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英碧替沈老夫人给苏梁浅送来年礼,其中也有苏老夫人的。
英碧言辞客气,同时表露了自己对苏老夫人照顾苏梁浅的感激,虽然荆国公府大不如从前,但封号还在,苏老夫人对苏梁浅很满意,对沈家看起来就很贵重的东西,更加满意,也因此,对英碧,还算热情周到。
完后,英碧跟着福寿院的下人,去琉浅苑。
“小姐,老夫人让我告诉您,萧姨娘的兄长,立功回来了,她让您行事小心,至于管家一事,不必强求,最重要的是,小姐您平安安乐。”
沈老夫人关心苏梁浅,这几日苏府发生的事情,包括六姨娘险些流产害她,虽不知道的十成十,但也八九不离十。
虽然苏梁浅最后化险为夷,还将了萧燕一军,但她还是心惊肉跳,她那个担心啊,都想将苏梁浅接到荆国公府去住了。
苏梁浅在萧镇海回来的这当口管家,沈老夫人更怕这是萧燕的阴谋,伺机打击报复。
“难怪。”
苏梁浅轻喃了声,抿唇笑了。
她就说萧燕怎么会这么配合,主动将管家钥匙和账簿都交了出来,想必是更早的知道了这个消息。
萧镇海平定叛乱有功,皇上定然会嘉奖,如此圣眷正浓的门第,巴结的人自是不少,谁都要给几分面子。
她的父亲,眼巴巴的盯着户部尚书这个空缺,在外人面前,他好脸要面,又怕低人一等被看不起,还有其他林林总总利益方面的顾虑,都不会亲自向萧镇海开口,萧燕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最起码,不能让他这个大舅哥心有不满。
萧燕刚好也有重新就好的这个心思,这一两天,两人定然会复合。
有苏倾楣这个军师在,两人的关系,说不定还会更胜从前,但苏老夫人那里——
她的祖母,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更不知道萧燕算计着,等着她低头呢。
她不但想苏老夫人低头,还想在她面前博好感,落个善解人意,贤良淑德的美名,更想她没了苏老夫人这个靠山。
不过有她在,怕是要鸡飞蛋打,不能如愿了。
英碧看着面前坐着的苏梁浅,还是那副乖巧的模样,但那笑,就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她总觉得有人要倒霉了。
“我知道了,英碧姑姑辛苦了,您告诉外祖母,让她放宽心,不要担心我,照顾好自己,等过了年,我就去荆国公府看她。”
苏梁浅抬头看着英碧,笑的干净,没有丝毫畏惧怯弱。
萧镇海这次应该是秘密提前回来的,她倒不奇怪外祖母会知道,但她愿意告诉她,就说明,她上次和她说的话,她多少听进去了。
身在京城这个大染缸,朝堂上的人,没有谁可以真正的置身事外。
荆国公府现在平静的安全,只是暂时的,再过不久,沈大哥就会立下赫赫战功回来,沈家注定要卷进这个漩涡里面,既如此,还不如早做准备,掌握主动权。
苏梁浅这笑,落在英碧眼里,就是不知者无畏,她反而更担心了。
“小姐可能对萧都尉不是很了解,他——”
“他是敌人。”
苏梁浅打断他的话,眼神一下变的冷锐尖利。
上辈子打过那么多次交道的人,怎么会不了解呢?
