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洛看邓文杰还没有回来,走过去看那幅画也干得差不多了,红花总要绿叶衬托,尽管不是一个类型,他也有心和油画比一比。画面上色彩鲜明,整幅画是枯黄枯黄的叶子满地都是,太阳也是有气无力,看上去是夕阳,一看就知道是风烛残年,如果满地枯叶换成遍地尸体会显得更加悲伤,枯叶地蹲了一只纯白狗,通人性地向天空仰望,原来夕阳里面还藏有一条由近至远划过的云线,像是一架飞机刚刚飞走没多远。整幅画的意思基本上是小狗依依不舍送主人坐飞机,和刘子洛走得是截然相反的路线,他画草,他就画叶,他画旭日,他就画夕阳,他画美女,他就画条狗,刘子洛攀比心理彻底绝望了,两幅画的意境像是有深仇大恨,没劲!刘子洛败兴而回。
邓文杰带着两瓶饮料回来了,把雪碧抛给刘子洛,也收起自己的画:“画完了?准备到哪吃饭啦?罗老板!”
刘子洛看他想赖账,提醒他一下:“之前我好象听有人说要请我吃肯德基哦!不知道是不是能守信兑现?”刘子洛故意加重守信二字的读音,中国人最注重信用二字,料想邓文杰不会因为一餐KFC而抛信用于脑后吧。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那走吧!”邓文杰装得像真的一样,还好他认帐,刘子洛就没有揭穿。
“你画的这只狗很可爱,哪买的?我也想买一只晚上煮了吃!”
刘子洛这句话够绝,彻底把这只狗说得一无是处,邓文杰切齿地翻了一下白眼,忙跑过来看刘子洛的画,准备以牙还牙,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反击“你这个女孩子肚子疼呀,蹲在树下大小便。咦-------!”邓文杰刚想再次去诋毁女孩的面容,突然刹住了车:“你认识她呀?”
“是呀!”刘子洛为了能在兄弟面前扬眉吐气,硬把自己和这漂亮女孩扯上朋友关系,撒谎毕竟有点心虚,脸红得像开水烫过一样。
“哦!怎么没听你说过,刚刚我都看到她了!”
刘子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和嘴巴都差点从脸上蹦出来:“什么呀?你再说一遍!你刚看见她啦?”
“应该是她吧!连衣服颜色款式都是一样;她是不是只有这么一套衣服呀?饮料就是她那儿买的。”邓文杰还不忘打击刘子洛的画中人。
“真的!那…那你…那你在哪儿买的水?”刘子洛激动地开始患上了口吃,一句话结巴了三次才问清楚地点。
刘子洛的画收到一半,扔下句话就跑:“我去买水!你喝什么?”邓文杰的可乐一瓶满满的刚拧开,还问他要喝什么?不用二字还没说出口,刘子洛就已经失踪了。
刘子洛没想到,奇迹这么快就来了,邓文杰不愧是金口一开,说什么就出现什么?刘子洛坚信自己的桃花运来了。心里还装模作样地想:真的是她吗?真的会是她吗?
邓文杰看着洛丢下自己的大作不管,四年的同窗好友,邓文杰心知这个童子尿一定是情窦初开,已对他画上的那个女孩子动了春心,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也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平时刘子洛的口就像学校里的水龙头,经常想关都关不拢,对这个女孩他就能做到守口如瓶,难得。他再次看了看刘子洛的画中人,圆脸,中长发,没错了,就是那个卖水的女孩!邓文杰怕自己看错走了眼,刘子洛回来非撕他油画不可。
邓文杰心想刘子洛应该有阵子才会回来,于是横躺在草地上,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门书院。全因应试教育的分数制度,自己高考的分数线在南昌大学底线之下,父母又没有人脉关系,只是普通农民人家。所以进南昌大学就没他的份,现只能屈就于在蓝院。有缘无份一般是用来形容恋人之间,但这成语也非常适合邓文杰和南大的关系,由于自己的专业原因,导师经常会布置些外景写生作业,罗李二人写生的首选设在南大,在南大找到了很多绘画的灵感,在南大第一次遇见了英姿。
看到今天的刘子洛就想到了两年前的自己。
那天照例来到南昌大学外景写生,邓文杰站在南大一片空旷的草坪上,正在为老师布置的作业发愁,无聊地四处张望思索着今天要表达的主题,可是张望了大半天,周围不是花草树木就是走动的人,这些东西画出来都表达不出来任何的主题,仍然没有发现刺激灵感的事物,仿佛是在看中国足球队踢巴西国家队,根本就没有赢球的可能。与其再这样继续看下去,不如在树荫底下好乘凉。
还是树底下舒服,邓文杰继续寻找灵感,但结果还像中国足球队更换教练一样,屡换屡败,屡败屡换。又张望了半个钟头,发现树底下还有一个乘凉的。一只玲珑得只有他巴掌这么大的白毛狗引起了他的注意,现在这种宠物狗很多,有段时间城市里很多养这种狗的人比养小孩的人还多,开始邓文杰并没有在意这条袖珍狗,但后来发现这只狗的行为简直是狗中的另类,一度怀疑它是不是条狗,这只狗既然在津津有味地啃草,邓文杰像发现了微型外星人一样趴在地上观察,除了不能辨别它性别之外,它绝对是条狗!难道这条狗是变种了?从哺乳动物进化成食草动物;难道这条狗家庭条件太好?吃腻了骨头,跑到这里来体验兔子生活。
邓文杰试探性了拨了一下这只变种狗,这狗还不离不弃,汪了一声,继续品尝着这绿色食品。可惜刘子洛在宿舍嚎头大睡,他肯定也不敢相信,当即扶端正画板,调好颜料,白,绿,迅速地在纸上画了起来,他准备为达尔文的《进化论》增加点新内容。刚刚画完个大概,小狗狗不吃了,从它圆鼓鼓的肚子分析,不是怀孕了就是吃草太多胃涨气,小狗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不知道它要去何方?
