火急的将她接进宫来,看见她后,虽一脸焦急不安却又几次欲言又止,她眼见我这副模样,自然惊疑,问我道,"皇后娘娘,您这样十万火急的宣臣妾进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握住她的手,未开口先皱眉,"婶子,侄儿媳妇今儿请婶子进宫来,是有一件事关七王叔的大事想告诉婶子,可是,可是又怕婶子听了着急上火坏了身子,婶子,您……?"
一听竟是涉及她丈夫的事,她自然就惊住了,怔了一怔后,忙问,"皇后娘娘,我家王爷他,他怎么了?"
我放下她的手,轻轻的叹口气,却不答反问的道,"婶子,侄媳妇斗胆问一声,七王叔有没有一位姓韦,名叫韦云秀的侧妃?"
她又惊又不明白,疑惑的看着我,"有,怎么了?"
我一听这话,顿时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又问道,"那,她是不是有个弟弟,叫什么韦金超的?"
她的脸色更加凝重,"她倒是有个弟弟,叫什么名字我却不知道,皇后娘娘,您就跟臣妾明说罢,到底怎么了,和王爷有什么关系?"
我就一跺脚的样子,"唉,婶子,出大事了,上将军夏明强在皇上跟前参了七皇叔了,这份折子现就在皇上的御书房里,被我去送点心时无意中看见了,说是七皇叔纵然妻弟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要皇上治七皇叔的罪呢。"
"啊,什么,"敬安老王妃顿时就跳了起来,"竟有这样的事?"
我点头,"当时我见竟是参七皇叔的,就留了心,只见上面一条条,一桩桩的,好像还不是一件事两件事,只是后妃不得干政,我也不敢细看,惊慌中,就记得说有一年,这位侧妃的弟弟曾经为了强霸一个女子为妾,硬是将这个女子逼得自缢而死,那女子的未婚丈夫气不过,捅了他一刀,他却让七皇叔将那两家人尽数下在了牢里,这两家人死的死,散的散,端的是惨绝人寰呢。"
说到这里,我一把握住敬安老王妃的手道,"婶子,侄媳妇年轻,也看不透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只是那夏明强的手段不用侄媳妇说,婶子和七皇叔肯定都是知道的,我就想着,这件事不管是真还是假,我无论如何也得先通知了婶子,婶子快回去告诉七皇叔,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在皇上向七皇叔问起此事前,断不能让人知道你们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皇上最恨人在他身边留眼睛,若是说穿了,先别说我受责罚,皇上也势必要忌惮七皇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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