苏倾楣的心智手段,远胜萧燕苏克明,现在想来,更像萧镇海。
“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既然是敌人,不管他多强大,都得把他打趴下,怎么能还没见面,就先畏惧了呢?遇敌先怯,这是大忌。”
苏梁浅的目光坚定,说话的口气,淡然又铿锵,有种能将人的斗志点燃的力量。
英碧看着她,竟觉得像极了在沙场训兵,已经过世的荆国公,杀伐果断,让人臣服,那种无惧一切的果敢,比荆国公还有气魄。
那些到嘴想劝的话,英碧忽然就说不出来了,她笑了笑,赞许又欣慰,“小姐还会兵法。”
“您忘了,我是外祖父外祖母带大的,外祖父以前练兵还带着我呢。”
苏梁浅笑的自信,“你告诉外祖母,我不会有事。”
英碧刚走没一会,影桐从外面回来。
“这是公子让我交给您的。”
影桐心知苏梁浅清楚她的来历,在不违背苏梁浅命令的前提下,有事就会和谢云弈他们碰面。
苏梁浅接过信笺打开,清秀的字迹,漂亮飘逸,藏着清贵的柔情,正是谢云弈的字。
“萧镇海回,诸事小心。”说的和沈老夫人是同一件事。
苏梁浅握紧手上的信笺,不自觉的就想到前几日出城和谢云弈公用一件披风避寒的事,心头不自觉的生出波澜,但很快就被压制住。
夜傅铭虽然混蛋,但不至于让她对所有男人都失了信心信任,好男人还是有的,像她的几个舅舅,还有沈大哥。
但她对所谓爱情,却早已心灰意冷,对夫妻这种关系,更是避之不及。
在她看来,这是最最不靠谱,同时也是最令她厌恶的关系。
此生,她是不打算成婚的,就算要嫁,她也会找个普通能掌控的。
至于谢云弈,这般出众惊艳的男子,她或许惊动,但一开始,就被她划除了。
“信我已经看完了,你要这样看着我到几时?”
苏梁浅读信的时候,影桐就站在她的身侧,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脸上。
影桐的目光,本就让人难以忽视,如此,苏梁浅更是想无视都难。
影桐乖觉得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这是季无羡的意思,让她一并观察苏梁浅的神情,公子没有拒绝,她自然是要照做的。
小姐的情绪,是有起伏,但反应太平淡了。
第六感向来比常人敏锐的影桐,生出了担心。
隔天酉时,几乎一直都在笙辉苑院门口潜伏着的秋灵,兴冲冲的回了院子。
“小姐,我看到了。”
“我看到老爷他进了夫人的院子!”
苏梁浅看着格外兴奋的秋灵,淡淡的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姐,您就不好奇夫人和老爷说了什么吗?”
这一次,苏梁浅头都没抬,“不好奇。”
谈话的内容,她都能猜得到,有什么好好奇的。
她看秋灵,她那双明亮的眼睛,趣味更深了,眉梢眼角都写着,我很好奇。
“笙辉苑距离这里虽然不远,但等你过去,估计也该完事了。”
苏梁浅抬头,用手托着下巴,一本正经。
秋灵先是愣了愣,随后捂住脸,“小姐,你也太坏了!”
就算捂住脸,也遮盖不住她的羞涩,还有荡漾。
苏梁浅瞬间明白,秋灵想歪了。
这小孩——
“早知道我就一直守在那里了。”
秋灵随后离开了房间,苏梁浅找了人进来问话,才知道秋灵离开了院子。
不用再打听,她已经知道她去哪里了。
怎么老有偷听这方面墙角的习惯?
苏梁浅倒是并不怎么担心秋灵会被发现,对谢云弈,以及谢云弈的人,她用的格外信任放心。
“影桐!”
苏梁浅又将影桐叫了进来,吩咐道:“你去一趟五姨娘的院子,让她明早去六姨娘的院子陪她说说话,还有,记得叮嘱她,给她的东西,不要忘记洒。”
影桐得了命令,嗖的离开。
苏梁浅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棂推开,冷风一下灌了进来,带着湿气寒意。
她看了眼漆黑的夜空,星芒闪烁,应该就快下雪了吧。
****
酉时还没到,笙辉苑内,灯火摇曳,却寂静无声,一下人匆匆忙忙的跑进了萧燕的屋子。
“夫人,老爷往这边的方向过来了。”
原本无精打采的萧燕听了这话,一下变的振奋起来,惊喜着问道:“你说什么?老爷来了?”
下人点头,“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该到了。”
萧燕忙站了起来,对方嬷嬷道:“快,将我的衣裳取来!”
她声线发颤,难掩激动兴奋,边说边走到了梳妆镜前,拨弄头发。
“夫人,先把衣服换了。”
“夫人,漱口。”
“夫人,要不要再补个妆?”