可能是草太密挡住了袖珍狗的视线,“扑”的一声,刘子洛都没有反应过来,小狗失足跌进了一个树坑里,这个坑应该是用来植树的,没想到今天成了小狗的陷阱,只见坑里尘土飞扬,小狗在坑里‘汪汪’喊着救命。
邓文杰不忍心看到小狗见死不救,走到坑前,这只白毛狗变成了灰毛狗,朝坑口不停地叫,这时候一个女生闻讯赶来,由于刘子洛准备救狗上来,所以跪在坑口,用手想把它捞上来,坑太深了,捞不上来。因为是跪着,抬头的过程是从下往上看,刘子洛第一眼看到的是双美腿,第二眼看到的是短裙,第三眼看到的是中短发。她看邓文杰捞不上来,蹲了下来呼唤狗名:“旺雪!旺雪!别怕,姐姐来救你!”
旺雪看到美女来了,连叫也不叫了,看来窈佻淑女,狗也好求。淑女刚准备下去,发现自己今天穿的是短裙,跳下去容易,等下爬上来就春guang外泄了,一直在忧郁不决,看邓文杰之前也有救狗之心,突然拉着邓文杰的手臂,半催半求的说:“这位同学,帮个忙,你跳下去救旺雪上来好吗?”
淑女主动握他的手臂,好比钱包掉进了河里,不跳都不行。利索得跳到坑里,看见这只灰毛狗已经在爪下刨了个小坑,难道它要把自己活埋不成,邓文杰可不管那么多,抓住狗脖子就放上去。
淑女看见了小狗刨的那个小坑,抱起它又要邓文杰把它放回去:“先别抱它上来,它快要吐啦!”
邓文杰以为淑女开玩笑,喊抱上来是她,抱回去也是她,暗示她玩笑开得过了头:“要吐?不会吧!难道它真的怀孕啦?”
“不是,麻烦你抱回它自己挖的那个小坑。”淑女的语气不像开玩笑。
刘子洛再把它抱下来,他倒要看看,这条狗是不是真的会吐,这个淑女是不是猜的真的就这么准?才过几秒中,小狗开始打饱嗝,打了数下真的吐了,吐得一塌糊涂,吐得肚子瘦身之后,还懂得伪装,用前爪把周围的土填埋上。
“你可以把它抱上来了!”淑女又开始发号施令。
邓文杰把灰狗抱上来后,总算可以一览淑女的全貌,中短发,齐脖的那种,给人感觉很干练,有酒窝。T桖搭配一条牛仔短裙,抱着旺雪打理它身上的毛发,很礼貌地和邓文杰握手表示感谢救狗之恩,她微笑的酒窝看上去很甜美,有亲切感,感觉就像邻居家的小妹妹。握完手又抓住小狗的一只前爪摇一摇,通狗语一般:“旺雪!来!跟哥哥说谢谢!”
邓文杰从淑女相貌转移到测试她的智商,问:“你真神!你怎么知道这小狗要呕吐啦!”
“哦!一般旺雪吃了不消化的东西,它就会去吃草,加快自己反胃时间,一般它感觉马上要呕的时候,会刨个吭,呕在里面。”淑女说得头头是道,终于把旺雪打扫得恢复成为了一只白狗后,放其在地上“看你还敢不敢再贪吃?乖!自己慢慢玩呀!别乱跑,知道吗?”
邓文杰看见眼前这个淑女又通狗语又懂得狗的生理疾病,心想如果她不去当兽医真是可惜,于是想窥探一下淑女的专业:“你的旺雪好可爱,它多大了?”
“一岁还没到。”
“你好厉害哦,它不咬人吧?”
“不会。”
“我们系的女生看到狗像看到鬼一样,大声尖叫,最后人没什么事,狗给她们吓疯了。”
“呵~~”淑女笑起来真好看,抿着嘴,酒窝诱人“不会吧,你们是什么系呀?”
邓文杰总算等到了机会:“美工系!你呢?”
