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脚下踱着微步,复又移至案前坐下,随手执起茶碗,淡淡的开口:“你既然是有事相言,那便坐下说罢,如此倒显得我们贤亲王府不尽人意了。”
钟扬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走到下首寻了张椅子坐下。慕晴见他行至跟前,虽是着了下人的衣物,但行迹中颇有番器宇轩昂的意味。这钟扬的来历恐怕没那么简单。慕晴心下暗自掂量着。
“郡主,不知你可知晓吴郡郡守之事?”钟扬抬眼望着慕晴。慕晴挑了挑眉也不闪躲,径直看向钟扬,“略有耳闻,据说那吴郡郡守与外族勾结,叛国通敌,最后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可惜了,唉……”慕晴连声哀叹,余光却注意着钟扬的面容变化。
“谁说的!这是诬蔑!荒唐!郡守为官多年,一直以清廉扬名!得吴郡百姓连声称好,何来叛国通敌之说!”钟扬听着情绪激动起来,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拍案而起。
“那你如何清楚郡守清廉之事?这其中真相你又是如何知晓?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慕晴面色一冷,凌厉的目光带着质问看向钟扬。
钟扬赫然一惊,自己行径至此,分明是有求于人,方才却在人面前失了礼数,险些引起慕晴的不满。
“郡主,在下原名吴扬,母亲姓氏为钟。”并不明说,只是点到为止,钟扬欠身行礼,以示歉意。
慕晴蹙了蹙眉,原来是郡守的幼子,这满门抄斩之罪,为何独独他却没有受其牵连?官府可知道这漏网之鱼?这慕娴倒真是一猜一个准,他果真是官府的逃犯。
“不知公子所为何事?”慕晴声音清冷,显得有些逐客之意,毕竟是官府的逃犯,自己不会多管闲事将钟扬送去官府,却也不会好心收留一个逃犯于贤亲王府。
钟扬听出了慕晴语气中的逐客之意,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郡主可知,家父为官多年,忠厚良善,清正廉明,兢兢业业,在吴郡无不受百姓爱戴,敢问郡主这样的人如何会叛国通敌?且怪家父平日仗义执言,遭人妒恨,引得奸佞陷害家父,在家中置了假证据,那官府不由分说的冲进府内,将府中大小尽数捉到官府,更是罔顾律法,那令牌一掷,便要了府中百口人的性命!而我因贪玩外出,家父找人替了我,这才幸免于难。那日回府时正是行刑之日,我眼睁睁的看着府中几百口人的人头落下,却无能为力!我至今都能记得父亲临死前看着我的眼神!我必须要报仇啊!如若不如此,我愧对吴家的祖祖辈辈!”
钟扬的声音悲切交加,想来他这个唯一活下来的才是最痛苦的。“今日郡主赈银,知郡主是个重情良善之人,希望郡主能为郡守府做主!助我找出陷害郡守府的证据,为家父洗清冤屈,为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得个安息之地……”说话间,钟扬已然跪在了慕晴的面前。
慕晴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我势单力薄,实在是难以承担如此重任,也帮不上公子什么忙,公子还是另寻他人相助罢。”逐客之意溢于言表,正巧这时,剪影托了碟七月雪盈盈的走了过来,慕晴淡淡的吩咐,“剪影,送这位公子从后门离开……”
“是。”剪影放下碟子,轻轻的应道,心下一阵狐疑,想来这人是有身份的人,便机灵的换了称呼,“公子,这边请。”
谁知钟扬说时迟那时快的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利剑,顺势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带着些许恳求看着慕晴。剪影吓得惊呼出声。
慕晴冷冷的微勾唇角,看来这是要赖上她了。
“公子这又是何意?”慕晴状作难以理解的说。
钟扬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郡主心里清楚,今天我若是走出了这贤亲王府的大门,贤亲王府怕是会永远的将我拒之门外了,如今,我能寻求帮助的人,也仅仅只有郡主了,若是郡主都不肯帮我,那我报仇的希望也寥寥无几了,倒还不如以死来向九泉之下的父亲请罪。”
慕晴阴沉着脸,看来今天将钟扬带回府中就是个错误!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若他今日当真慷慨赴死,那她可如何向父亲交代自己的院中的一具尸体?又如何解释钟扬的身份?怕是自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去,暂且不说贤亲王府内的人会怎么想,单是京中其他人若是知道了这件事,那她今日外出赈银的功夫可就白费了,不仅会坏了她和贤亲王府的名声,这结果也跟自己恩舍的目的大相径庭了。想来这钟扬便是死死的咬住了这点,才这般无畏的威胁她……