一阵兵荒马乱手忙脚乱后,萧燕换上了事先就准备好的衣裳,她坐在镜前,为了让自己看着更憔悴可怜一些,又补了层妆,然后才去床上躺好。
伺候的下人,退出了房间。
苏克明虽然和萧燕不和,但一个月也会宿在笙辉苑几天。
笙辉苑素来热闹,下人们来来往往,让人觉得风火有人气,但这次,却冷清的很,甚至给人一种萧条的感觉。
这种感觉,苏克明并不喜欢。
守在门口的紫鹃向苏克明请安,“夫人这几日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
紫鹃的声音很小,“夫人这几日心情低落,日日以泪洗面,不说话,吃饭也没胃口,奴婢看着仿佛都要生病了,她天天念着老爷,但又不让奴婢和小姐去找您,她要知道老爷您来了,肯定很高兴,奴婢这就去通知夫人。”
“她就是要面子。”
苏克明听的有些心疼,制止住紫鹃,“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看看她。”
房间里,内外是一大面屏风隔开,在中间的位置,点了两盏小灯,光线昏暗。
萧燕将人都打发了,外室没人。
苏克明直接进了内室,一眼就看到背对他躺着的萧燕,穿着蓝色里衣,那曾是他最喜欢萧燕穿的颜色。
她身体蜷缩着,身上略略盖着被子。
“燕儿。”
苏克明心情复杂,轻轻的叫了声,床上的人似乎睡过去了,并无动静。
苏克明上前,走到床边坐下,借着并不怎么明亮的光线,看到萧燕闭着眼睛,仿佛睡过去了般。
萧燕这次,对自己也是下了狠心的,这两日,几乎都没怎么进食,那脸,自然是憔悴,再加上她还补了层白粉,看着更加苍白。
她脸颊的巴掌印,这两日一天几次的上药,比之前是消了不少,但在这样朦朦胧胧的灯光下,反而明显,脸上还有泪痕,眼角也是,还挂着泪珠,给人的感觉,就是哭着睡过去的。
虽然萧燕已经三十多了,生过两个孩子的她,和府里美艳的五姨娘,年轻的六姨娘相比,是昨日黄花,但她保养的极好,皮肤依旧光滑细腻,强势柔媚相结合,别有一番韵味。
而且,她和苏克明那么多年的情分,府里其他的姨娘,根本就比不了。
苏克明想到她这几年的厉害强势,再看她此刻就好像被北风吹落枝头小白花似的样,可怜极了,只觉得她这次是真受委屈真难过了。
萧燕这样子,让苏克明忍不住想到,她还没有名分跟着自己的时候,还有刚进苏府,因为荆国公府,因为沈清,她经常受委屈,但为了自己,什么都不肯说,常常一个人偷偷掉眼泪,一个人哭着入睡。
本来,苏克明打萧燕那一巴掌,就不是故意的,现在看到萧燕这个样子,想到她曾经的好,还有这些年来跟着自己的不容易,心一下就软了,是自责心疼,又懊恼后悔,还有愧疚。
苏克明反思,伸手去摸萧燕脸上的伤口,睡梦中的萧燕浑身一颤,仿佛触电般,睁开了眼睛。
她愣愣的看着苏克明,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欢喜,还有似做梦般的不敢置信,“老爷?我是在做梦吗?你来看我了?”
那眼睛里面都是水雾。
呢喃的口气,委屈又受伤,仿佛被冷落了数月数年,“我还以为明郎不会要燕儿了呢。”
以前,萧燕都是叫苏克明明郎。
苏克明看着萧燕,手还抚着她的脸,只觉得自己对她太冷落了。
萧燕惊喜还没一会,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将苏克明推开,她只是配合演戏象征性的那么轻轻一推,自然不可能将苏克明从床上推开。
“老爷,你走。”
她转过身去,让自己背对着苏克明,“我现在这个样子,老爷若是见了,更得嫌弃妾身了。”
熟悉的声音,却是彻底久违的撒娇口气。
几十年夫妻,苏倾楣说的不错,萧燕她很了解苏克明的喜好,也知道,自己怎么做,最能惹的他的关心怜爱。
只要她愿意。
苏克明站了起来,从身后揽住萧燕的肩,抱住她,“说什么傻话,你是我正妻,是我两个最疼爱看重孩子的母亲,我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你。”
摒除对萧燕有所求,此刻苏克明说的这话,是有几分发自肺腑的真心的。
萧燕本只是做戏,想要为了苏倾楣苏泽恺拿住苏克明,同时对付苏梁浅,但一听这话,情绪一下就上来了,忍都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了苏克明搂着他的手背上。
那眼泪,一下下的,像是打在了苏克明心上。
苏克明心疼坏了,少不得安慰,他越是安慰,萧燕就越觉得委屈心酸,眼泪掉的也更快。
“还记得吗?这是我们在一起后我第一次送你的珠钗?”