“我是江西医学院的,临床医学系。”
邓文杰暗喜自己神机妙算,开头就以为她是兽医,只不过事实是她没有医狗改为医人。她才重新看了看这位淑女,整体感觉她不像是未来的医生,更像护士,因为护士比医生要漂亮要年轻,她完全达到了白衣天使的标准,仿佛看到了淑女头顶的爱心光环,邓文杰被她散发出来的气质顿生好感:“你们学医的就是胆大心细,我们美工系就不行。”
成功的贬低自己,也就是变相的夸奖对方,这也是和女孩搭讪的要领之一,一般来说对方会虚荣地谦虚一下:“哪里!哪里!美工系也很好呀?未来的画家!”
话题就是这么打开的,从蒙娜利莎说到米开郎其罗,再从米开郎其罗说到清明上河图,反正能聊到的名画都说了,邓文杰发现淑女不是那种眼前能一亮的女孩,但是相当有气质,和她聊天感觉相见恨晚,那种气质有如智慧女神帕拉斯·雅典娜从内至外散发出来,特别是那两个酒窝像是智慧之源泉,够邓文杰喝一辈子。最后又说到自己的画:“我刚刚还在画旺雪呢?”
“是吗?我看看!”
“还没画完。”邓文杰为了证明这还不是自己的真正才华,解释说这画只是半成品。
女孩站在画旁边:“你在画旺雪吃草呀?”
邓文杰为了证明自己很有艺术天赋,尽量用一些专业术语来讲解自己的创作灵感:“我这只是写实手法,毕竟一条狗去吃草,是一种全新的诠释,我会尽量用一些对比色来反应这个主题,我觉得旺雪很有可塑性!”
淑女忍住没笑出来,但依然很恬静:“啊!可塑性!你知道从我们医学的角度来讲,我们把这种现象叫病症。旺雪是因为刚进食了些不卫生的食物,它为了解决胃部的疼痛,都会去吃一些反胃酸的东西,比方说本草之类的,刺激胃粘膜把原先的食物吐出来,以便缓解胃部不适,通俗的讲就是以毒功毒。你们画家就是和我们想法不一样,想不到既然成了你激发灵感的可塑性!”
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淑女是褒义还是贬义,应该褒贬参半吧。邓文杰感觉好像自己是医学文盲,为了挽回自己颜面,撒了个连老天爷都不相信的谎:“我还没画完,旺雪嘴边应该有个毛线球在玩,刚想画上去的时候,它就掉进了坑里。”
“难怪!我还以为是你的创意呢?不过你画的旺雪真的超可爱!”
两人又开始你来我往的聊了起来,从画画到旺雪,从美术到医学。后来得知这位淑女叫古英英,是江西医学院临床医学大三的学生,比他还高一届,不过他们年龄是一般大,南昌大学有她高中同学,今天她是来串门的,把旺雪放在草坪中,听见旺雪喊救命才跑过。
日落西山了,邓文杰盛情邀请英姿吃晚饭,但她说有事回绝。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并约定下次吃饭的时间,终于依依不舍得分开了。
从那以后,邓文杰和英姿的交往开始频繁,尽管那幅狗玩毛线图被导师说得一文不值毫无创意,但花了中国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的时间,总算把古英英这个气质美女追到了手,也算是值得了。两个人爱得是如胶似漆,海誓山盟,海枯石烂,这样一爱就是两年。今天想一想,其实和英姿能走到一起,还是旺雪牵的红线,做的红娘。
两年来邓文杰和古英英约会了多少次,多得好比一生吃了多少两饭连自己都忘了。邓文杰今天算是一个人故地重游,再次躺在这片草地上,时隔两年,邓文杰好比农民耕地时无意挖出了国家宝藏,一想到他和英姿的第一段偶遇就会偷笑。脑海里仿佛是存了两年的电影,他曾牵着英姿的手漫步这条石阶小路,他曾用自行车载着英姿用后背感受她的体温,他曾让旺雪见证他们两人的海枯石烂。在这两年里,他们曾藐视一切阻隔在他们面前的困难,两年后的他们遇到了一个迟早要面对但不想面对的问题。
上个月英姿对邓文杰说上海某医科大学条件很不错,下个月可以去那里实习工作了。时间好象比刘翔跑得还快,刚刚爱到永不分离的阶段就要面临离别的痛苦。
当时两人谁会去考虑将来会怎么怎么样,爱情的第一阶段是‘不要求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饮毒男女,爱情的第二阶段是‘没有你我怎么办?’的中毒男女,爱情的第三阶段是‘爱上你是我一生的错’的解毒男女。杰姿二人之前是谁也不去想未来,处在只要你爱我,我也爱你的第一阶段。过了两年之后,他们二人变成了中毒至深进入了第二阶段。现在事到临头,想躲都躲不掉了,邓文杰知道闭口不缄只会让自己更痛苦。眼看英姿很快要去上海实习了,一个新的城市,离南昌相隔几百公里的大城市,自己也马上面临毕业找工作,工作地点都下落不明。一个月后,唯一能延续爱情余温的也许只是电话另一头那遥远而熟悉的声音。这种异地相恋自己能维持多几久,她心里又是怎样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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