慕晴思忖良久,沉声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钟扬见慕晴态度不似先前那般僵持和犹豫,稍稍松了一口气,“郡主,我希望今后能效忠郡主左右,在服侍郡主的同时寻找证据,如果有机会的话,也希望郡主能适时的给我帮助,如此也会减少了我寻找证据的阻碍。”
慕晴冷冷一笑,似嘲讽似打趣的说,“堂堂郡守公子,在我这儿做下人做的事怕是不和礼数罢。”
钟扬苦笑,“郡主说笑了,如今郡守府早就不在了,哪里还有郡守公子,如今仅钟扬一人罢了。”
慕晴暗赞他的勇气,身为世家子弟,身上并没有纨绔之气,反倒让人敬佩他的这份气魄。
“郡主不必多想,我既是来投奔郡主,必会有筹码,我之前略备薄礼,还望郡主笑纳。”说着钟扬摸出了两份卷宗,毕恭毕敬的递给慕晴。
剪影上前接过卷宗,转身递给慕晴。慕晴好奇的打开其中一份,地契?百居阁?慕晴错愕的看着钟扬。百居阁,正是慕晴经常去吃酒的那家在京中不大不小的酒楼,顶檀木做梁,汉白玉为扶梯,檀香缭缭,颇有雅致。说来京中大大小小的酒楼无数,但偏生这百居阁的酒酿奇香,又许是这酒楼的主子性情好玩,楼中竟划一席之地为歌舞之用。
自古美酒佳人、香茗才子,如此一来,倒吸引不少达官显贵、世家子弟前来品酒享乐。都说酒后容易失言,这达官显贵和世家子弟便带来了不少信息,再加之京城为首都,鱼贯出入的人不计其数,久而久之,百居阁的收益增加的同时也成了一个巨大的信息库,来来往往的消息在这里也如花丛中的蜜碟般四下飞舞。
只是慕晴没想到这百居阁也会有到她手里的一天。要知道,若是自己掌握了百居阁,那么自己便不再需要受了雪姨娘和老太君的束缚忍气吞声,像昨日那般抢去她东西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了。
钟扬心知这是打动了慕晴了,笑了笑,“这酒楼是我早年买下的,当时只是一时贪玩,没想到竟误打误撞,有了今日的百居阁。”
慕晴掩下自己的情绪,转而翻开第二份卷宗,一枚烈焰红宝石的戒指静静的趟在里面,卷宗上面白纸黑字,仅仅只是数十人的姓名及其背景资料,作为国家游离在生死边缘的特职政客,慕晴敏锐的察觉到这数十人的来历。
钟扬见慕晴不解,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是家父为我训练的暗卫,拥有这枚戒指便能对这批暗卫下令,虽然人数不多,但也是精英了。”
慕晴骇然,她本以为百居阁已是足够的“薄礼”了,但她没想到,让她吃惊的还在后头。
钟扬见慕晴并不言语,率先开了口,“不知我能否向郡主讨要一个物件,作为我和郡主之间的信物。”
慕晴挑了挑眉,状作思考。拥有这等势力和资源,钟扬早就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为何还会如此狼狈的投靠与她?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还是这背后有什么东西让她忽略掉了?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将信物给他,那便是与他搭上了一条船,这样一来,若有朝一日他背叛自己,也有后路可退。有百居阁和暗卫这块肥肉的诱惑,自己又怎会忍受得住?思量至此,慕晴暗暗下了决定。
“剪影,去将我匣子中的玉璧取来。”慕晴笑了笑,吩咐剪影。
钟扬当即明白慕晴的意思,心中一喜,“多谢郡主!”
待剪影取来玉璧后,慕晴将它亲手递给了钟扬,钟扬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这更是表明了他们对彼此的态度。
“日后你便作为侍卫在我左右罢,在府中唤我大小姐便是……若是有何不懂的地方,询问剪影罢……”慕晴一一交代。钟扬仔细记下。“如此,今日也无事,你先下去吧。”
钟扬作揖后离去。
剪影轻轻走到慕晴跟前,不解的询问,“小姐,你明知这钟扬不寻常,为何还要将他收入府中?这日后出了何事,也是你担着啊”
慕晴立于案前,轻轻的捏了块七月雪放入口中,玉簪的清香盈于口舌,“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且看吧。”
不一小会儿,几块七月雪就被慕晴一扫而光,剪影拾了空碟走出房门,一句话轻飘飘的落在她耳朵里“网已经撒了,不知会捕到哪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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