苏克明取出一簪蓝色的珠花,银色的钗柄,上面是蓝色的绢花,正中间是一颗白色的珠子,珠子的质地不错,但和萧燕现在佩戴的首饰差了许多,不过很是别致。
正是苏倾楣从萧燕这里取走给三姨娘,让她戴着去见苏克明的那支。
“我给你重新插上。”
萧燕嗯了声,鼻音很重,苏克明给她插在发上。
“还是我的燕儿戴着最好看。”
萧燕猛地转过身,抱住苏克明的腰,一下哭出了声。
“明郎,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我……我知道错了,我害怕极了。”
萧燕的声音哽咽。
之前是怕,但更多的是为了一双儿女还有权势,但现在,苏克明这般柔情蜜意,她倒是更舍不得这个人了。
她哭的时候,苏克明就一边安慰,一边轻拍着她的背。
好一会,萧燕的情绪才平复,她抬头看着苏克明,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苏克明不由咽了咽口水。
苏克明对她,已经许久没这样的反应了,萧燕心头一阵得意。
“老爷,我知道您怪我,那是老爷您的孩子,我也不想的啊,但是泽恺——”
萧燕顿了顿,“老爷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一家三口在外面的日子,虽然那时候我只是个外室,但老爷您爱我疼爱,我觉得比现在幸福,我现在是苦尽甘来了,成了您的正经夫人,但是泽恺呢?他却是身份见不得光的养子,他明明是我们的大儿子,是苏府的嫡长子啊。”
苏克明嗫嚅着嘴唇,对苏泽恺,他也是愧疚的。
“我会补偿他的,将来苏府的一切,也会是他的。”
“六姨娘给您生的儿子呢?”
“不会越了恺儿去。”
就算六姨娘真的生了个儿子,但她一个农女,没有娘家做靠山,将来孩子也失了助力,更不要说六姨娘的家人,只是累赘。
苏泽恺本人也很争气,他有苏倾楣这样优秀的妹妹,还有萧家这样实力强悍的外家,显然是苏家继承人的最佳人选。
萧燕听了这话,心头大安,对苏克明的怨气,少了一半。
“我就是觉得愧对恺儿,这些年,他因为养子的这个身份,遭受了多少白眼,他承受了多少痛苦,妾身不止一次听人拿他的身份耻笑他,包括他的那些朋友,但妾身什么都做不了。这些,我们怎么补偿?”
“他马上就要科考,我们也打算在明年给他议亲,妾身是担心影响了他的心情,而且,他就只是个养子,若是老爷您又有了儿子,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哪个世家夫人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啊?”
苏克明微怔,他一心只想要个儿子,这些问题,他并没怎么考虑。
萧燕这话,倒是让他对苏泽恺更多了几分愧疚。
“本来,我们家就只有楣儿一个嫡女,这些年,我们在楣儿身上花费了多少心血,楣儿她多争气啊,但是大小姐回来,处处都要压她一头,我们楣儿性子好,不争不抢的,但我这个做母亲的看不下去啊。”
“这两个孩子,是我一直捧在手心长大的,我心尖上的肉啊,我是错了,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萧燕这话,完全发自肺腑,她,她的儿女,可以踩着别人做踏脚石,但是她绝对不允许苏家的任何人,踩在她一双儿女头上。
苏家的一众儿女,苏克明最心疼的就是苏倾楣苏泽恺,在他心里,苏梁浅她们,就是苏倾楣的踏脚石,同时也是光耀苏家门楣的,心里彻底原谅了萧燕,没有半分责怪,只有心疼。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苏克明心疼的叹了口气。
萧燕抽了抽鼻子,“泽恺和楣儿是明郎的孩子,苏梁浅和六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啊,贱妾小心眼,没有做正妻的气度,我……我不想让明郎你知道我是这样的人,我希望在明郎眼里心里,我还是当初最好的燕儿。”
曾经的萧燕,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委曲求全,温柔如水,她曾是苏克明很长时间里面唯一的倾诉对象。
苏克明对她,也是有愧意的,他给她正妻的身份,给她正妻的荣耀,除了爱,也有弥补,这些年,每每和萧燕吵架,或者心中郁闷无处排解时,他都十分怀念还是外室的萧燕。
他甚至想,如果他没给萧燕这些东西,她是不是就不会变。
现在听着萧燕娇滴滴的说这些话,苏克明都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是不真实的梦境。
苏克明想动,又舍不得。
萧燕看着苏克明情动又小心翼翼的模样,也觉得仿佛回到了过去,心头甜蜜,同时又觉得自己这些年,对苏克明关心不够的自责来。
“我知道,明郎因为四姨娘的事怨我,但当年,我真的没想过害那个孩子,孩子在四姨娘肚子里的时候还好好的,明郎,我真的好难过,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四姨娘和苏府其他姨娘不同,她是苏克明的救命恩人,两人又单独相处了好长一段时间,苏克明对她是有感情的,四姨娘又是因为生孩子死的,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苏克明更加愧疚。
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也是两人的隔阂所在。
这次虽然冯平没直接说出当年四姨娘的死因,但四姨娘怀孕后都是他负责的,他的话又有导向性,苏克明肯定更加怀疑她。
把话挑明,把这根刺拔了,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明郎,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四姨娘和你的孩子。还有这些年,你因为我,因为泽恺,也听了不少闲话,是我,是我……我对不起你,我,明郎,我真的好爱你,不能没有你。”
这样的话,萧燕以前没进苏家时,几乎每次和苏克明偷摸见面都要说几遍,但自从她坐稳苏府夫人,并且在苏家的地位根深蒂固,无人能轻易撼动后,她就几乎不说了,尤其苏克明未经她同意,带回了四姨娘。
苏克明低头,他本来是要替萧燕擦眼泪的,看着怀里梨花带雨的萧燕--
屋子里,燃着的暖香,迷人的香气了然,苏克明有种年轻时的冲动。
他的手,先是拂掉了萧燕的眼泪,只一下,手便落在萧燕的肩上,薄薄的一层衣裳很快没有。
萧燕过往犯下的那些过错,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他对她,更多的是,如过往般,想给她最好的一切的怜惜疼爱。
还有就是雀跃,萧燕这个态度,肯定会说服萧镇海,帮他走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
笙辉苑孩子都能成亲的两人,仿佛不知疲倦。
苏梁浅如常起床,梳妆时,秋灵再次雀跃的走了进来。
她就站在苏梁浅的身后,苏梁浅照镜子时,可以看到她,像只欢快的鸟儿。
虽然秋灵有些失了小孩子似的单纯,但苏梁浅看到她,尤其是看到她的笑,都会觉得心情美好。
苏梁浅有些明白,为什么谢云弈去哪里都将季无羡疾风带着,季无羡不会让你无聊,而疾风,可以治愈心情。
秋灵穿的不是昨晚的衣裳,干干净净的,想来应该是来之前换的,她见降香给苏梁浅绾发,双手撑着膝,就那样看着。
“小姐,您长的真好看。”
降香不喜欢秋灵,想撵她走,但秋灵得宠,嘴巴也厉害,她说不过,就沉着脸不看她,有些和她杠似的回道:“小姐自然是好看的!”
“好了,你下去吧。”
苏梁浅接过降香手上的梳子,让她下去,秋灵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分明是有话说。
她大概猜到她想要说什么,但兴趣不大,也就不关心,但看秋灵这样子,分明是不管她有没有兴趣,都是要说的。
“小姐,老爷的精力可真好。”
秋灵说这话,半点也不害臊。
那悠然的口气,就好像是在说,哦,今天天气不错。
影桐是守在她身边的,闻言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他和夫人今天应该会很晚才起来。”
苏梁浅放下梳子,转过身,秋灵神采奕奕,那样子,完全不像是熬夜蹲了一晚上墙角的人。
比起苏克明,她觉得秋灵的精力,才是旺盛的惊人。
“我要去福寿院向祖母请安,你在院子里休息吧。”
苏梁浅起身,看着影桐,“剑能暂时放在琉浅苑吗?”
影桐看了眼怀里的剑,想了想,递给了张口的秋灵,“你在院子里给我看着剑,我陪小姐去福寿院。”
秋灵一点也不困,她本来是想陪苏梁浅一起去的,但看着影桐塞到自己怀里的剑,一下就有了很大的兴趣。
这可是公子送的呢,只有像疾风和影桐这样的高手才有呢。
影桐宝贝的很,她碰一下都不行了,现在有机会,可以碰好多下了。
“把桌子上的账簿带着。”
苏梁浅到福寿园时,苏老夫人正在用早膳,就只有苏如锦在一旁伺候。
每年年前的几天,苏老太太都会免了府里姨娘小姐的请安。
苏如锦脸上带着笑,但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尤其看到苏梁浅,还有苏梁浅身后跟着的影桐,手上拿着的账簿,更是掩饰不住的沉下脸来,龇着牙。
二姨娘管家,对她们来说,自然是件天大的喜事,姚家人都知道了,结果呢,她们东西都没摸到了,这掌家权就被夺走了。
苏如锦觉得自己被二姨娘累了,成了笑话,她这两日,一直都呆着院子里,不敢出门,总觉得那些下人,指指点点,都看不起她。
“祖母。”
苏梁浅向苏老夫人请安,“孙女有几个地方不懂,想向您请教。”
苏老夫人字不识,哪里会看账簿,苏如锦看着姿态谦卑的苏梁浅,阴沉的脸,有了坏笑。
苏老夫人看着苏梁浅虚心请教的样子,只觉得这孩子好学,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对苏梁浅招了招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和祖母说说,哪里不会?”
苏如锦见苏梁浅将账簿摊开,雀跃的很,但苏梁浅并没有让苏老夫人看上面记得账,而是将账簿记得账读出。
苏老夫人虽不认字,但为人精明的她,就算是上了年纪,对算数数字也敏感的很,而且对后院的这些事情,心中也有数,很快就给出了解答。
“祖母,您真厉害。”苏梁浅竖起大拇指,夸赞。
苏老夫人大字不识,一直被人看不起,她来京城后,心中也不无自卑,自闹了几次笑话后,就不爱出门,现在听苏梁浅这样夸自己,那表情还认真的很,心里就像吃了蜜似的妥帖,像个孩子似的,开心的笑出了声。
“我的浅姐儿就是个宝,祖母真的喜欢死你了,呸呸呸,大吉大利。”
苏老夫人搂着苏梁浅,仿佛她就是个宝贝。
一旁想看苏梁浅笑话的苏如锦,是目瞪口呆,心中更气。
她天没亮就起来了,到福寿园伺候,想着让苏老夫人高兴了,到时候也让她一起学着管家,结果,一个笑脸都没有。
就会卖弄嘴皮子的货色,有什么好的。
以前在苏克明面前,输给苏倾楣,现在在苏老夫人这里,又彻底败给了从云州回来的苏梁浅,苏如锦心情简直糟透了。
要不是二姨娘让她讨苏母的欢心,也和苏倾楣苏梁浅一起管家,她根本就不想来。
二姨娘的权,是苏克明给的,但是苏老夫人夺的。
她恨苏梁浅,同时也恨苏老夫人,尤其见她们爷孙说说笑笑的,完全把她无视,就好像她是个伺候的下人,苏如锦根本就待不下去,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苏老夫人和苏梁浅说话,都没搭理她。
苏如锦咬牙离开,出门几步,眼睛就红了,刚好撞上来向苏老夫人请安的苏倾楣。
“妹妹怎么了?”苏倾楣上前关切问道。
苏府就这么大,苏克明的动向,尤其是晚上住在哪个院子的事,可谓是备受瞩目。
所以,他昨晚去笙辉苑的事,基本各院的人都知道了。
这几日,二姨娘一直在想办法让苏克明到她的院子里去,她倒是不做能重新掌家的梦,但想着借着苏克明那稍稍的愧疚,让苏如锦也能加入苏梁浅苏倾楣的管家行列。
苏克明就怕二姨娘会提起掌家的事,他是个孝子,自然不会违逆苏老夫人的意思,而且,他心里也不是那么愿意二姨娘管理苏家的后院,之前实在是没合适的人选,现在他得知萧镇海回来的消息,更是避着,而且他自己也觉得苏倾楣和苏梁浅比二姨娘合适。
相比于苏如锦的沮丧气恼,苏倾楣可谓是春风得意。
苏如锦本来就嫉恨苏倾楣,这会心情不好,看到她更是不爽,她到底小,比不上苏倾楣苏梁浅能沉得住气。
“要你管!”
她压低着声音,口气却像点燃的火药桶,冲冲的,仿佛要炸了。
苏倾楣惯会装的,就算你对她大喊大叫,她也不会有脾气。
苏如锦气闷,觉得自己今日实在是不该出门,不由又怨上了二姨娘,因为是她非逼着来的。
“你还是顾好自己吧,都要地位不保的人了。”
苏如锦说完这话,心情又痛快了不少。
苏梁浅回来,影响最大的就是苏倾楣,最近萧燕接二连三的倒霉,她的地位更是越来越不稳。
正这个时候,里面传来了苏老夫人和苏梁浅两人的笑声,苏梁浅是低低的,苏老夫人则是要多开怀就有多开怀。
苏如锦气,但想到苏倾楣,内心一下就得到了平衡。
她又打击了苏倾楣几句,这才离开。
苏倾楣抿着唇,眉色有些冷意。
她看着苏老夫人和苏倾楣所在的方向,想到苏如锦刚才红眼恼恨的神情,抿着的嘴角上扬,转身追着苏如锦跑了出去。
“我真应该早些把我的浅姐儿接回来。”
苏老夫人被苏梁浅哄的是通体舒畅,看苏梁浅哪哪都是满意的。
“祖母身体健朗,定然是可以长命百岁的,我还能再陪您五十年呢!”
苏老夫人最怕死,她做梦都想长命百岁,所以将这院子改成福寿院,就是想住在这里面,能添福添寿,苏梁浅这话,她最是爱听。
“那我还能护着浅姐儿五十年!”她笑眯眯乐呵呵的,也不说苏梁浅嫁人的事,俨然就是她嫁人了,也要给她撑腰的架势。
苏梁浅敛了笑,神色有些忧愁,“孙女听儿时的一个朋友说,夫人的兄长立功回来了,夫人若是要做什么,祖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父亲的仕途要紧。”
“舅老爷要回来了?”
苏老夫人显然不知道这事。
苏梁浅点点头,“前两日,我就得了这个消息,想来夫人他们应该更早就知道了。”
“好一个萧燕。”
苏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就变了,声音也不再温和,她想到以往每每萧镇海立了功劳,萧燕也会在她面前托大拿乔,有一些切齿。
“祖母,您怎么了?是孙女说错话,惹您不高兴了吗?”
苏梁浅神色小心,极是愧疚。
苏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轻拍了拍,“你父亲真是被屎糊住了眼,竟分不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你才是最关心他的啊,好孩子,只要有我在,这个家,就别想有人给你委屈受,天皇老子来了也不成!”
苏老夫人信誓旦旦,神色也极为坚定。
苏梁浅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皱眉,头上的白发,没有挣脱开苏老夫人的手。
“祖母,我想您去看看六姨娘。”
“看她做什么?”
苏老夫人口气不快,她本来就不喜欢六姨娘,现在喜欢苏梁浅,就更觉得她心肠歹毒,要不是她怀着身孕,她早把她撵出去了。
“不是看她,是看她肚子里面的弟弟,孕妇心情好,生出来的孩子才好看,我希望我未来的弟弟能好看点啊。”
苏梁浅口气俏皮,“而且,之前的大夫也说了,她胎像不稳。她犯了事,心情肯定不安,父亲这几日忙,也没能得空去看她,她更容易胡思乱想,我是担心弟弟,怕他出事。”
经苏梁浅这样一提醒,苏母不禁也有些担心起来。
“我希望父亲有儿子,祖母也能抱上大胖孙子!”
苏老夫人看着苏梁浅忧愁的样,只觉得自己这个孙女才是真正善良到了极点,谁都比不上,心都要化了,疼的恨不得在她脸上亲上两口。
“好好好,你怎么说,祖母就怎么做,等会我们就去看六姨娘。”
苏梁浅脸上一下扬了笑,“谢谢祖母。”
精心算计?我就让你们的计谋,通通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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